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厉九歌
可等水粉真用到脸上时,花宜姝却忽然贪心作祟,抹了一层不够,还想再抹一层,抹了两层不够,看着剩下的那么多水粉,每一种颜色都往脸上招呼,恨不得一次占有个彻底。
等发觉身边侍女古怪的目光后,花宜姝才骤然回神,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她装作不在意地笑,让大家拿出自己的胭脂水粉,一起上妆玩,这才有了李瑜开门时见到的那一幕。
可这些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花宜姝光是回想起来,就觉得脸上热得慌,觉得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
她下意识想要说个谎话应付过去,可嘴唇刚刚张开,却忽然顿住,心道:李瑜就够表里不一口是心非的了,难道我也要跟李瑜一样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吗?李瑜不能将心事说出口,是因为胆怯、是为了维护威严,那么我呢?我有什么顾忌?我听到了他的心声,占有了他的身心,我又何必顾忌?难道事到如今,我连自己的一点点心意都吝于叫李瑜知晓么?
太过贪婪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正如她用了太多水粉,反倒糟蹋了自己的容貌。
真心正如准备绽放的花苞,长久吝啬浇水,也是会枯竭衰败的,而花宜姝不想看到那一天。
她心想:告诉他吧!告诉李瑜,告诉他我也为他牵动心肠,告诉他我也有为了他失态的时候,让李瑜知道他并不孤单,也就不必再……患得患失了。
花宜姝嘴角微微一抿,准备开口。
【她……她怎么一下张开嘴停在那儿不动,一下又抿唇咬唇的……】
【她是不是暗示朕去亲她?】
【这……天还没黑,不大好吧!】
花宜姝:……
陛下,女人张嘴不代表暗示你去亲她,闭眼才是!!!
她也就犹豫这么一会儿,李瑜却明显蠢蠢欲动了,须臾他闭了眼,倾身靠了过来。
【哎,真拿她没办法,一次,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日后再敢勾着朕白日宣淫,朕可就要治罪了啊!】
花宜姝:……
究竟是哪个姓李名瑜的,如此不要脸!
片刻后,李瑜和她分开,花宜姝正想看看这个不要脸的羞不羞,刚刚睁眼就被李瑜按进了怀里。
他遮得严严实实,半点不露。
花宜姝于是知道了,哦,原来他还是羞的啊!
她噗呲一笑笑了起来,笑声震得李瑜肩膀微微发颤。
李瑜声音微微发恼,“你笑什么?”
花宜姝心想我要是说笑你会错意,你是不是得气到几天不理我?
她眼波流转,说道:“我笑,是因为陛下生气了,所以我高兴。”
李瑜:!!!
这是人话吗?
第76章 迟到补更头发,他本来就是个秃子……
“我把侍女还有曹顺子那些人都问了个遍,才发现陛下还是头一回这样生气。”李瑜以前也对花宜姝生过气,但都是暗暗憋在心里,真应了曹得闲等人所说的“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今早,他这门功夫破防了,他竟然压不住内心情绪,可见他当时有多生气了。
花宜姝想想都觉得好笑,“他们都说陛下喜怒不形于色,可是陛下为我生气,可见心里在乎我,我当然高兴。”
【哼,你不就是仗着朕在乎你,才敢屡次戏弄朕吗?】李瑜心里愤愤不平。
【你高兴的理由虽然正当,但朕不可原谅,除非你能再说出一条!】
花宜姝眼珠子一转,继续道:“当然,这只是其一,另一个缘由,却是我发现,陛下将什么都憋在心里,这不好,我希望有一天陛下能开心就笑,难受就哭,你这样将什么都憋在心里,我好心疼。”
她两道婉约的柳眉轻轻蹙着,美目中泪光盈盈,却只是小心地含着不肯落下来,须臾才展颜一笑,“陛下如今生气懂得发泄出来了,所以我很高兴。”
砰砰,砰砰……
李瑜心跳骤然加快,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花宜姝含着泪花语笑嫣然的模样。
原来她是这样想……
