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醒冬
对象仅限于南华论道的参会者之中,被选中者不能拒绝,必须要应头名的邀请上台论道。
这也是南华论道给予头名的一个权利。
祁念一信步走上云台后,四处打量了一番,对仙盟的小童道:“这个云台,可能不够大。”
小童惊慌道:“祁剑主已经打坏三个云台了,我们真的没有更大的了。”
不仅如此,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账单寄回沧寰去要账。
“好吧。”祁念一抬头,环视一周,台下影影幢幢,她独自立于云台上,这次南华论道参会的没参会的,只要是在南霄山脉的人,全都已经到场了。
她睁开天眼,只能看到晦暗的污秽一般的黑影萦绕在很多人的身上,尽管他们还没有能够被彻底控制,但是这样日复一日的从内心影响,除非是心境无瑕没有任何漏洞的人,否则其他人终有被影响的一天。
人心的欲望是深不可测的,深渊里面那些东西,太清楚这一点了。
“那就勉强用这个云台吧。”祁念一低声道,“只是,你们可能要再碎一个了。”
小童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谨慎地问道:“敢问祁剑主要择选的挑战赛对手是谁?”
台下,没能和她在论道中碰面的楚斯年和黎雁回目光如炬,蠢蠢欲动,玉重锦还想再交手一次,还有更多的人,想要挑战这位神剑之主,就连几位已经坐上看台的掌教都忍不住,舒辰君叹息道:“若不是我们掌教不能去,连我都想去和这丫头过过招。”
却没想到祁念一微微一笑,清朗的声音传至所有人耳中。
“这次参加南华论道的所有人,请同我一战。”
小童在一旁听得整个人都傻掉了,他欲哭无泪:“您是开玩笑的吧。”
祁念一:“认真的。我选择的头名战对手,是他们所有人。”
仙盟小童火急火燎地去汇报这个情况,那边庄钧气得吹胡子瞪眼:“南华论道数百年历史,也未曾有过如此荒诞的头名战!”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要为了这个头名战,再给她办一次南华论道不成?”
祁念一的话同样在台下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想要和她交手的人都兴奋了起来,在仙盟还没有讨论出章法时,就已经自发的在台下抽签排号决定谁先上谁后上了,可以说是十分井井有条。
天机子说:“这也不违背南华论道的规矩吧。”
庄钧怒道:“确实不违背规矩,根本就没有这条规矩!”
谁能想到会有人异想天开要挑战所有人。
几经商议后,终于达成了一致,仙盟居然真的同意了祁念一的要求,让她在挑战赛上对战南华论道余下五百多名参会者,但每人上台只能交手三招,三招内若无法分出胜负,则自行下台。
这同样也符合祁念一的要求,她当即同意。
在云台上,看着她的第一个对手登场。
而后面还有五百多个人的挑战在等着她。
后来,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成为了大人物,后世的人们只能通过史书典籍中的描述来记载那日发生的一切。
那场挑战赛,在号称下笔精准独到但极为吝啬的《大陆修行史》中用了整整一卷的内容来记载,堪称难得一次的豪奢笔墨。
据说,那日神剑之主从清晨战至三日后的落照之时,连战五百人,未曾力有不逮,且多半对敌都是一剑破之,只在对阵其中少数几人时才用尽三招下台。
据说,战至第二日凌晨时,神剑之主气力稍竭,畅饮一壶酒后对月朗笑三声,又连战数人,气势愈发强盛,是以才得愈战愈勇的评价。
还有人在那日的战斗中,隐约看见了神剑之主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虚影,只是那身影很快消失,让人觉得不过是错觉而已。
无论怎样,那场惊天动地的以一己之身连战五百人的壮举,会被在场所有人铭记。
而祁念一和她的神剑一同,向这个世界斩出了最为惊人的一剑。
这才是神剑的初露锋芒。
……
连战五百人后,她精神仍然兴奋,但身体确实已经撑不住了,回去又倒头连睡三日,才将身体的消耗弥补过来。
在她熟睡之际,并不知道深渊又一次发出了惊人的动静。
神机原本担心是一次动乱爆发,却没想到爆发出强烈的灵气震荡后,深渊又平静了下去。
原本那个人人为之色变的影祸之主,身上张牙舞爪的黑影触手像是被硬生生斩去一般,它的身体淡了很多,就连意识也没有之前那么清晰,整个人就像一滩被斩断了四肢的烂泥,不甘地发出吼叫。
“不可能!没有人能看见我的影体,怎么可能!”
