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风送
若这一切真如姜嬷嬷所言,那陶氏正是如今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的暗桩的话,那么,当年她又何尝不在算计之内呢?
若她没有使性子,非要跟魏无垠同陶氏耗下去,当时就直接大方爽快的去求了父皇解除婚约,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一切?
那个人,他摸透了她脾气,算准了她受这样一番侮辱,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人,也是算准了她深爱魏无垠,不会轻言放弃。
那个人,他当真好狠的心……
比起太子兄长来,他差得远了。可又为什么好人不能有好报,而他这样一个烂人却能稳坐龙椅十多年呢?
他凭什么?
但长公主也没那么好糊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这个姜嬷嬷还是个暗桩。
所以长公主多少留了个心眼,心内顺着她说的兀自感怀一番后,她便望着跪在地上的姜嬷嬷问:“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若说证据,姜嬷嬷肯定是没有的。毕竟当年她去贵妃寝宫,也只是胡乱听了一耳朵。
若真是坐龙椅上的那个人谋划的一切,他那样的一个身份,又能留下什么证据呢?
不过,这些年来姜嬷嬷一直有在心中琢磨这个事,她总会想到别的一些什么。比如说,大公子。
她记得,当年陶氏暴毙之前,大公子可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而且,这些年来,国公爷为了陶氏发了疯一样做了很多,可谓算是杀了整个太子府给陶氏陪葬了。可身为陶氏亲子的大公子,他为何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便是再身有残缺,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生母死的,也不该如此淡定。
且每回逢年过节时的阖家宴上,也不见他会向长公主投来什么仇恨的目光。好像……他始终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深居简出,也不大同府上别人来往和打交道。
姜嬷嬷对此分析了很久,要么是大公子心思深沉,心机叵测,很擅长藏匿自己的情绪。要么,就正如之前宫里贵人说的那样,陶氏是自杀。而正因大公子知道其生母乃自杀,所以他才对长公主没有恨。
姜嬷嬷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都说给了长公主听,长公主听后,沉默了。
无疑,姜嬷嬷的这番分析和猜测,是有道理的。
她就觉得奇怪,为何这些年来,那魏璟并不来找她寻仇呢?当年陶氏在世时,可是对这个儿子视若眼珠的,母子二人感情极好。
从前长公主从没想过陶氏竟会是自杀,所以她只以为魏璟之所以自己没动手,是因为沉得住气,他在借他老子魏国公之手替母寻仇。
而如今,她才算明白,原来他一直知道真相。知道他母亲的死因,知道她不是凶手,所以他心中并无对她的恨意。
但这件事情毕竟事关重大,即便如今长公主已经有七八成是信了姜嬷嬷的话,她也还是得把此事告知儿子,等同儿子商议后,再做决断。
所以,长公主对姜嬷嬷道:“你还不能死。”说罢,长公主扔碎了一个茶盏,然后用碎瓷片割破手指。
待候在门外的人听到响动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长公主手指被刮破在一滴滴往下滴血的画面。
众人见状大惊,忙全都匍匐在地,跪了下来。
姜嬷嬷则懂了长公主意思,忙请罪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殿下责罚。”
长公主这才说:“将姜嬷嬷禁足在屋中,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门半步。”这样的惩罚,倒不算重了,倒也无人怀疑什么。
毕竟,虽然是殿下的亲信奴仆,可总归是伤了殿下玉体的,该罚还是得罚,不然以后不好服众。