他生气时,别人只会惧怕,只会猜测,只会绞尽脑汁地想如何保全自身,只有花宜姝,只有她!不但不怕,还在为他高兴……
心尖微微发麻发胀,李瑜忽然想起有一年寒冬,他被贵妃关了一天一夜,出来后饿得前胸贴后背,宫人给他一碗热粥,他迫不及待全都吃了进去,饥饿被填满,温暖的感觉从腹中一直流通到四肢百骸,他开心得直接睡过去了。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种滋味名唤幸福。
而现在,没有饥饿,没有温热的粥,可是他又有了这种滋味,这一次是从心尖上开始,暖得他浑身都微微发热,特别、特别想和花宜姝这样那样……
李瑜耳根一片通红,为自己大白天又生出这种念头感到羞耻,他抱紧了花宜姝,动了动唇,却又忘了说些什么。
“陛下不要说话,先让我说完。今早我和安墨在聊萧青的事,萧青是个好人,大家都喜欢她,我自然也喜欢她,可比起萧青,我更喜欢陛下啊。”
她说这句话时,趁他不注意偷偷往上瞧,就见李瑜抿了抿唇,神情中竟有几分赧然。
花宜姝自己说着甜言蜜语半点不害臊,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瞧见李瑜这副神情,她脸上便热得慌,心跳也快了,莫非这玩意还能传染不成?她恍惚了一下,甚至想要就这么靠在他怀里,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就这么一直下去……
不成不成!花宜姝猛然晃了晃脑袋。一定是李瑜把她传染了,她可不是李瑜那样的恋爱脑,对,安墨说过这种人就是恋爱脑!啊啊啊都怪李瑜!都怪他太单纯太害羞了,这叫姑奶奶怎么把持得住?
花宜姝忍不住锤了他一把。她以为李瑜会惊讶地看她,谁料李瑜只是抿着唇偷笑,压根没发现自己被打了。
花宜姝:……
她只得继续道:“我对陛下的喜欢,跟对萧青的喜欢,是不同的。”毕竟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
【嘻嘻嘻……】
【嘻嘻嘻嘻……】
花宜姝:……怎么回事?小处子今天这么好哄?
花宜姝想不明白,只好接着道:“萧青如今身陷鬼楼,我和安墨都很担心,正好杨靖已经成功卧底鬼楼,我就写了一封信,想要托信使送去给萧青。”她从袖袋里将那封信取出来递给李瑜,“正好今日又多了一件足够写入信中的趣事,只是还要得到陛下首肯才行。”
李瑜接过信件,尚未展开来看,便问:“为何要写信?”他语气有些不赞同,“很危险。”
【鬼楼本就是个虎狼之地,越不凡更是狡诈狠毒,杨靖卧底其中就如同走到悬崖尖上,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他多做一件事,就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
花宜姝原本还以为他是担心她会有危险,下一刻却听见了他的心声,原来他担心的是杨靖!
花宜姝心中顿时就不高兴了,她这个人贪心又双标,她可以关心别人,喜欢别人,但是小处子不可以,他必须得将她放在第一位!而现在小处子竟然为了杨靖给她甩脸色。
花宜姝心里不满,但是信使会在每日卯时正和酉时正传递一次巫州那边的消息,她已经错过卯时正了,不能再错过酉时正,这封信晚一日送出去,萧青就多一分堕落的危险。
萧青本来是个好人,就算不能为她所用,花宜姝也不能忍受她去和畜生为伍。
于是她暂且压下这点不满,对李瑜道:“让杨靖传信确实危险,但妾身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在李瑜疑惑的目光中,花宜姝缓缓道:“陛下或许不知,有些女人一旦被男人得了身子,就会由身到心地服从对方,萧青被越不凡掳去那么久,我担心……”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对方懂这个意思就够了。“这封信是我尽全力挽留萧青,倘若萧青执迷不悟,也就不必再顾及她,让杨靖与我们里应外合,到时候陛下的大军就能踏平鬼楼。”
李瑜明白了花宜姝的意思。原先是一直顾忌萧青才缩手缩脚,再加上鬼楼那地方的确易守难攻,所以大军才一直按兵不动,如果不必再顾忌萧青……想到这里,李瑜不免可惜,虽然他从前一直偷偷看萧青的热闹,但他也的确很欣赏萧青,卿本佳人,可千万别从贼啊!
