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 第6章

作者:小鱼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燕绥送来的,”谢妧顿了顿,“他前些时候去了滦州,在滦州杏子长得极好,他就带了几筐回来,一路上用冰块冰着,只不过到了陇邺也只剩下了半筐能用。”

  谢东流闻言,将手中的碗搁置在桌案上,迟疑片刻道:“宫中最近的消息,阿妧你也应该心中有数了,况且你母后也早就和你商讨过这件事情了。虽然你是皇家公主,姻缘颇多掣肘,但是父皇也不希望你受委屈,所以这景佑陵,你到底觉得如何?”

  这个名字最近在谢妧耳边出现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她有些出神,顿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漫不经心道:“阿妧之前就和母后说过这件事了,儿臣觉得……挺好。”

  陇邺第一公子景佑陵,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姻缘,怎么可能会不好。况且还是任她挑选,怕是其他姑娘帕子咬碎了都做不出这样的美梦来。

  难怪之后被拒婚的消息传出去,被这么多贵女暗地里讥笑。

  堂堂惠禾长公主,也有被人拒婚的一天,确实说得上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你若是觉得挺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谢东流语气之中带上了一点儿的严厉,“只不过景家向来规矩多,你现在胡闹些就算了,日后成了婚可再不能像先前那样和燕绥来往甚密。你也应该清楚,现在外面都不知道传出个什么样子来了。”

  谢妧没太在意,只是敷衍地点点头,谢东流和傅纭想的都太早了,现在这个时候就开始想着让她离燕绥远些,却不知道说不定日后她还要嫁给燕绥。

  说起来,他们属意景佑陵也实在是人之常情。

  他是盛名在外的少年将军,战无不胜的朔方卫主帅,国运昌盛之时他是陇邺第一公子,国运式微之时也是人心所向,明月清明一般的骠骑大将军。

  只不过……

  谢妧敛了敛神色,谢东流怕自己刚刚说的话太重,缓了缓声色道:“父皇也都是为了你好,燕绥虽然和你关系好,但是太过轻浮,不堪大任。你也大了,将来的路还需要你自己走,父皇看景佑陵将来必然更胜其父,可保你荣宠一生。”

  “你是父皇从小娇纵着长大的,寻常人家未必护得住你,父皇希望你平安顺遂,日后就算是有什么变故,也有人能保着你。”

  谢妧听闻这句话心中微动,抬头问道:“父皇现在还是春秋鼎盛之年,不过按族历来说,现在立下太子才更有利于朝政稳固。阿策和三弟都只是封了王,却一直都没有过下文……”

  “立嫡还是立贤,父皇是现在心中还没有定论吗?”

  听闻此话,一向温和的谢东流猛地从座上站起,喝道:“……放肆!”

  “阿妧,我平日里确实是太纵着你了,妄议朝政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他用手撑着桌案,“是你母后让你过来问的?朕都说了朕心中有数,你母后为什么非要逼朕?”

  谢妧脸色丝毫不变,沉声道:“父皇如此生气,是因为父皇心中有了人选,只是于理不合,父皇不敢。阿策生性好玩,到了现在这个岁数都还是对政务一窍不通,而三弟性情,才能样样都是上上之选——”

  “父皇不是不想立,是不敢立。”

  谢东流将手边的奏折掷在桌子上,缓了缓道:“出去。今日的话,朕当做没有听过,日后不要说出这样的话了,若是有下次,朕不会轻饶。”

  大殿之内瞬时有些寂静下来,而就在这时,殿外内仕吊着嗓子通报道:“陛下,景三公子求见。”

  谢东流揉了揉眉心,“出去吧阿妧,父皇刚刚并非有意,只是朝政大事,你不该过问这些。”

  他有些颓唐地在椅子上坐下,从窗中照进来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在这光的映照之下,谢妧才猛然发现,向来温文尔雅的谢东流的眼尾,居然已经有了细细的沟壑。

  而他现在,还不到不惑之年。

  内仕没得到回应,略大了一点儿嗓子重复道:“陛下,景三公子求见。”