规矩总是要有。
*
姜嬷嬷被带了下去关了禁闭,也有婢女早有眼力劲的赶忙去请了府医。
待长公主手包扎完后,外面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想着才从猎苑回来,这些日子儿子也累,所以长公主便没即刻差人去寻儿子来谋事。
她唤了人进来,伺候她梳洗。只是这一夜,长公主怎么都没睡好。
好不易后半夜总算睡着了,还尽是梦。她梦到了十多年前兄长一家被血洗的惨状,一片腥天血地中,有兄长,有御儿,有彷儿,他们都在冲自己笑。
尤其是御儿,一张脸早被砍得血肉模糊了,可他仍在对着自己笑。
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突然的,他喊了她一声姑姑。
“御儿!”长公主惊醒,然后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做梦了。
这些年来,她吃斋念佛,也算能静得下心了,也不会再日日被噩梦所缠。而昨夜,是她多年后,第一次又再梦到那场血洗,那场惨杀。
屋外自有侍奉的奴婢端水进来,长公主见自己浑身都是汗,她虚弱无力的对侍婢道:“我想沐浴,打热水送到净室去。”
而魏珩那边,自也是迫不及待要同谢端嬅见面的。在猎苑不方便,所以,二人将时间约在了从猎苑回京次日的正午。
魏珩经营了这么多年,在京中自然有几处只属于自己地盘的私密处。而他约谢端嬅见面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地盘。
是一家绸缎庄,魏珩先到。谢端嬅是半个时辰后才过来的,她一过来,就问掌柜的有没有她所要的锦缎。掌柜的一听,便说楼上有,但得请她自己亲自去选。
如此,谢端嬅便跟着绸缎铺掌柜去了楼上。
这绸缎庄的掌柜自然是魏珩的人,他将谢端嬅引进来后,就识趣的退了下去。
“我给二位贵人沏茶去。”
既是选择了信任,谢端嬅索性也长话短说了。待掌柜的离开后,她直接严肃对魏珩道:“御兄没死。”
魏珩闻声,搁在案桌上的手倏的一紧。
虽在自己猜测范围内,但当真正亲耳听到有人很肯定的告诉他御表兄没死时,他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魏珩用了些时间消化了情绪后,才问:“那他现在人在哪儿?”
谢端嬅还是谨慎的,她仍严肃望着魏珩,只平静说:“在哪儿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御兄并无复仇之意。”
复仇代表着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不说他有无这个能力去替父亲家人报仇,便是有,他也不能那样做。
一旦兵变,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普通士兵和百姓。他说他不能那么自私,拿别人的性命做刀,去替他完成他的心愿。
但他会一直看着,看着如今的这个朝廷最终走向的是腐朽,还是鼎盛。看着如今的这个皇帝,他最终是做了明君,还是昏君。
若他夺了江山,却又不为天下子民谋事,只知自己贪图享乐……那么,他会不远千里的来到他身边,让他日不能安,夜不能寐。
御兄其实最初那段时间也很痛苦,突逢巨变,亲人都死了,唯独他苟活了下来,他日日吵嚷着要寻仇,或是要自我了结。
还是后来,在父亲的疏导下,他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御兄还活着这事母亲同兄长都不知情,父亲临终前也再三嘱咐了不能告诉母亲和兄长。所以,她想在不同母亲兄长说出实情的情况下和御兄长相厮守,唯一能做的,就是寻一个旧人帮她。
她想死遁,自此以另外一个身份同御兄长长久久呆一起。
她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也顾不上为家族出一份力了。她想要的,就是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
她要陪着他,陪他一起好好活着。
“魏世子,我需要你的帮助。”谢端嬅并不想同他叙旧,也没什么好叙的,她如今目标明确,她来的目的就是想魏珩帮她。
魏珩自是讲义气之人,何况,眼前这个人她还是御兄所爱,且御兄还活着。
所以魏珩问:“你要我怎么帮你?”