这样想着,李瑜展开了花宜姝交给他审阅的这封信,一开始他表情还很正经,然而看着看着,他就脸红了……
十月初五,这封信到了萧青手里。
彼时萧青刚刚应付完越不凡,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回身时,忽然在梳妆台上看见了这封信。
她神情一凛,立刻朝周围看了看,所有窗户紧闭,没有任何外人进入过的痕迹。
难道是越不凡留下的?
他武功比她高出许多,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留下这封信,倒也不是难事。
萧青迟疑着上前,当看清信封上的字迹时,萧青怔住了,捧起这封信,她手指微微发颤。
信封上写:萧青姐姐亲启。
这是花宜姝的字!她有一手很漂亮的小楷。
萧青打开了这封信……
与此同时,即将抵达下一处州府的大船上,花宜姝终于把张太医请来了。
张太医研究出了鬼楼“解药”的解药,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得知花宜姝的烦恼,他微微讶异,“夫人的头发还没长好,恕臣冒昧,可否让臣亲自看看?”
花宜姝只好将实情说了出来。
张太医闻言一愣,为难了半刻后才道:“可是夫人,陛下后脑勺那个地方本来就没有头发啊!”
花宜姝呆住,头一回流露出直白的震惊神色。
见状张太医解释道:“数年前,陛下遭遇刺杀,十分凶险,脑后被削去一层皮肉,从此那个地方就很难长出头发了。不过也就拇指盖大小的一块地方,平日里是不妨事的。”
花宜姝:……
她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心虚愧疚的自己,想到因为心虚愧疚而对李瑜百般温柔的自己,再想想李瑜因为头发好几次阴阳怪气,连她说雪儿整天掉毛他都敏感起来要她哄上半天……
拳头忽然就硬起来了。
第77章 狡猾,李瑜太坏了吧……
花宜姝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张太医,然后把曹得闲叫到了跟前,问他知不知道六年前陛下遭遇刺客一事。
曹得闲跟在天子身边十年,这件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回忆了一番后才道:“咱家记得当时是陛下前往护国寺祈福的路上出的事,那年闹旱灾,流民进不了城,就都挤在城郊,陛下出城没多久,就被一群流民围住了。”
花宜姝奇怪道:“侍卫呢?就那么看着陛下被流民围住?”
曹得闲道:“当时陛下看流民可怜,想要舍些银钱给他们,谁料流民中混入了乔装打扮的刺客……也幸好陛下的后脑比常人平一些,陛下也躲得快,才只是削掉了一层薄薄的皮肉,否则只怕当时就没了。”
花宜姝捏着扇子的手一紧,追问,“后来呢?”
曹得闲:“后来陛下养好了伤,又追查出了刺客背后的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花宜姝:“谁那么大胆敢刺杀一国太子?”
曹得闲就叹气,“还能是谁,不就是贵妃及贵妃身后的人。”
花宜姝了然,又是这几个原书中连名字也没有的恶毒炮灰,她道:“陛下后来养好了伤有说什么么?”
曹得闲摇头,回忆道:“养好伤后陛下就再也没提起过这事儿。”
花宜姝想问问李瑜知不知道自己那个地方不能再长出头发,还未开口就把话咽了回去,毕竟这一直是她和李瑜的秘密,这些下人并不知情,她也不想叫他们知道。于是便换了个话头,“那后来贵妃一党是什么下场!是不是被推出去斩首凌迟了?”
曹得闲不知道夫人为何问起这个,如实答道:“这倒没有,贵妃娘家皆下狱流放,贵妃一直活到先帝驾崩,一杯毒酒殉葬了。”
花宜姝一惊,什么,刺杀太子这么大的罪过,竟然还能平平安安活到小处子登基的时候?他这也太心慈手软了,要换做是她,非得把那胆敢派人刺杀她的贱人推出去活剐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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