它费尽心力散播出去了无数个影体全都受损,被迫从宿主身上撤离,为什么有人类能办到这种事。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干得不错。”极富磁性的声音传来,在这深渊之中,出现了人类的声音。
影祸之主惊恐地看着来人,声音嘶哑不成形:“凡人,你们凡人……”
黑色的长靴踩住它一摊烂泥似的身体,来者有些嫌弃地皱眉,反手用剑尖简单一刺,那让无数人闻之色变的影祸之主,彻底消失在了这深渊之中。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凡人,但你们是真的很烦人。”
他身后,无数阴影向他蔓延过来。
“烦人呐。”
此时的南霄山脉,在真正结束了南华论道后,这群年轻一代最耀眼的修者们,迎来了这场盛大相遇后的道别时刻。
第63章 月下之约
相遇这种事,来时有多美好,分开时就有多让人难过。
其实到现在,已经有很多参会者陆续离开了南霄山脉,但是祁念一熟识的几位都还留在这里。
翌日一早,他们就要各奔东西,因此仙盟包下了山下所有的茶肆酒坊和饭馆,供应免费的好酒好菜,只要是本届南华论道的参会者,都能前往,可以和相熟的抑或是还没来得及相熟的道友把酒共饮。
祁念一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但此情此景也难免有些不舍,被萧瑶游拉着一起去了她们最常去的那间茶肆,只是今天人比起往日要多上不少。
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今日只有酒,没有茶。
祁念一进来时,正好碰上玉重锦喝高了,站在桌上唱歌。
他嗓音不错,清越明朗,虽然有些醉意,但唱得还是很好听。
这首歌唱的是中洲某个地方流传已久的民谣,曲调悠远辽阔,他唱的是中洲的古语,歌词说的是一群战士即将要奔向各自的战场,临行前道别的故事,非常适合今晚的氛围。
他唱了一会儿,在座就有人击著而歌,这里中洲人士不在少数,这首歌传唱度高,几乎无人不知,没一会儿,几壶酒暖肚,所有人都开始低声相和。
祁念一自幼就喜欢跟二师兄一起去偷大师兄的酒喝,早就练就了一副好酒量,喝了不少,脑子也还十分清醒。
妙音坐在她左边,她是不敢喝酒的,任何会让她失去理智的东西她都不敢碰,万一在那之后不慎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可能会让她后悔终身。于是她斯斯文文的吃着店家送上的菜品,含笑看着一帮朋友闹得开心。
【我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喝酒玩闹。】
祁念一听见了妙音心中的感慨,偏头过去,两人含笑对视:“感觉还不错,对吧?”
妙音轻轻点头。
那头,玉重锦迈着踉跄的步子从桌上下来,准确的说是被他哥哥薅下来的,玉笙寒少有的也到了场,想也知道是被玉重锦拉过来的。
不仅他们,拖着一身伤的楚斯年和黎雁回,青莲剑派卢沧海和几个熟悉的好友,沧寰也来了一波人,慕晚坐在她斜前方,正安静的喝着酒。
她这人,就连喝酒的时候都这么安静,其他人打闹喝酒,她也只是在一旁注视。
他们这群人,浩浩荡荡挤满了三楼的客舍,从雅间挤到了走廊上,歌声到中后段就开始变乱了,玉重锦拎着一壶酒从三楼楼梯扶手处扶摇直上,都快够到了房顶。
卢沧海跟在他身后要去夺酒,奈何身法比不上玉重锦,在后面无能怒吼:“你怎么连喝酒都要使‘转浮萍’身法!真不是在炫耀吗!”
