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彩的白纸
脾胃之中,一阵阵地抽疼起来,还带着灼烧的刺激感。
夜屿长眉拧紧,嘴唇煞白,他催动内力,双指并拢,立即封住几处重要穴位,以功法压制身体的不适。
夜屿额前出了一层薄汗,他眸光幽深,牙关紧咬,在极力忍耐。
片刻后,他感到胸腔中内力涌动,热流滚过,喉间腥甜。
夜屿闷声吐了一口血。
他毫不在意地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自嘲地勾了勾唇。
樊叔总想让他彻底把胃疾治好。
但他知道,胃疾于他,是不可能治好的。
多年前,他为了修习功法,常年泡在寒潭之中,这对于常人来说,不但是挑战,也是伤害。
五脏六腑之中,他的脾胃受伤最深。
于是师父和白神医,便一直设法为他调理身子。
但夜屿自己知道,除了脾胃受损,极寒极虚以外,他从心底里,对食物也有着十分强烈的抗拒。
这抗拒,来源于七岁那年的变故。
但这是他的秘密,要用一生去埋葬。
夜屿站直了身子,面色苍白如纸,眸色愈加深邃。
他本想着,这一生,不需要太长,只要把该做的事,做完就好。
至于自己的身子,他并不是很在意。
可如今,皇帝因为他和宁王来往的事,起了疑心。
按照舒甜今夜偷听到的内容来看,无论是东厂,还是皇帝,都在不断地试探他。
夜屿曾对皇帝说,自己与宁王往来,是为了找寻治疗胃疾的法子。
皇帝现在没有动夜屿,并不完全因为相信他,而是皇帝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动他。
但此时若让东厂抓到把柄,参他欺君,那结果就说不准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让皇帝知道,他确实在治疗胃疾,这样以来,至少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夜屿待身子缓了缓,便抬步,向卧房走去。
卧房里,下人们已经提前为他备好了药浴。
夜屿不声不响地进来,下人们急忙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夜屿有些疲惫地摆摆手,下人们会意,依次退出房门。
有人瞄到他衣袖上的血迹,讶异了一瞬,却也不敢问,只装作没看到,赶紧退了出去。
只剩夜屿一人待在卧房里,满屋子充斥着浓郁的药味。
夜屿早习以为常。
华贵的长袍、玉带、长靴褪下。
夜屿仅着中衣,正准备迈入浴桶,忽然眸光微顿。
中衣的前襟上,似乎沾染了一点桂花香。
夜屿愣了愣,是她。
今夜在巷子口,她温热柔软的身子,熨帖着他,脑袋缩在他胸前,满头青丝,在他怀里蹭得散乱。
夜屿一向嗅觉敏锐,这淡淡的香味,应该是那时候沾上的。
他缓缓褪下中衣,露出劲瘦的上身。
夜屿常年习武,筋骨流畅,肌肉紧实,线条极其好看。
他将自己埋入药浴之中。
热水氤氲一片,雾气缭绕,周身药味更浓,水珠点点滴滴,都是久熬的苦涩。
夜屿缓缓闭上眼,像往常一样运功调息。
药浴的热水,一点点渗入肌肤,温温柔柔地包裹着他。
很像那个拥抱。
-
一夜安稳。
深秋时节,寒意渐浓。
到了早上,整个京城都笼罩在茫茫的白色雾气之中。
夜屿一贯起得很早,但今日却有些迟了。
他一丝不苟地穿戴好暗红色飞鱼服,戴上无翅黑色纱帽,缓缓走出内院。
行至中庭,樊叔笑意融融地迎了上来。
“大人,早!”
夜屿微微颔首。
樊叔如往常一般,将夜屿的马牵了过来。
此马是西域进贡的宝马,名叫追星,通体黝黑发亮,鬃毛茂盛威武。
它见到自己的主人,忍不住开心地打了个响哨。
夜屿走上前去,伸手,抚了抚它的脖子。
追星有些迫不及待地跺起脚来,哒哒的马蹄声,充满期待。
夜屿面色微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樊叔,今日不骑马了,换马车。”
夜屿淡淡道,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说话的不是他。
樊叔有些奇怪,平日里夜屿每日都是骑马去锦衣卫指挥司,怎么今日临时就改了主意?
而且大人最不喜欢坐马车,总嫌速度太慢。
樊叔压下内心疑惑,继续问道:“这……大人想要什么马车?老奴去准备。”
夜屿眉宇微挑,道:“都可。”
樊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正要去找人备车。
“等等。”夜屿忽然开口。
樊叔疑惑回眸,问:“大人还有何吩咐?”
夜屿迟疑片刻。
“她人呢?”
樊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夜屿说的是谁。
樊叔忍不住笑了笑:“大人说的是董姑娘罢?董姑娘一大早就走了,她走之前,还给添儿小姐熬了点粥呢,她托老奴转告大人,多谢大人许她留宿……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樊叔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夜屿的脸色,沉了半截。
下一刻,夜屿长腿一扫,便骑上了追星。
“驾!”
夜屿一夹马腹,追星便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扬起一地灰尘。
樊叔掩唇咳嗽了好几声,马车还要不要了!?
第37章 主意
追星一路飞驰,四蹄翻飞,打破城北主道的寂静。
清晨的街道上,有人听见声响,好奇地侧头去看。
只见一袭暗红金丝飞鱼服,如离弦的箭一般掠过街道,耳边风声呼呼,衣袍猎猎作响。
“咦,那不是夜屿大人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飞鱼服上能绣着蟠龙,镶嵌金丝……整个云朝,唯他有这份恩宠。”
“这么早就出去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谁知道呢,锦衣卫指挥司哪有闲着的时候?只怕又有人要遭殃了……啧啧……”
人们揣测纷纷。
夜屿一骑绝尘,将这些声音远远甩在后面,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锦衣卫指挥司。
锦衣卫指挥司门前,守卫挺拔,石狮威武,气派森严。
夜屿翻身下马。
立即有守卫奔下石阶,过来牵马。
“参见夜屿大人!”
夜屿颔首,不发一言,把缰绳递给守卫,抬步向前。
才走了一步,身形顿住。
夜屿缓缓回头,看向那守卫。
骏马追星脾气暴躁,那守卫正奋力持缰,拉着追星,他忽地发现一道凛冽的目光射来,呆住了。
守卫战战兢兢迎上夜屿目光,立即谦卑地低下头。
“夜屿大人还有何吩咐?”
守卫心里打鼓。
夜屿大人冷心冷面,平日不言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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