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彩的白纸
锦衣卫的眼线遍布五湖四海,但这京城的事,东厂却更为清楚。
冯韩面无波澜,沉声答道:“回皇上,听说宁王殿下昨日一如今,便去了春满楼参加花魁大典……然后,又去了江味楼。”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还有些臣子,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皇帝长眉一挑:“他去江味楼做什么?”
冯韩道:“奴才不知,可能是因为江味楼推出了新菜式……”
皇帝嗤笑一声,道:“好好好,随他。”
众人见皇帝一脸嘲讽,也跟着笑了起来。
皇帝看了柳公公一眼,柳公公立即会意,一扬手,道:“上歌舞。”
此时临近傍晚,暮色微沉,寒风呼呼。
丝竹之声响起,一群舞姬,身上仅着遮羞彩布,自云华台下方,悠然列队而上。
她们虽然浓妆艳抹,但各个神色仓惶,乐声一响,便各个如惊弓之鸟一般,连忙施展水袖,跟着节拍舞动起来。
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分外认真。
梁王坐在长案前,眸光落到这些舞姬身上,总觉得有几分古怪。
他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正想回头与齐先生说话,却突然发现,齐先生不见了。
“齐先生呢?”梁王开口问道。
一盘的太监对那位样貌清秀,身量瘦弱的齐先生还有些印象,道:“齐先生似乎找方便去了。”
梁王眉目皱了皱,没再说话。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舞姬们身上,舞姬们的动作不算熟练,但十分卖力,一个个仿佛拼尽全力,惶恐至极。
她们身披大红的舞衣,仅仅遮住了关键部分,冷得瑟瑟发抖。
整个云华台的气氛,笼罩在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之中。
梁王淡淡扫了一眼身旁的靖王,靖王瞪大了眼,一目不错地盯着舞姬们,那眼神,仿佛是在猎艳。
梁王嗤之以鼻,继续喝自己的酒。
一舞毕了,舞姬们停下动作,急急忙忙到舞台中央集合,向皇帝行礼。
皇帝抬眸看了看,伸手,随便指了一个女子,道:“你跳得最差,赏给禁卫军了。”
那女子浑身一颤,顿时哭出了声:“皇上饶命!饶命啊!”
皇帝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云华台上的众人,早就见惯了皇帝为所欲为,没有人吭声。
皇帝眼珠转了转,最后,落到梁王身上,道:“梁王觉得这歌舞,如何?”
梁王连忙放下酒杯,拘起笑容,道:“甚好。”
皇帝“哦”了一声,笑意更盛:“你就没发现,这里面有些人……是你见过的?”
梁王心中咯噔一声,面上仍然绷着笑脸,问:“臣弟……方才没有注意到。”
皇帝面露失望,道:“这支舞,可是朕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居然没看出它的特别之处?”顿了顿,皇帝又自问自答:“这些女子,全是梁潜和徐一彪的家眷。”
话音一落,云华台上的众人,面色微变。
梁潜也好,徐一彪也罢,一个是前任江南巡抚,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都是皇帝曾经十分信任的重臣。
一朝失势,妻儿姐妹就落得如此田地,实在让人唏嘘。
梁王心中微顿,干笑了两声,道:“听说梁潜和徐一彪罪犯滔天,都已经下了诏狱,臣弟怎敢与他们为伍?至于他们的家眷,臣弟更是见所未见。”
皇帝听了,哈哈一笑,道:“朕就知道,梁王记性不好,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顿了顿,皇帝扬声道:“来人,将东西呈上来。”
皇帝说罢,两名禁卫军便抬着一个箱子,走上前来。
箱子落地,发出“咚”的一声响。
众人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柳公公走上前去,将箱子打开,里面放着几把兵器,还有一叠写了字的白纸。
皇帝让柳公公将白纸分散给群臣。
臣子拿到一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声道:“是这这样大逆不道,居然敢写反诗?”
“简直是乱臣贼子!”
“就是,此事需要彻查啊!”
众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让梁王的面色一寸一寸变白。
他眸色微眯,看向皇帝,沉声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冷冷笑道:“梁王应该对这些反诗,很熟悉才是啊……这不都是你策划的么?”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到梁王身上,梁王顿时如坐针毡。
皇帝又指了指箱子里的兵器,道:“这里还有你送入兵器库的兵器……这刀……啧啧,只能用来切豆腐罢?”
皇帝语气极尽嘲讽,他明明怒不可遏,但就是喜欢一点一点加深梁王的恐惧,他见梁王面露忐忑,便更加兴奋起来。
但梁王还算沉得住气,他站起身来,走到云华台中央,道:“皇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就算给臣弟一百个胆子,臣弟也不敢做这样的事……若只用这两样物证,便要定臣弟的罪,臣弟不服。”
皇帝目光幽深,取下手上的玉扳指,把玩了一番,才抬起眼帘,看向云华台中央的梁王。
皇帝转过头,冲着偏门缓缓出声:“夜屿啊,梁王不服,可怎么办好呢?”
