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劫 第58章

作者:星旅 标签: 因缘邂逅 穿越重生

  说着又不禁笑了下侧头看着纪爸说道:“我看这小姑娘就是一时冲动,还叫我们爸妈?咱们两个哪里来的女儿,真是....”

  纪爸搂着老伴也是一脸好笑,却对着一脸仿佛悲伤到极致,表情麻木空洞的纪妤童皱了下眉,侧过身露出未关上大门,冷漠的开口:“纪小姐是吧,虽然不知道你是筹划已久,还是一时情急害怕才来冒充我们的女儿,我明确的告诉你,我和我的爱人没有孩子,就更不可能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管你有什么阴谋算计对我们都没用。这次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你自己好自为之,走吧。”

  纪妤童不知道自己是游魂一般自己走出来的,还是狼狈的被父母赶出来的,她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何去何从,更不知道该干什么,难道她忍辱负重不顾一切的回来,得到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你谁啊?你蹲在我姨妈家门口干吗?”

  “喂小姐姐,我跟你说话呢?”

  小姐姐......

  纪妤童愣愣的抬起头,正见这一个月来三不五时跑来的徐流川正一脸诧异的叉着腰低头看着自己。她倏地眼睛一亮就要伸手去抓他,却因为蹲的太久血液不循环,双腿僵麻眼前发黑身子一晃就要摔倒。

  但她却顾不得,反手抓住他扶着自己的胳膊,尚残存着湿意的眼中带着殷切与祈盼看着他,急切的需要他的答案。

  “徐流川?你认识我的对不对?你认识我的对不对?”

  她的表情脆弱的好像冰凌花一样好像稍稍一碰就能碎掉,明亮的黑眸仿佛泡在水中氤氲着水汽,里面带着呼之欲出的祈盼渴望,让徐流川不忍心打破她。

  “啊,啊!那个,小姐姐咱们肯定认识啊,毕竟你连我名字都知道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对不对?哈哈哈,”

  这么说肯定能安慰到她吧,也不知道这么美这么好看的小姐姐遇到了什么事会这么伤心。怎么会有人舍得让她伤心呢,如果她是自己的女朋友或者姐妹的话,他绝对把她当成宝一样供着绝不会让她这么难过!

  可没想到他的回答不仅没让她破涕为笑,反而更受重创。

  纪妤童眼中已经无泪,甚至连方才灼人的光亮都熄灭了般暗沉无底,她松开手,指甲狠狠刺进手心,没有再去自欺欺人的问他,而是深吸口气扯了下惨白的唇角绕过他连电梯都忘了坐一层一层不知目的的走了下去。

  徐流川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深夜出门,想了想就追了上去,还自告奋勇的给她当了司机任她驱使。

  纪妤童隐忍着崩溃,下了车就径直奔到导医台,她甚至还理智到提醒自己露出笑容不要像个疯子一样,可不管是值班的护士,值班的医生,包括走廊里科室里挂着的医生导栏里,所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都如同刚刚一般在她的眼皮底下消失,而那些人回答的反应是那样的诚实不做作,她用尽力气都不曾发现他们脸上哪怕有丁点说谎作伪的痕迹。

  她的办公桌,她的更衣柜,她的上下班记录,明明才离开医院不到三个小时,可却已经全部都不见了。

  在来的时候其实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可她却仍然抱着希望,可是为什么,白天都还好好的--那么就因为她发现,她意识,世界就会在瞬间颠覆吗?

  浑浑噩噩的走出大门时,刺目的霓虹灯眨到了她的眼睛,也照亮了路边电动广告牌上的时间,而那个白天她还无知无觉的月份,此刻却如警铃般令她猛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是,几月,几号?”

第104章 劫变双更……

  徐流川不明就里,还是拿起手机看了眼:“十月十日,怎么了吗?”

  十月,十日?

  微臣算得与您极重要的时刻有三个,一为天盛元年八月一十七日未时二刻,一为十月一十日亥时一刻,一为......