玉重锦朗笑几声:“酒难道不就是抢着喝才有意思嘛。”
楼下人声鼎沸,已至深夜了,但无人愿意从这里离开,高谈阔论不时从楼下传来,听见有人在说:
“我等不强求能拿奖励,只求能在此寻一强敌良友,尽兴便好。哪怕是已经战至前八的人中,不是也有好几个伤重退赛的吗。”
“也不知道陆道友怎么样了,他之前还帮我指点过阵法入门基础绘法这门课。”对方小声说,“他人挺好的,怎么就……”
“时也命也啊,昔日西洲远近闻名的少年天才,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们觉得谢天行会被重判吗?”
“阵师会可是上阳门的老本家,他们若是不重判谢天行,对得起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陆清河吗!”
听见这样的对话,三楼这群人都纷纷沉默了下来。
有些人想起了那日前八名意外碰到一起,在玉重锦的撮合之下,大家顺势一道吃了一顿饭。
那时陆清河懒散而不失通透,谢天行温润而不失稳重,如今不过短短数日,事情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故,一时让人难以接受。
酒至正酣时,萧瑶游抱着祁念一大喊:“公主殿下,接着包养我吧,我保证你绝对不亏,只要五千,不、四千极品灵石就能买我一个月,我是不是特别好用。”
也不知道这吞金兽什么时候涨了价。
在无望海的时候明明还是三千一个月。
她醉眼惺忪,磕磕巴巴地非要祁念一回答“她是不是特别好用这个问题”,顶着一屋子看好戏的眼神,祁念一木然道:“好用,非常好用。”
萧瑶游这才心满意足地醉死过去。
“公主殿下?”慕晚调侃道,“你们之间的称呼真有意思。”
祁念一一阵无奈。
酒过三巡,酒量最好的那一批人都已经有了醉意,楼下声音逐渐安静,楼上七歪八倒地睡着好些人。
这是仙盟给他们办的告别酒会,自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祁念一用灵力驱散了些酒意,把倒在她身上的萧瑶游安顿好,径直离开了茶肆。
今夜明月清凉如水。
她仍然像那日一样,打算乘舟随水漂流一夜,也算是和这南霄山脉道了别。
原本就在山下,倒也省了一番功夫,水边停着不少竹排,她随意挑了一个,正准备上去,就听见露面传来凌乱的一串脚步声,还有细细簌簌的低声交谈:“这个不行,这个太小了。”
“大的,那个大,不然坐不下我们这么多人。”
这声音实在太耳熟,她转过身去,就看见身后跌跌撞撞跟了一群醉鬼,刚才屋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又跟出来一拨人,看着她的动作,也都兴致勃勃地开始挑选竹排。
祁念一刚想说话,就对上好几双湿漉漉的眼睛,眼里写满了“你要玩什么好东西,我们也想玩”。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认识这样一群人了。
后来费了好大的劲,九个人乘上了三个竹排,一群人躺在竹排上,任由夜风拂面,酒意终于被吹散了些。
玉重锦靠着眼疾手快抢到了跟祁念一同乘的机会,他躺在竹排上,大喊道:“哥,我哥呢。”
萧瑶游含糊不清地说:“你哥不是先回去了吗。”
玉重锦十分伤心:“我哥,不喜欢我。但我很喜欢我哥,我想让父亲对我们一视同仁,但是父亲从来都不听我的,然后我哥就讨厌我了。”
有些话,即便如他这样潇洒不羁的性子,也要酒后才能说得出来。
祁念一认真的想了想,在原书之中,她确实没有看到玉重锦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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