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坞
汗玛法拼命给他刷声望,偏要把他的名字安在前头,就差又一次来个神女入梦。
他才五岁,他吃不消了呀。
刚在心里叹息,弘晏便发现太子奇异的眼神,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妙。他已经错过九叔,再不能放过阿玛的不对劲,于是扬起甜甜的笑,试探性地旁敲侧击。
太子守口如瓶,坚决不受糖衣炮弹诱惑,表面享受儿子撒娇,好似扬眉吐气一般,心里不知有多美。眼看戴大人的车架即将入京,心知瞒不住了,太子微微一笑,终于松口告诉了他。
这是【妙手回春,专治不育】的最后一日,康熙三十七年最后一个夜晚。
弘晏洗漱完毕,淡定自若地爬上床,把汤婆子抱得紧紧的。只要对系统能力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他已历经风雨,再也不会失色,更不会沐浴焚香,一切顺其自然罢。
他淡定的神色,直至太子掀开帘,驱散满身寒气,笑吟吟地告诉他戴大人去处的时候,骤然裂了。
“……”堂堂火器天才,不去工部发光发热,却被汗玛法乱点鸳鸯谱,无名无分地伺候他?
堪称记仇的表现,亏他还夸汗玛法心胸宽广!
他是知道戴梓的心气的。强扭的瓜不甜,戴大人万一忧郁过度,寻死觅活该怎么好?
弘晏一张圆脸满是忧愁,恨不能冲向乾清宫对皇上说句‘胡闹’。可如今时辰已晚,屋外刮风严寒,除了接受现实,抱着暖烘烘的锦被入睡,还有什么办法呢?
太子面上含笑,好似只有同他分享喜讯这一个目的,实则不动声色,将弘晏的反应尽收眼底。
随后满意了,高兴了,悠悠转身出门,心道这就是四处留情,沾花惹草的下场,以后还敢不敢了?
……
并不知道亲爹的险恶用心,也并不知道戴梓的车架已入京郊,第二天清晨,弘晏一骨碌起了身。
想去找他汗玛法,转念一想,皇上正在早朝。只好坐在床上发愣,等待系统能力的更新,神色岿然不动,端得是无所畏惧。
大伯都卖壮阳药了,他有什么好怕的?
不到片刻,准时准点,【妙手回春,专治不育】渐渐消失。
心脏传来细微的触感,弘晏沉下心来感受,这回系统馈赠的是神医的直觉,譬如将死之人,他细细感受,便能探出一二;还有含毒吃食,他能分辨出其中不同。
非常实用,非常适时,弘晏的心情好转了一丝丝。
过了几息,熟悉的电子音带着活泼,在脑海深处响起:“系统能力【下笔如有神】,持有者胤祉、胤禟已绑定,使用时长三个月,不可解绑。”
“季抛能力启动中……”
系统这回如此正经,惊喜来得太快,弘晏不可置信。
胤祉是他三叔,不仅读书好,且在书画一道有着不俗的造诣。季抛能力一看就和书画搭边,这点毋庸置疑。
只这和胤禟,和他热爱生意的九叔有什么关系?
一时陷入疑问,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弘晏果断放弃,迫不及待穿好衣裳,想要试试能力。
如今天气越发冷了,太子妃舍不得儿子早起,冒着寒风去往正院,于是吩咐早膳分到阿哥房里。用完早膳,弘晏吩咐临门准备笔墨,自个站在书桌旁,蘸完墨的一瞬间,脑中灵光乍现,只觉自个书圣附体,手腕力有千钧。
他有一种预感,脑海浮现清晰的图画,能够半点不差地描摹下来。
——像是素描那般。
就在此时,三喜额间冒着热汗,气喘吁吁地小跑进来,“主子,戴大人来了。听说是皇上的吩咐,戴梓大人进了宫,无需面圣,便打发他来见您了!”
“……”弘晏手一抖,整个人愣在桌前。忧愁与无言交织,不知怎的,脑中自然而然迸出一副画面,那是汗玛法和他在皇庄的温馨一幕。
半晌冷静下来,点点头表示知晓,“叫人迎入院里,恭敬相待,不可有丝毫怠慢。”
三喜小心问道:“您可要在此处接见?”
能够步入内室的,向来是主子信任的心腹、臣子,弘晏不假思索:“自然。戴大人还有多久到?”他也该亲自出迎。
“大致还有两刻钟。”
两刻钟,足够他落笔画个大致轮廓了!
三喜轻手轻脚地出门,室内重新变得寂静。
弘晏接连落笔,渐渐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因沉浸太深,灵感爆棚,中途改用农事官制成的炭笔,足足画了半个时辰,绘成一副活灵活现的《温泉赏猪图》。
画里共有两个人,泡在温泉里的他,以及泡在温泉里的皇上。
画里还有四只猪,围绕池边欢快奔跑,皇上瞧着它们,惬意的同时满是欣赏。
弘晏深谙详略手法,着重描绘汗玛法的形象。画面极其写实,极其生动,除了色调黑白,堪称情景重现,犹如照片一般!
最终署上名字,满意收工,弘晏呼出一口气,忽然发觉面前站了个人。
面目清癯,两鬓花白,像是饱经沧桑,神色遍布激动,可现下,激动之中夹杂巨大的震惊、感慨与怀念,调色盘似的百味杂陈。
弘晏:“…………”
弘晏低头一看,戴梓跟着低头一看。
戴梓怔怔地念:“温泉……赏猪图?”