  八月十七她穿越回来,今天又正好是十月十日,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快步上去将他的手机夺来,上面四个数字正正显示着晚上八点二十分,而距离归云给她算的第二个时刻,十月初十晚上九点十五分,还剩下五十五分钟,

  会发生什么,第二个时间会发生什么?她都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就不应该再受那个世界所算的时刻影响不是吗?可莫大的恐慌比以往每次都要强烈的侵袭而来,令纪妤童忍不住浑身发抖,抖得连手中的手机都握不住。

  徐流川诶了声忙一手捞住,还没等站直便听见她语气飘忽微弱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说道,

  “我要见陈嘉年。”

  一直到去往自己表哥家的路上,徐流川都很诧异,诧异她怎么会知道表哥的名字,虽然表哥的名气在圈子里是挺大的,可一般人是根本接触不到的。可他更诧异的却是自己为什么到了姨妈家门口不进去反而跟着她,看着她一路的失魂落魄失望绝望,以致于心生不忍竟就听了她的话问都不问就带她来了,也不知道一会表哥见自己私自带人过去会不会收拾他。

  但看着她一脸麻木哀凉的靠在车窗上连呼吸都不怎么明显的样子,他心里又是一叹,反正来都来了,要是他不管,说不定这个美丽脆弱的小姐姐当时那个状态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呢。

  陈嘉年看到她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前阵子以及就在刚刚他就再次朦胧察觉到一丝不可捕捉的波动,就算他有所警惕,却还是神智恍惚了一阵。

  他好似对她现在这副彷徨狼狈的模样也并不意外,清贵的脸上带着些微笑引着她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就坐,顺便将早已准备多时的薄毯轻轻搭在她不自觉轻颤的身上,在距离让她感觉安全的位置坐下后,才温声开口:“纪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纪妤童心中已有猜测,只是身体仿佛与大脑脱离不受控制,才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而不堪一击。

  她漆黑无光的双眼因他熟稔的招呼而骤亮,那光就像是穷途末路之人看到的微弱却绝对瞩目的希望,可不过须臾那亮可灼人的光便又重新坠入黑暗。

  “陈先生,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吗?”

  玄门式微,真正能习得术数又有传承的门派,在当下科技至上的时代已屈指可数,有天赋能被选上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而陈嘉年便是那个麟角。

  他虽才三十上下,可六感超人,又天资聪颖加之家世出众,偶得机遇入了玄门便如潜龙入海一飞冲天。若非他本人不喜名利,以他现下的本事,足可率领玄门。

  所以,当所有与她有直接或间接交集的人被天意左右时,他才能暂时避开天意等她到来,虽天意不可违,可既然天意能让他暂避,那么便也可以理解为,天意让他是她唯一的一线生机。

  “纪小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所以我们就长话短说。”

  “离开,你生,留下,你死。是生是死,全在你自己一念之间。”

  纪妤童蓦地浑身一震,紧紧望着他的瞳孔亦剧烈紧缩了下,她惨白的唇颤了颤,提着气轻若无声问道:“...陈先生,我有一个问题问你,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妄的。”

  陈嘉年神色有些飘离,眼神亦有挣扎,却仍是回答了她:“世界是真,唯你半真,所以,你才会被天意所排斥。纪小姐,当断则断,你没有时间了,当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人对你的记忆消失而你仍然在此徘徊,那么你只会被世界湮碎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你的痕迹在消失,却会被无形的力量自我填补,所以,这里已经没有你的牵挂,和遗憾。纪小姐,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选才是对的。”

  纪妤童听完却是转头对坐在旁边一头雾水的徐流川问道:“你跟纪家是什么关系,他们过得好吗?”

  徐流川不得其解,却是在自家表哥的示意下如实答道:“我妈和纪家姨妈是亲姐妹,我们当然关系亲近了。姨妈姨夫虽然没有孩子,但感情非常好,早多少年前就看开了,两个人没事就天南海北的过二人世界旅旅游潇洒的不要不要的。而且有我这个帅气迷人懂事孝顺的亲外甥在,以后等他们老了也有我照顾着,当然会一辈子过得好!”

  纪妤童突然笑了下,眼泪却是登时落下,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陈嘉年面色凝重,俊眉已经深深皱起。

  “你说。”

  “为什么说我是半个,为什么我不能被世界接纳?”

