作者:星旅
纪妤童心事已定,便半真半假道:“不知天师可能算得我何时方能与父母相见?”
这个问题归云只在心里掐算便得了结果,他眉头有些古怪的挑了下,旋即拜道:“回娘娘,您与家人团聚之日,就在三日后。”
*
“三日后?”
缪靳俊眉微动,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点点头道:“倒是算得不错。”
纪妤童仍是有些懵然,她脑子里乱乱的,有猝不及防,有期待,也有不敢相信,听他如此回答,诧异道:“皇上为何有此一说?”
缪靳也不瞒她,握着她的手在望不到边的御花园中缓步徜徉道:“朕正要与你说起,三日后,便是纪家人进宫见你之日。”
“......原是如此,”
他是皇上,是天子,他一句话便将她的身份陡转,那么天师如此轻易便算得她“父母”所在也就不稀奇了。
巨大的失落霎时将她笼罩,浑身的力气也仿佛被瞬息抽干,她顿住脚步,就这么茫然而无焦距的看着前方,心中却又有股莫名的落定之感。她期待能见到父母,那样她就可以完全放松的依偎在他们身边,停下脚步停下谋算,可以安心的休息。
可她又怕见到他们,在这个封建的,阶级严重的时代相见,他们会不会遭遇压迫,遭遇危险,能不能适应,甚至他们有没有在那场几乎颠覆朝廷的战乱中受伤...
当真的得知不是自己的父母后,冷静过罢,纪妤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是庆幸。
待回过神才发现他们走到了一片开满了粉色白色莲花的人工湖边,安静的夜色里,一弯明月悬挂当空,幽幽莲香扑了满息,目光所及之处莲花盛放,月光的清辉洒落湖中映出一轮孤寂的倒影,她好似闯入了梦幻之境一般,目光怔怔的落在这比画还要美的一幕中。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也被这沁人心脾的莲香抚平,心内只余一片安宁沉静。
她着迷于眼前的美景连周遭的一切都忽略了,直至身子被一具高大宽厚又灼热的身躯从身后拥住,她方如梦初醒,却是将被束缚在腹前的双手轻轻拧动了下转而轻放在身前微褐的大手上。
听得一道灼热的气息在耳边亲昵的响起:“妤儿喜欢这里吗?”
纪妤童清亮的眸中满是赞叹,靠在身后胸膛的头轻轻点了下,如头顶皎月般美丽清冷的脸上扬起一抹醉人的笑意:“这里很美。”
缪靳垂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上比湖中盛放的莲花还要惊艳的笑靥,呼吸不由一滞,半晌方轻轻吐了气息,柔声低语:“确实很美。”
纪妤童以为他说的亦是夜色下的美景,不禁美目微弯。
她却不知他口中说的,是她。
缪靳轻易便从她脸上看出她的想法,也并无向她解释的意思。有些事他心中清楚便已足矣。
“刚才在想什么?”
纪妤童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有些失望,有些茫然罢了。”
第92章 成劫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连个人名都没有,缪靳却能知道她在说什么。
“妤儿莫要担心,也莫要真将他们当做父母来敬重,你身份尊贵只在朕之下,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需折腰求全。一切都有朕在,你只需随心便是。若说紧张,也该是他们才是。”
说完便又安抚般紧了紧怀中柔韧的身子,偏头在她耳上的红痣处轻吻了下,暗声低语:“这座莲花御湖是朕特意命人精心照顾培育的,看到这些,妤儿可有想到什么?”
耳后与颈间是纪妤童的致敏处,温热的唇与烫热的呼吸吹在上面带来的阵阵麻痒,令她下意识蜷缩了下同时偏头欲要睁开。
却那同样热烫的大手已先一步轻捏着她想要逃离的下颌,倏地向上抬起,那张嘴角带着笑意的薄唇便不由分说的压了下来。
静谧的夜晚,清冷的月色下,醉人的莲香中,一高大,一清丽的身影于湖前亲密相拥,端得是无比般配,仿若一对璧人。
待终于被松开时,纪妤童只知贪/婪的呼吸着带着沁香的空气,方才几乎窒息的感觉还留有遗症于脑中隐隐轰鸣,眼前的一切都模糊的不怎么真切,怎么还会想得起他问的什么来?
缪靳灼热的黑眸流连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眸中的暗色不由愈加幽深,未免自己禁不住在这幕天席地于她施为,便艰难的将目光移到她潋滟水润的眸中。
暗哑的声音近乎贴着她的面响起:“朕见得死而复生的妤儿时,便是在这样缱绻美妙的夜晚。”
想到那日蓦地见到她时的场景,箍着她腰间的大手倏地又紧了几分。
“那时妤儿便藏身在莲花瓮内,朕拨开莲叶时,你便如那莲花化仙,又似化精般闯入朕的眼中,清纯,妖娆,惑人心扉......”
