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醒冬
这由玉重锦自创的剑法,此刻才显露出最危险的一面。
没有弱点,没有漏洞,即便用天眼去寻,玉重锦这个人的剑,也没有半点可乘之机。
非白隐于本体中,他感受到了剑主此刻的心情,也感受到了她此刻困于心境的囚笼不得而出的困境。
但他没有出现。
他其实知道,作为剑灵,只要他出现配合剑主,那剑主的每招每式的力量都要比现在强出很多。
但他们在战前约定好了,无论如何,这场战斗她要完全由自己上。
不要任何人插手。
这是对玉重锦的尊重,亦是对她自己剑心的尊重。
铺天盖地的烈焰中,祁念一灵光乍现,竟然有一瞬顿悟了。
既然退无可退,那就只能出剑。
她同样两指并起,于剑身轻擦。
又一刻,云层遮天蔽日,闷雷之声滚滚而来。
祁念一神色平静,顾不上火舌已经烧上她的腰际。
离得最近的玉重锦已经听见了非白剑身传来的噼啪作响的雷声。
他目露惊骇,迅速抽身回退,但此刻已来不及。
惊雷被长剑引动,从空中径直劈下。
云台上遍布水汽,而火焰在水汽之上欢快地跃动,长风将火掀起,将黯淡无光的半边天日都照亮。
两人长剑相抵,雷光从剑尖传来,从握剑的双手弥漫至全身。
纵玉重锦被天雷劈得满脸扭曲,但他也仍然未退。
就像祁念一面对燎原野火未退一样。
祁念一陡然睁眼,清亮的金光从眼中涌现,将玉重锦的剑势阻了一瞬。
碧海青天,惊涛骇浪。
南霄山脉的地在动,山在摇,鸟兽惊呼奔逃。
这一剑之下,南霄山脉下那条常年静流的河,也能如同无垠碧海。
浪分两势,将玉重锦的剑势破开,从中劈出一条生路。
宁瑾在台下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卢秋桐惊呼:“小师姐换回沧浪剑了。这潮平岸阔看着,怎么这么别扭啊。”
宁瑾沉声道:“不仅是潮平岸阔,还有惊涛拍岸……和碧海潮生。”
“不止。”谢天行专注地看着台上,眼中光影闪现,“沧浪剑的前四式,被她融入一剑中了。”
从起手到落剑,从潮气到惊涛,犹如逐月之浪短暂又漫长的一生,穿过时间,斩向玉重锦。
玉重锦剑心清明,任何狂风暴雨都无法将他的本心动摇。
那就只能强势破招。
玉重锦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这一剑,他似乎看到了她日日不曾间断,挥剑向心的每一日。
本是暗无天日时,但祁念一的剑光尽头,出现了一缕薄光。
这缕微光随着她的剑势而慢慢变亮,最后甚至将祁念一整个包裹其中。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亲眼见到了这本应不属于白昼的月亮。
玉重锦眼神缓缓沉了下来。
最强一剑已出,他如今并无更强的剑能接她这一剑了。
他身如轻萍,跃然青空,又是“转浮萍”身法。
切剑斜挥,雷云因这一剑而略有迟滞。
玉重锦身影轻盈到不可思议。
他不退,却也并未再和祁念一强强相对。
——“乘风归去。”
快意剑的最后一式,轻巧地落下。
他飞跃而向的尽头,唯有朗月长空。
祁念一看向手中剑,此刻,这把神剑不可遏制的震颤起来,这还是神剑第一次有这样的反应。
而后,长剑最外层,有银亮的碎屑落下,落入风中。
这把剑,真正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
云上看台,舒辰君骤然起身,不可置信地颤抖道:“月出东山。”
余东风也缓缓吐息:“沧浪剑已经断绝传承的最后一式,月出东山。”
“好,好啊!”
可惜,乘风而归的世外客终究是无法抵御皎皎明月的吸引,直奔皎月而去。
玉重锦闭上眼睛,大势已去,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心甘情愿用全身来接下这一剑。
这一战是他毕生最为畅快,哪怕为之身死,也无悔了。
玉华清眼神有一瞬焦急,他抬手正欲救人,却见朗月之后,晴空乍现。
天地一片清明,不可思议地呈现了日月同辉之势。
玉华清不敢相信地看着云台上方。
祁念一,竟然收剑了。
跃出云层的日光救了玉重锦一命,他有些怔然地睁开眼睛,却见已经朗月已逝,惑人的月光之后,是祁念一将剑反持身前,收剑时才不会伤及玉重锦性命。
她握着剑,将剑柄对着他,剑尖对准自己。
祁念一难得一见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怎么样,服不服输?”
这一刻,玉重锦只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第55章 隐世之人
日月同辉的奇观,并不只有南霄山脉的观者们有幸见到。
方圆十几公里以内,不少凡人都亲眼见证了这天降异象,惊惧不已地跪地叩拜。
玉重锦听到评判员的声音后,才如梦初醒,从空中降至云台。
他直愣愣地看着祁念一,她没有想太多,直接在云台上席地而坐,开始调息。
灵力在全身的筋脉流通一遍,淌过刚才的斗法留下的伤,因灵力强势冲过伤处,祁念一逼出胸腹一口淤血,这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她身上不仅有内伤,更多的是剑气缠斗所致的外伤,伤口割开衣袍,留下无数个细密的小伤口。
睁开眼后,祁念一下意识地往后仰去。
——玉重锦正睁大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两人距离很近,一睁眼就是一张放大了的脸,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玉重锦同样也是一身的伤,伤得恐怕比她还重些,见她动了,玉重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合适,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递来一个药瓶:“清灵丹。”
祁念一摆摆手,自己也从介子囊里拿出一个药瓶:“我有。”
“哦。”他像是还没有回过神一般,呆呆地在祁念一身边站了好久,直到她都准备下云台时,才反应过来,问道,“刚才那一剑,是什么?”
刚才,她似乎化身明月。
怎么会有这样的剑法。
说起这个,祁念一抵着下巴,也思索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拼一把,把沧浪剑的前四式的剑意全都融合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是我完全没想过的全新的剑式。”
“那……你为什么最后收剑了?那种情况下收剑,很容易自伤的。”
祁念一转过头去,不可思议道:“那我总不能一剑捅死你吧,这就是一场论道而已诶。”
隔音结界早已经撤了下来,她清亮的声音从云台传至四方,台下观者因为这句话而静默了一瞬,楚斯年和黎雁回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对方的断手断腿,不知为何,总觉得被内涵到了。
玉重锦回过神来:“对、对哦,只是一场论道而已。”
他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看到如她这般的超凡剑者,和神剑亲自交手,令他看到了自己未来要追逐的道。
朝闻道,夕可死矣。
这是他玉重锦的生存法则。
是以,刚才那一剑,他真的是抱着必死之心去接的。
如今听她一言,才大梦方醒。
台下,谢天行因这句话眼神微动,低声对曲微道了别,兀自离开了人群。
老头在他心里哀声叹气了半天:“我就不该多这句话,这下真的是你们二人决头名了。”
谢天行脚步一顿,不消片刻,又若无其事的往回走。
“你想好怎么打这一战了吗?”
谢天行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这种问题若能想得好,那时间也不会多出太多无端的痛苦挣扎了。
他脑海之中,老头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不是吧,你真打算硬碰硬啊?我跟你说你要是拿不到蓬莱仙池里面那玩意,你真的会死的!你死了老头我可怎么办啊。”
“你别装听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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