  谢妧立在原地,也在这时低声道:“景佑陵今日当是为了婚事而来,儿臣想亲耳听听……他的想法。”

  谢东流看了看谢妧,朝着殿外道:“宣。”

  景佑陵踏入殿内之时,谢东流端坐在主位之上,面上古井无波,正在看着翻阅着今日送上来的奏折。

  待看到景佑陵进来,脸上勉强扯出一点儿笑意,颔首道:“佑陵今日前来,是为了……”

  景佑陵的目光在殿中一侧的山水屏风上略过,哪怕是久居上位的谢东流在这时都难得有些心虚起来,轻咳一声。

  所幸他很快目光就收回,稍淡的瞳仁低垂,“臣今日前来,是为了先前圣上和臣所说之事。”

  谢妧站在屏风之后,明明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却在这个时候,心中无端跳动了两下。

  她抚了抚心口,勉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无非就是亲耳听到自己被拒婚的事情,对于景佑陵这样的人来说,也算得上是正常。

  况且她贵为公主,哪个公子不是任她挑选,就算被暗地里嘲笑,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置喙分毫。

  “哦?”谢东流反问了一声,“考虑清楚了?朕是觉得,阿妧娇纵,佑陵端方,日后我总担心无人替朕管着些她。佑陵你也该到了成婚的年纪,倒也说得上是天作之合。”

  景佑陵听闻这句话以后沉默了,谢妧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借着屏风的死角掩护,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想来是不情愿的。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衣,若是一般的人穿这么颜色深重的衣物,多少显得有几分古板,而他穿上这样的颜色,却仿若秋月逢雪,漆黑秋夜之中,犹如雪中惊鸿一般夺目。

  美人名将,名不虚传。

  然后,谢妧看到他立在崇德殿之中,站在高堂之上,神情冷清。

  或许,是想客套几句,然后说自己立志于边关稳定,公主身娇体贵,自己无意姻缘云云。

  她看到景佑陵发间的银链略微晃动,然后躬身道:“臣,谨遵圣意。”

  霎时之间,周遭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却消涌。谢妧后退几步,脑中杂乱无章,种种画面穿堂掠过,却又丝毫未曾停留。

  ……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剧本上明明不是这么写的!!!

第8章

  前世的情景一一掠过,谢妧拦下了要被傅纭摔死的耳雪,却没有想到会横生这样的变故。

  景佑陵愿意娶她,这和前世的走向截然不同。

  可是她和景佑陵……他们两个怎么可能?

  遑论他前世在大婚之夜逼宫时的绝情,就是为了章如微,景佑陵怎么可能会同意赐婚?

  谢妧的手紧紧地捏住裙裾,她自以为窥得先机,不想多惹祸端对父皇母后说同意赐婚,而这的前提是,她知道景佑陵会拒婚。

  他不仅会拒婚,而且拒婚这件事还会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她可以借此为由,顺理成章地在宫中多待几年,避免后来的变故。

  可是现在,功败垂成。

  现在是弘历十四年,而谢策是在弘历十六年亲手弑父的。若是她不在宫中,身在宫外的话,那么必然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提前预知,况且……怎么偏偏是景佑陵?

  她原先已经想好,等到弘历十六年,让阿策当一个闲散王爷,斗鱼遛鸟纨绔一辈子。到那时候嫁给燕绥也好,或者是其他世家子弟也罢,长得好看些就行,最好还能任她差遣。

  再离经叛道些,等到她离开皇城以后,去往滦州设公主府,养几个姿容出挑的面首也并不是不可行。

  只是现在,君无戏言,谢东流虽然仁慈,但是也断不可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况且,这桩婚事,在先前,是问过谢妧的。

  换句话来说,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景佑陵道:“陛下若无要事,臣先告退。”

  谢东流得了满意的答复,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一般,叹了一口气。

  “阿妧向来不太守规矩,景家规矩多,日后……多包容着她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隐隐的恳求,就像是一个寻常要嫁女的父亲一般的叮嘱。