纪妤童已恢复了清明,顺着他的话,她亦想到了当时情景,但她却不曾与他产生共鸣。脑中闪现的则是那令自己时至今日想死依然后悔不跌的决定。
一股窒闷霎时自心底陡然升起,让她平静的呼吸短促的停滞的下。再看眼前这美轮美奂的景色时,都仿佛失去了颜色不再迷人。
她浅浅笑了下,轻轻抬起头望着他的锋利深邃的下颌,轻声问道:“不知皇上近来国事可还繁忙吗?”
虽没有听到回答,但她脸上残留的娇羞艳色以及嘴角噙着笑意的弧度,都极大的打消了他的猜疑,亦抚平了他心中微不可查的失落。转而对她第一次主动关心问询他而感到诧异与愉悦。
“妤儿这可是担忧朕日夜/操/劳身子吃不消?”
似此种风流之语,以缪靳的性格是如何都说不出的,可对着她时,这样的床帷之语无比自然的便脱口而出,想来这便是床笫之趣,当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他话中某些刻意加重的字眼纪妤童如何听不出其中深意,只是这样的有色之话竟出自不苟言笑的天子之口,实在令她惊讶。
纪妤童眨了眨眼避开他灼热幽暗的眸子,也不去理会他脑抽不正经的言语,挣开他灼热的怀抱挽着他的手漫无目的的边走边抬眸说道:“听说皇帝都喜欢微服私访,或是南巡北巡之类的,不知道您有没有这个打算?”
缪靳垂眸看了眼,她脸上有好奇,有跃跃欲试,有对外面向往,却更多的是想要他带她出去玩的渴望。
他眸中惬意微褪,心中已然升了警惕。
“妤儿想要去哪玩?”
纪妤童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依然弯着眼睛翘着唇笑道:“我想回我家看看啊,皇上知道的,就是你与我初遇的翠山小楼。算起来自我们于凤凰城再遇差不多有快一年我都再没有回去过,我想回去看看,若是可以的话,还想要再住一阵子。我知道您可能又要怀疑我目的不纯,遂便想劳动您这九五之尊大驾,与我一同回去。我现下已是你的女人,虽未有仪式,但事实已成,便权当您陪我归宁,可好?”
她就这般将她的目的想法与心意,不掖不藏的坦诚示之,倒显得缪靳狭隘了。可他却并未因此就放松警惕,实是这女子前科累累,他不喜欢不能掌握的人与事。
他亦不敢去赌她现下一面是真,还是为了麻痹他而刻意为之。更不敢去赌若她再次出逃,他会做出什么事,还能不能似此次般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便是他最后真受不得她的痴/缠同意,也要有十足的,万全的,令她无法逃离的准备。
大手抚了抚她明亮的眼睛,他倏尔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既是想要,便端看妤儿如何争取了。”随后便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向凤栖宫而去。
*
纪家父母进宫这日,纪妤童虽心有芥蒂却也仍然梳妆整齐礼貌示人。她心里知道,她不愿意,恐怕这望族纪家也不想要一个凭空冒出来不知底细且要事事敬重的女儿,遂今日双方只需客客气气走个过场便是。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宫装佳人,她神思抽离的想着,如今天下人都知皇帝后宫无妃,无名无分无官无职的纪家人想要进宫也不知是要以何种名目才能名正言顺的进来。
含英为她簪上素雅却观之便知是极贵重的碧玺玲珑簪子,轻轻顺了下摇曳垂下的玉质流苏,方后退两步轻轻福身:“娘娘,好了。”
恰在此时,外殿伺候的宫女轻步来到寝殿外恭声禀报:“启禀娘娘,宫外来人求见。”
纪妤童未有停留便自软凳上起身向外走去,含英含衣如今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自是亦步亦趋的随身伺候,身后两名次等宫女忙轻手轻脚动作熟练的收拾了女主子的裙角便也静静跟上。
服侍她于殿中主位上坐定后,含英方对躬身等候的宫女示意请人进来。
许是皇宫里的宫殿坐落方位都是经人指点过的,纪妤童看了眼殿内多宝架上的自鸣钟,现下才不过九点,阳光便已洒了进来。
有两道身影背着光进来时,她甚至有些看不清这二人的模样。只在二人意欲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下跪参拜时,她先一步开口道:“不必多礼,一旁就座吧。”
纪家夫妻半弯着腰的动作顿了下便在殿内宫女的虚扶下站直,虽未下跪,但仍是躬身拜道:“草民/民妇,谢娘娘。”
夫妻二人于左侧的交椅上落座后,不易察觉的对视一眼,这位“女儿”听声音语调应是脾性清冷之人,可却意外的热肠和善。自进到这层层把守威势逼人的宫殿后的紧张便不由稍稍放松了些。
只是奇怪坐下后一直不听上首垂询,正思忖着可是要先开口说些什么时,便蓦地听到上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及质地绝佳的玉器轻轻碰撞的清脆响声迅速来到近前。
二人心中一惊,忙从椅子上起身,也不敢抬头,正欲行礼问询,便已被一双被精心娇养得洁白玉手握住了手腕。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里?!”