流放多年,皇上他变了。
第113章 好画 一更
无需他人提醒,弘晏一眼就认出了老人的身份。
这就是史书为之扼腕的火器天才,汗玛法小心眼的发作对象,从今往后无名无分跟在他身边的戴梓戴大人。
多年流放,不曾击碎他的脊梁,抹去他的心气,一双炯炯双目嵌在苍老面庞之中,更没有半分混浊。
按理说,他该仔细慰问,以礼相待,可现下情景实在有些……不可言说。
挥笔作成的《温泉养猪图》,被戴大人看见了!
扭头看了看高挂的钟表,弘晏忽然了悟。怪他,原本说好两刻钟的作画,生生拖到半个时辰,也没有注意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所以他和戴梓的首次见面,阴差阳错,不郑重也不感人。
心里怀了丝丝小愧疚,却不是对着皇上去的,弘晏轻咳一声,淡然无比地点点头,道:“这是我准备送给汗玛法的礼物。”
送给皇上的礼物?
“……”戴梓艰难地挪开眼,不再去看温泉赏猪那直击灵魂的震撼。
他从未见过如此画法!如此写实,如此逼真,光暗阴影安排有当,人物情态纤毫毕现,就算水墨中的工笔也到不了这个程度。
作为擅长书画的大家,他一眼注意到了桌上炭笔,这是与毛笔差别迥异的工具,当即激动至极,想要开口问问小爷这是何物。
但他忍住了。
当下不是时候。
戴梓定了定神,激动地望向弘晏,继而跪地行了大礼:“罪臣戴梓拜见皇长孙殿下,谢小爷救命之恩。”
回京路上,侍卫不吝释放善意,深知戴梓与时事脱节太久,怕是对现状两眼一抹黑,于是细细同他说起皇长孙的事迹。
聪慧善武,整顿吏治,抓捕人贩,以及养猪、圣痘、医术,等等等等。天地会总坛的剧变不知道,《养猪手册》总听说过吧?皇长孙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是神女安排的代言人!
说罢同他暗示说,小爷对你好感很足,只需专心办差,前途光明得很。
听着听着,戴梓的眼眶湿润了。
身为汉臣,天然是正统的拥护者,获罪之时,正是明珠与索额图斗得激烈的时候。窝在茅屋,除了渴盼赦免,他亦忧虑国本是否稳固,直至皇长孙出生的消息传到盛京,连他这个流放的罪臣都有所耳闻。
他暗自激动了一晚上,太子有后,天下有继啊。
时隔多年,皇长孙聪慧过人,功劳加身,这样的人物,竟亲自为他,为一个从未谋面的小人物求情。
还有皇上……皇上如此爱重长孙,让他跟随小爷,有靠山如此,即便无官无职,空余时候仍旧可以琢磨爱好,不也是一种看重?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么多年,他太久没有和人打交道了,遑论官场争斗,他已吃过一次苦,即便不惧,却也不会喜欢。
这样的安排,皇上仍是惦记他的吧?
思及此,流放的痛,受过的罪,还有回朝的忐忑,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戴梓斗志昂扬了一路,发誓必为皇长孙鞍前马后,而今跪拜下去,眼底泛着浓重的热切,将弘晏大夸特夸,“……罪臣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刚要为他解释《温泉养猪图》的弘晏唬了一跳,仿佛见到为他题诗的王大人第二。
小心肝颤了颤,戴梓的反应很不对劲,着实出乎预料,这还是他头铁至极、从不屈服的戴大人吗?
并不知侍卫的神助攻,也并不知戴大人的心路历程,他连忙扶起老人家,“快起,快起。”
眼看着戴梓神色动容,张口又要来一串彩虹屁,弘晏认为不能这样下去。
身边的人,怎能一个接一个的不正常?
他自然地转移话题,握住戴梓干瘦的手,郑重说起未来的安排:“如今首要之事,便是请太医前来瞧瞧,养好身体为先。”
戴大人报道得太快了,容不得他找汗玛法收回成命。既然已成定局,他就要学做一个体贴下属的好上司,利用《调养手册》,把戴大人亏损的身体调养回来。
下一步,任由下属施展才华。弘晏叮嘱道:“我同阿玛打声招呼,工部衙门,翰林藏书,你自去自取;院落已经备好,还有一间敞亮的屋子,大人什么也不用做,只需专心研究火器。”
天才需好好珍惜,浪费在别处,岂不是暴殄天物?
……
戴梓骤然失了声。
他恍恍惚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又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击中,嘴唇都在颤抖。
小爷他……小爷他……
戴梓哽咽了。
原来上天是公平的。十年困苦,颠沛流离,就是为了等待这日吗?
弘晏看着他,微微一笑,期盼看到下属满足的神色,连带着自己也能满足。
哪知戴大人回过神,花白的胡须翘起,眼神竟然生出丝丝抗拒。他激动地说:“不能随侍您的身旁,研究火器又有什么意义!”
弘晏:“……”
弘晏:“???”
.
散朝之后,当即有小太监向皇上禀报,戴梓前往毓庆宫求见小爷了。
虽然对戴梓心存意见,无官无职正是暗中排挤,但他即将去元宝手下做事,对于弘晏的一切,皇上都很上心。
闻言淡淡应了一声,让他说得详细些,可有戴梓日后的安排?
小太监答道:“说是随侍小爷身旁,更没有单独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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