谢端嬅道:“此事我家人并不知道,当年父亲也是在极危险的情况下救下御兄的。我若无缘无故消失,母亲和兄长必会寻我,到时候,无疑是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想请魏世子协助我假死。”
第84章 【V】“想同你好好说说话……
闻声魏珩轻夹了下眉心, 然后又眉眼舒展开来,一副心下了然的模样。
自此,他也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前世今生, 谢端嬅都要同他联姻。因为若她想顺顺利利死遁的话,她母亲兄长帮不上忙, 就只能寻一个同她有些关系, 且又同是旧人的人达成合作。
若他们二人定亲了, 届时她假死, 他再以未婚夫之名义去掺和到她的丧事中去。只有他插手参与了,她这一盘棋才能走完。
到时候,她身死,他们之间的婚约自然就解除了。
魏珩不免又往深处想了些,颜娘说他前世最终定的妻子人选正是谢端嬅, 他想, 在那一世, 他应该是打算等谢端嬅假死身退后, 得一个克妻之名,然后再以此为借口说服魏家人, 从而好让那些京中勋贵退却,最终他好达到迎娶颜娘为正妻的目的。
若是这样解释的话,那一切都是通了的。
只是, 可能他那一世行事比较谨慎, 并未把细枝末节都说与颜娘听。又或者是他说了,告诉了她真相,而颜娘却没梦到这些。
魏珩因此联想到了别的,所以一时陷入沉思中,有些失神。但正在等他答复的谢端嬅, 不免心中紧张起来。
她本来就是对魏珩只有五成的信任,若他拒绝的话,谢端嬅实在不知道她同御兄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若他早易了心,如今又不肯帮忙……且他又知道了御兄还活着……真是不敢想他到底会怎么做。
谢端嬅目不转睛盯着对面的人看,见他久不回应后,谢端嬅攥紧拳来,又再次问:“魏世子在迟疑什么?是怕会有意外,从而失了如今的荣华富贵吗?”
魏珩收回已经飘远了的深思,他涣散的目光又重新聚拢,投射在了谢端嬅身上。
被奚落,魏珩也丝毫不在意。想着御兄还活着,他心中只有高兴。
魏珩未再多想,只点头应了下来道:“谢老国公当年能冒着举族受牵连的危险救下御兄,而如今你又能对御兄如此不离不弃,魏珩心中敬佩且感激。谢大姑娘,请受我一拜。”说罢魏珩起身,抱手深深弯腰朝谢端嬅鞠了一躬。
谢端嬅并没受,而是也站了起来,朝他福了个礼。
之后,谢端嬅才说:“此番也轮不到魏世子来谢,凭当年我父亲同先太子的交情,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而我……我同御兄青梅竹马,早有互许心意之意。如今不管他是千尊万贵的皇孙,还是普普通通一百姓,我都认定了他。”
“魏世子不必来这些虚的,我只问你一句,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魏珩道:“不是谢大姑娘的忙,而是帮我御兄的忙。所以,在下义不容辞。”
得了这句肯定,谢端嬅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她仍问:“你打算怎么帮?”
魏珩说:“此事需从长计议,但我向谢姑娘承诺,必会如你所愿,也尽量听你安排。”他想了想,又道,“假装定亲就算了,没必要。我若真想插手你们谢府之事,自有别的法子。”
“这样是再好不过了。”若有选择,谢端嬅也不想同他假定亲。
之前那样一番折腾,不过是没有选择罢了。
之前她还未能确定魏珩心意,想着若能定亲,将二人绑在一条船上,届时他不得不帮自己。而如今,既是知道了他的决心,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自己的事定下来后,谢端嬅自然就把魏珩当成了盟友。想着他如今感情之事仍有阻拦,谢端嬅不免也多说了几句。
“没人会无缘无故生气,找到根源,然后好好弥补吧。”这是她的忠告。
魏珩看了她一眼,并不想她插手自己的事,所以魏珩没接她的话,只是问她:“这些年来,御兄他还好吗?”
此情此景之下,他最在意最关心的,自然是御兄。
他希望他好好的。
既是结了盟,谢端嬅也就不想再有所隐瞒。何况,御兄平常也是挂念着魏世子这个表弟和他的亲妹妹婉柔的。
“最初那两三年,御兄是在极度痛苦中度过的。后来随着时间的慢慢逝去,有父亲一旁开导,有我在一旁陪伴,御兄渐渐也接受了现实。如今他倒是看淡了很多,心中也不再有仇恨。他说,只要天下子民好,百姓安居乐业,有饱饭吃,有安稳日子过,就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御兄得教于舅舅。”魏珩喟叹道,“舅舅在世时,便心怀天下,心中装着的都是天下子民。”魏珩忽然想到自己,自己后来坚持参加科考走仕途,也是心中一直铭记着舅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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