夫妻二人从这道带着颤抖却惊喜的声音中回神,下意识抬眼看向这位被皇帝用尽心思呵护的女子,未及看清她的容貌,便已先被她含着泪意又饱含着浓郁情绪,亮得慑人的双眸攫住,一时便怔在原地。
纪妤童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在这里见到自己的父母,他们一家三口有多久没见了,才不过三年,她却好像觉得已经有一辈子那么久,那么长。
见到他们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有多差,又有多想他们,想得眼泪已先于理智汹涌而出。
明明以前她上学课业多的时候也是一年两年不回家的,可为什么就这么想呢。
这一刻,她心中所有委屈,压抑,殚精竭虑,一切一切突然都消失不见了,她只知道她与父母团聚了,她找到了避风港,她终于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再不是一个人无依无靠。
她想要拥抱他们,想向他们撒娇说她有多想他们,想向他们诉说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还想问他们是怎么来的,来了多久,过得好吗...
可他们却躲开了她的拥抱,甚至骤然从她眼前消失,无边的恐慌与寒冷霎时侵袭全身将她的血液凝冻,她惊慌不甘的左右张望,想要那两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再次出现,却在不经意低头间竟看见他们跪在她身前。
这一刻,她脑中轰鸣,身子剧震,如遭重击,也如梦惊醒。
第93章 成劫
“娘娘?!”
“娘娘!!”
“快叫太医!”
“娘娘您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太医马上就来了......”
方才还静雅肃穆的大殿之内霎时乱作一团,纪氏夫妻二人茫然的看着被宫人紧张的围起来再看不到身影的方向,对眼下突然的变故,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纪妤童神思恍惚的望着头顶一个个闪现的脸庞,口中不自知的喃喃道:“我没事,我只是有些累......”
可她的声音弱得若不附耳去听根本听不到,此刻又人声杂乱就更是什么也听不到,便是离得近的含英含衣也只是看到她嘴唇微动,而不得其意。
缪靳与钟昌闻是先太医一步到来,本来二人想着今日的见面便是不甚热切,也理应是宾主尽欢,可却万万想不到一进来看到的是这样混乱的一幕。
“出了何事!”
皇上的到来如一根定海神针令满殿焦急的宫人心头大定,忙跪下来齐声万岁并迅速让出通道。
含英作为大宫女由她来叙述来龙去脉自是责无旁贷,遂便忙膝行近前俯首叩地请罪:“回皇上话,娘娘方才正与纪老爷纪夫人说话,便不知为何突然仰面摔下,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奴婢等伺候不周,请皇上责罚。”
身后跪着的众人亦齐齐叩地请罪:“奴婢等伺候不周,请皇上责罚!”
缪靳脸色难看的看着怀中闭着眸脸色从未如此之差,仿佛突然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的女子,滔天的怒意自周身溢出,利可伤人的帝王之怒压得殿中众人无不瑟缩跪地噤若寒蝉。
而本就跪在人群后方的纪氏夫妻听闻此话,亦不敢推却,正欲开口的话便被天子怒火给压了下去。
“靳一速去将太医立刻带来!”
“是,皇上!”
蕴含天子之威的怒火随后倏地转向跪在人群后方的夫妇二人,正要问罪,便感觉袖口一紧,他当下便也顾不得他人,忙回眸看去,却见她仍是闭着眼,只苍白的唇瓣微动,他眸中一紧附耳去听:“与他们无关,是我太累了,不用叫太医,我只需睡一下便好。”
缪靳听后并未放松,眉头甚而皱得更紧,却是顾忌着她此刻情况压下怒意缓声说道:“你脸色从未如此难看,怎会无事?你且放心,既是你说与他们无关,朕不问罪便是,妤儿放心。”
纪妤童这方松了手,嘴唇微动,无声说了句想睡,身子一轻便被人抱起,转而来到寝殿卧榻之上被放下,她始终没有睁眼任由那只大手于她面上轻抚,又脱了鞋袜盖上被子。
她一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要控制情绪,一直等到太医过来诊脉过后方身子转动面向内侧,听得身后脚步声陆续不见后,才放任情绪宣泄一时便泪如雨下,却即便如此,她仍然将脸埋在被子里将声音隐下,克制着,悲痛着。
彼时外间大殿之上,无关宫人都已退出殿外。
缪靳一人高坐主位,神情冷厉的可怖。想到方才太医所说她历经大喜又大悲,惊急之下伤了心肺,恐以后真要落下心疾之症的言语,胸中便似有一团火在火烧火燎的灼烧着,磅礴的怒火逼得他恨不得以杀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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