  谢妧在屏风之后,看着谢东流此时的神色,抿了抿唇。

  其实景佑陵原本应当不是谢东流心中合适的人选的,只因为景家手上的朔方卫。谢策是她的胞弟,景佑陵若是和她成亲,那么这其中难免会有参与夺嫡之嫌。

  而谢东流真正想立的太子之位,从来都不是谢策。

  可是谢东流也是真心疼爱她,再加上他也心知肚明景家忠心耿耿,所以哪怕有着这样的前因,他也要将她赐婚给陇邺第一公子。

  只因当年谢妧出生之时,谢东流就曾经笑言:“吾儿阿妧,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谢东流不爱傅纭,却将这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谢妧。这么多年以来,他也确实一直将最好的亲手送到她的面前,而现在为她挑选的驸马,也是这样。

  景佑陵从崇德殿走出以后,谢妧才从屏风之后缓步走出。

  谢东流道:“阿妧,刚刚佑陵的话你也应该都听到了。回头父皇就先下旨赐婚,之后就让钦天监算算日子,为你挑一个良辰吉日出嫁。”

  长公主出嫁,可以说得上是皇城之中十几年来的大事。

  谢妧抬眼看着谢东流,“阿妧还想多留在父皇身边几年,怎么父皇这么早就想将阿妧嫁到别人家去?”

  “你如今也十七了,从当年那么点儿大跟在父皇身后要糖吃,”谢东流比了比,摇头失笑,“长成现在这样了。父皇也想多留你几年,只是景家那小子,父皇在宫中都听说不少朝中大臣的姑娘对他有意。”

  “别的不说,就是你姑姑,都和父皇明里暗里提过几次。若不是父皇替你先留意着,还不知道要被谁家的姑娘给抢走了。”

  “朕的阿妧,也只有陇邺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

  ……

  崇德殿外,剪翠在外面候着,见到谢妧出来给她披上一件披风,“殿下怎的在里面这么久,奴婢刚刚才看到景三公子从殿内出来,殿下没避着些吗?”

  谢妧挡了挡,在原地顿了片刻,突然提起裙裾往宫门方向走了过去。

  她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疑惑想不清楚了,若是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耳雪她怎么可能预知的这般清楚,况且她也提前知道了父皇会为他们赐婚的事情。

  可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景佑陵怎么又会同意赐婚?

  她分明记得,前世的弘历十四年,当年她得知父皇有意为她和景佑陵赐婚之时,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觉,景佑陵长得出挑,只不过冷清端方,和她并不像是一路人。

  当年她想:算了算了,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本公主就勉为其难接受这个驸马。

  结果后来他拒婚拒得斩钉截铁,她自幼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是旁人亲手送到面前,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的拒绝过。况且后来还被人耻笑,她当年年少无知,还想着日后定然要让景佑陵败在自己裙裾之下。

  果真是年少无知。

  崇德殿距离宫门有一段距离,谢妧穿行而过琼月殿,可以正好赶在景佑陵出宫的前面。

  只是在琼月殿的前院之中,她却突然顿下了脚步。

  这一世和前世不一样,现在的她和景佑陵从未有过什么瓜葛,他若是同意赐婚,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心中纵然有再多的疑问,就算见了他,也不得解。

  琼月殿前是一株长得极好的海棠,现下正值花期,一簇一簇的海棠花盛开在树枝上。今日略微起了风,阵风卷过,这树上的花瓣就落了下来,落在陇邺四月的宫闺之中。

  这株海棠在谢妧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长在了琼月殿,直到今天,也依然满树芳华。

  景佑陵就在此刻站在树下,和这绯色截然相反的冷清。

  他顿步,抬眼看着站在琼月殿外的谢妧,唤道:“殿下。”

  今日虽然起了风,日头却极好,丝丝缕缕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冷白的肌肤被沾染上了暖意。他就这么站在一树春景之下,长身玉立,不染红尘。

  她从琼月殿内走出,“景佑陵。”

  “三公子近日好似频繁进宫,”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随口扯了一个话题,“难道是现在边关不稳,我要去和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