众人一愣,纷纷向偏门看去。
只见一袭暗红的飞鱼服,出现在门口,夜屿面色冷肃,威严逼人。
云华台顿时像炸开了锅。
第114章 小娘子
众臣的目光,仿佛汇聚成汪洋,一起涌向夜屿。
他从容地走到台前,一丝不苟地躬身,向皇帝行礼。
“微臣来迟了,请皇上恕罪。”语调依旧清清冷冷。
皇帝扬了扬眉毛,笑起来:“你方才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顿了顿,他又道:“人证呢?”
夜屿淡笑一下,递了一个眼色给禁卫军首领。
不一会儿,禁卫军首领便领了几个人上来。
一个匠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牵着一个孩子,躬身快步,走到云华台中间。
豆豆从没来过皇宫,忍不住抬头张望,黄达连忙捏了捏他的手,豆豆顿时乖乖低下头来。
与他们并排而立的,还有张汝成以及……吴鸣。
梁王勃然变色。
夜屿沉声道:“启禀皇上,这几位是微臣找到的证人。”
皇帝面上多了几丝兴奋,他最享受这样的时刻,好似在玩一个游戏。
皇帝坐在主位之上,张口道:“来啊,说说看……梁王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黄达面色有些紧张,他深吸一口气,第一个出声:“启禀皇上,草民乃江南铁匠黄达,去年被骗到一个兵器厂务工,专门冶炼劣质的兵器,时间久了,草民和工友们觉得不对劲,想离开,却被扣在江心岛上,被日夜奴役……后来草民才得知,这些兵器,原来都是运往朝廷兵器库的……这幕后主使人,明摆着是要让我大云将士,命丧疆场!”
全场哗然色变。
宋将军怒不可遏,率先出列,拱手道:“皇上,此事若属实,这背后之人应该千刀万剐!”
宋将军当年金戈铁马,浴血疆场,乃一代名将,怎能容许有人至前线将士们的性命于不顾!?
皇帝见宋将军怒气冲冲,反而笑起来:“宋将军,别急啊……好戏要一点一点看。”
说罢,皇帝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张汝成,悠悠问道:“你呢?”
张汝成面色发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心中曾骂了皇帝千遍万遍,真的到了皇帝面前时,还是有些怵的。
夜屿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张汝成曾是京城武义巷大夫,他偶然结识了梁王门客,威逼利诱之下,写出了不少反诗。”
张汝成敛了敛神,道:“启禀皇上……这些反诗……确、确实是草民所写。梁王门客齐先生,曾花重金向我们购买诗词,然后他们分印成无数份,在京城广而分发……草民自知有罪,但实在是为人胁迫……请皇上饶命!”
皇帝眸色涌动,夜屿淡声开口道:“皇上,梁王此举实在是阴损,若皇上因此迁怒读诗的百姓,难免会被人冠上残暴的名头;但若皇上置之不理,又有损天家威严。”
夜屿两句话,便把皇帝的注意力引到了梁王身上。
梁王面色惨白,他目光环顾四周,那齐先生一直没有回来,就算他想调集周边的暗探自救,也无计可施。
皇帝又扫了一眼吴鸣,道:“吴千户怎么在这儿?”
吴鸣抿了抿唇,“噗通”一声跪下:“皇上,微臣有罪,微臣早就知道,梁王有反意。”
皇帝眸色微眯。
吴鸣正要开口,夜屿便道:“皇上,梁王曾对吴鸣招安,吴鸣告知微臣后,微臣便让他充当内应,为微臣传递消息。”
吴鸣一愣,诧异看向夜屿,夜屿轻描淡写地,便抹去了他之前的背叛。
吴鸣眼眶微热,心中激荡不已。
夜屿:“梁王挪用江南库银建造江南兵器厂,导致江南决堤,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他还将兵器厂所产的劣器送入朝廷兵器库,将我大云将士的性命推到险境,与此同时,他散播反诗,煽动百姓,辱没皇上威严。这每一桩都是罪大恶极,大逆不道!为了掩盖罪行,梁王还逼迫吴鸣对微臣下毒,吴鸣的妻儿至今在梁王手上,还请皇上做主,制裁梁王,还众人一个公道。”
夜屿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群臣听了,无不愤慨,纷纷声讨梁王。
“梁王谋逆,其罪当诛!”
“数十万百姓家园尽毁,臣恳请陛下严惩梁王!”
“梁王狼子野心,该杀!”
众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梁王面如土色,他拳头攥紧,咬牙切齿。
皇帝看着众臣讨伐梁王,面色过瘾,冷笑道:“梁王,束手就擒罢。”
梁王眸中风云涌动,他不怒反笑,扬声道:“不过成王败寇。”
上一篇:穿成炮灰原配后她躺赢了
下一篇:帝王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