  陈嘉年睁开眼,挣扎波动的越加厉害的双眼落在她微不可查开始变得透明的身体,奇异又惋惜道:“你生魂在此,身体却不在,自然是半个。能让天意都退让一步的存在,必是有什么汇聚天下气运的东西在争夺你的身体--”

  纪妤童来不及想清楚,便见他猛地身体一震,咬牙说道:“纪小姐,你该走了。”

  与此同时,一道仿佛来自天上的声音也在她耳端响起:“纪妤童,你该醒了。”

  而同时对面陈嘉年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再抬眼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再无一丝熟悉,只有陌生与疑惑。

  她的意识与身体也在接触他眼神的同时,倏地消失在空气中。

  也在她消失的同时,所有与她有过接触的人都莫名恍惚了一阵,好像有什么东西自认知里彻底消失了,不过这种错觉也仅仅只是那么一闪而逝,便无人再去探究。

  而有关一切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也在同一时间彻底不见,好像是被格式化一般,再遍寻不到一丝踪迹。

  纪妤童这个人,也于此刻,彻彻底底于这个世界消失,没有人记得,没有人怀疑,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

  盛平元年,十月一十日,

  威严冷肃的寝殿之内,身穿朝服的帝王满脸冷厉大步而入,径直来到内殿四柱龙床榻处。似无有声息的木偶般垂首立在榻前的宫婢忙轻手轻脚将层层垂地的明黄色月星纱帐幔掀开,随即便躬敬行礼后无声退至屏风之外,期间一眼都不敢去看龙床上安躺之人。

  缪靳满身的冷厉阴翳在看到床榻上的女子时倏地收敛,那双冷如寒冰般的鹰眸亦泛起柔意。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大手极轻极轻的抚到女子玉白莹润的娇颜上,粗粝的指腹感受着肌肤相贴之处传来的温热感时,冷硬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弯起。却又在看到她紧闭的双眸,无一丝要清醒痕迹的脸上时,满身柔情又霎时消褪,愤怒,暴戾,又重新蔓延全身。

  抚在她脸上的大手猛地用力到青筋暴起,却始终不曾伤到床上娇人一分一毫。

  但下一瞬,他寡冷的黑眸转至床上娇人那腹部时,又陡然柔软。大掌轻轻移到她柔软温热的腹部,隔着两层单薄的衣衫感受着掌下的脉动,他甚至纡尊倾了下来贴了上去,乌黑的发丝如瀑般倾撒落下,似是化作深不见底的黑线将床上之人紧紧缠绕。闭上眼静静待了会,才重又起身。

  却是单臂撑在一无所知的女人颈侧,一手将女人安放于身侧的纤手握在指中紧紧相扣,慢慢俯下头,越发冷酷狠厉的鹰眸带着欢喜,悔意,与恨意凝着她,薄唇贴在她细腻粉嫩的耳侧缓缓说道:“妤儿,你已经逃避很久了,该要认清现实了。纵你是天女又如何,有朕的龙气与龙子加身,便是天,也休想将你夺去。终其一生,你都只能待在朕的身边。”

  “如你所说朕差点亲自将你送走,自再不会重蹈覆辙。傻妤儿,你终是太过心软,你那日之言确是令朕如挖心剖肺,亦令朕如受魔咒日夜自伤,可你不知,仅凭此还无法击倒我。我确是后悔,我后悔一而再再而三的中你的温柔计,后悔没有将你紧锁在这床榻方寸之地。是你提醒了朕,我的妤儿,等你醒来,你会知道,除了朕的身边,你再无处可去。”

  可惜床上的女子一如一个多月前那般无知无觉,对他的任何言语都无甚反应。

  缪靳口中说着唯我独尊狠厉可怖的话,可面上隐忍痛色的神情却好似不堪承受的人是他一般。但他也仅仅只是放任自己与这床榻之内流露真情,最后深深凝视了床上之人许久后再出来时,已是威严加身,他又是那个无坚可催,强势弄权高高在上的帝王。

  归云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自那位娘娘长睡不醒后,他一方是迫于内疚,一方是为天下顾,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传信给云游的师父才总算寻得圣药保全她的身体。

  每每思及那日一慕,他仍是忍不住冷汗浸透。他也总算明白为何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两种极端命线。原来她不仅是天佑之人,更是天外之人!怪不得他两次算她,两次被伤。

  她在,则帝王定,天下安。她失,则帝王怒,天下哀。

  万幸,万幸,万幸她竟然孕育龙嗣又为此界天子龙气所罩,如此方能在那最后一刻与天夺人。否则,令皇上亲眼目睹她离开,又受了娘娘那一番剖心之言,那等痛失所爱,自悔之恨的后果,绝不仅仅只是流了一个部族之血那么简单。

  天子之心头肉被夺,已是痛到极致,如何还能顾得上天下人?帝王一怒,伏尸百万,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人间炼狱。

  虽他已将猜测告知,可娘娘一日不醒,皇上便一日不得安稳。且皇上本就气势凌厉,如今更加不近人情。真如庞青所言,朝堂之上已如寒冬腊月,冻可伤人。朝臣撑过朝会已是费了大半心力,如何还能有精力为国效力?

  长此以往,高压之下,必然生乱,而乱易生错,错必引得天子责怒,如此恶性循环,人人如走悬崖,必会私下排解,到最后,所有的果,都会应到百姓及天下身上。

  况娘娘的身子纵有圣药吊着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且腹中龙子也等不起,她二人无论哪一个出了事,都将是这天下无力承担之重。.

  拧眉思索间,听得殿内传召,忙收敛心神垂首入内。

  “臣,参见皇上。”

  缪靳冷眼看着立在殿中躬身长拜之人,少顷,冰冷逼人嗓音方缓缓响起:“今日已到第二个时刻,人为何还不醒来。”

  归云受天子威压忙撩起衣袍俯身跪下深拜道:“启禀皇上,臣今日已能占得娘娘命线,醒来之时就在今日,届时必会凤魂归位,神魂稳固。臣斗胆,再请观娘娘一面。”

  缪靳却是倏地自龙榻起身,迫切的厉眼直射向他:“此话当真?”

  “臣不敢妄言。”

  缪靳方才就已心内狂喜,听他此言更是龙颜大悦已是喜形于色,“好,便准你所请!”

  “是皇上。”

  她已被自己珍藏于龙榻一个月余,每日里擦洗哺喂皆不假他人之手。虽她不曾清醒,可有她的身子日日夜夜在身边陪伴,都极大的抚慰到缪靳暴怒撕扯的情绪。

  而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已习惯她的所有,任何一面都只呈现在自己面前,如今要被别的男人所见所看,只要一想便让他难以容忍。

  可他太想要她快快醒来,哪怕她醒来后埋怨他,怕他,甚至是恨他,他都想要她能够回应他。虽然她醒来后不会如眼下如此乖顺,可他想要的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他要的是活生生的她陪伴身侧!

  归云自是察觉到天子隐忍怒意的情绪,也不敢离龙榻过近,远远站在一个能看得清龙床上女子五官的地方,快速而仔细看了遍便忙收回视线,那明黄色帐幔也在同一时间快速落下,再次隔绝了一切视线。

  “如何?”

  察觉到天子隐秘的期待焦灼,归云先是躬身行礼言请恕罪,而后方抬手掐算,不多时,明显沧桑疲惫的脸上倏地一喜。

  “便在今夜亥时一刻--”说完他蓦地一顿,今日是十月一十日,而醒来的时辰又恰在亥时一刻,果然如他所料分毫不差,旋即他眼中又闪过眀悟,果然一切都乃天意啊...

  现下距离亥时不过五个时辰,再过五个时辰,她便会醒来,她那双明澈清冷的黑眸里又会盛满了他的身影。

  连带着她与他的血脉都将会一同于此间尘世彻底扎根,他已经迫不及待她醒来的那一刻的到来,便连执掌天下都未曾澎湃的心此刻也开始战栗,浑身的血液仿若被点燃般,在呐喊,在叫嚣,在沸腾。

  这一日,缪靳放下朝政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违令者不拘身份,立斩不赦。亦不吃不喝似雕塑般腰背挺直的坐在龙床边上一刻不曾离开,只用灼灼的幽眸凝望着榻上女子,

  等待的时光慢得度日如年,但因如何也看不够这女子,便又快得好似转瞬即至。

  随着夜幕降临,琉璃灯起,寝殿内的自鸣钟敲响的次数越来越多,床榻内的氛围便越见浓烈期待而灼热,外殿候着的众人的心也不由越提越高。

  虽已算得时辰,几可断定此算无误,可归云在如此逼人紧绷的氛围中,仍是被冷汗浸透。概因他知道,在娘娘未醒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若娘娘醒来自是和风细雨寒去春来天下太平,可若娘娘不醒,那么帝王之怒,必将生灵涂炭。

  一旁垂首恭立的靳一靳五含英等人心中亦跳动失常,唯盼得娘娘能如约醒来,安定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