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
皇帝抹去了李妃的存在,不曾给予追谥为皇后,给了个端悫王妃的谥号,匆匆下葬,继而又以元后之礼迎娶定襄王嫡女长乐郡主为后。
新官上任三把火,更别说天子将将践祚了,婚礼办得异常盛大,也很隆重,而中宫所居住的长春宫更是雕梁画栋,碧瓦朱甍,极尽人间富贵奢华。
新婚当晚,武则天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年轻的天子。
能够让韩元嘉怦然心动,深情相许,他的相貌无疑是极为出挑的,清俊温润如和田美玉,风度翩翩,又不乏天家贵气。
亲自为新婚妻子斟了合卺酒,他俊美的面容上弥漫着由衷的欢喜与希冀:“元望,我盼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今日,叫你做了我的妻子……”
武则天深情款款的看着他,神情中隐约透出几分羞涩。
她轻轻唤他:“六郎。”
她生的这样美,声音也悦耳动听,皇帝虽然还不曾饮用合卺酒,却已经有些醉了,痴痴地看着她,唤了声“元望”。
夫妻二人须得共饮的合卺酒用一分为二的匏瓜造就,中间用红线牵连,他伸手递上,笑意温润:“希望这红线能为我拴住你的心……”
武则天配合的露出了塑料假笑。
空间里芈秋都开始嗑瓜子儿了:“哟,不错嘛,这皇帝比上一个强,小武感觉怎么样,被拴住了吗?”
吕雉跟萧绰在一边儿拼命忍笑。
武则天冷笑一声:“放心吧姐姐,他的十年脑血栓,绝对拴不住我的心。”
一个能在正妃尚在,便开始计划找人顶替她的丈夫,难道会是个好东西?
在长子新丧,便对其生母说丧期晦气,不要出门的父亲,难道会是个好东西?
武则天专程查过那位红颜薄命的李妃,倒也发现了几分端倪。
李妃的父亲是崇政殿大学士,祖父做过阁臣,当年她刚嫁给还是端王的皇帝时,也是琴瑟和鸣过的,只是伴随着李妃祖父的致仕与父亲的官场失意,她与丈夫的情分也被一道埋葬了。
一个娘家失势的王妃,已经不配再占据端王妃的位置了。
李大学士被贬出京城之后,没几个月李妃便小产了,五个月的孩子,已经成型了,流掉之后李妃伤了身子,断断续续落红不止,也彻底毁掉了她。
再之后,定襄王府的长女被指给端王做侧妃——可以说,先帝指过去的这个侧妃,一开始就是摆在明面上的正妃替补,受令执掌王府中馈。
对于李妃而言,这是何等的残酷!
再等到先帝驾崩,端王成了储君,她也恰到好处的病逝了。
这时机难道还不够微妙吗?
武则天知道前世韩元嘉的下场,知道皇帝的下场,也窥见过皇帝对于长乐郡主的满腔深情,那是一心一意的专宠与可以为之漠视一切的真心,只是……
你这真心保熟吗?
皇帝真正爱的,到底是韩元望,还是定襄王府唯一的嫡女、冠绝帝都的长乐郡主?
他是单纯的爱着这个人,还是如同水仙花一般顾影自怜,觉得既为天子,便该匹配帝都最尊贵美丽的贵女?
他只是爱他自己,顺带着爱这件足够体面的美丽道具罢了。
认真你就输了。
武则天这辈子经历过的事情,盘古开天辟地之后都没几个人能够比拟,要想哄住皇帝,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而皇帝也正如前世一般,在这场婚姻中焕发出所有的真挚与热情。
帝后大婚一月,皇帝都不曾召幸宫妃,每日料理完政务之后,便往长春宫去陪伴皇后。
而皇后也时常往御书房伴驾,红袖添香,慧心解语,常有不凡见解发出,倍得天子信重,俨然是女中张良,将满宫妃嫔都比成了尘埃。
韩元嘉往长春宫去请安,望着嫡妹那张海棠一般鲜妍妩媚的面孔注视良久,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那天你到翊坤宫去说的话,还算数吗?”
武则天道:“那话永远算数。”
韩元嘉神色有些复杂:“他待你这样好,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武则天对此付诸一笑:“他待我很好吗?其实也不过尔尔。”
曾经有一个人,以天下为棋盘,举世之人为棋子,他拉着我的手入局,手把手教我如何纵横捭阖,制衡天下。
他是我的先生,是我的知己,是我的盟友,他以万里江山教我,与我一起并肩作战,肝胆相照。
他虽然不在这里,但我的意志里永远有他的影子。
我曾经遇见过过雄鹰,又怎么可能为鸟雀低头?
叫我收敛野心,相夫教子……
呵,他都没做到的事情,这个狗货更不配!
第72章 别宫斗了,来宫变吧3
韩元嘉没想到嫡妹居然会这样讲,怔楞几瞬,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因为嫡妹并不是在进退维谷的情况之下,被迫走上了争权夺势的那条道路,她是自愿走上去的。
她是真正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困于心、不乱于情。
自己拥有的所有条件她都有,甚至更加丰厚,她有来自定襄王府的全力支持,有天子独一无二的爱重与宠幸,可即便如此,她都不曾动摇过自己的初心,志向不改。
韩元嘉由衷道:“从前你到翊坤宫去见我,说那些话时,我便很是钦佩,然而今日再度见到你,我才知道即便如此,也仍旧是轻看了你。”
武则天为之莞尔,手指提起茶盏的盖子,拨了拨杯中茶水,却不曾饮下:“姐姐今日既来了,我也另有几句话想讲。”
韩元嘉侧耳倾听:“哦?”
武则天转过脸去看着她,徐徐道:“姐姐,我好像有身孕了。”
韩元嘉眉头随之微动,神色不由自主的发生了些许变化。
深宫中的女子,很容易在后宫倾轧中走向联合,而这种利益关系也同样很容易破裂,尤其是在双方都育有皇子的前提下。
因为扶持自己所出之子登基,是宫妃的核心利益。
武则天了解这一点,她相信韩元嘉同样明了,聪明人与聪明人的交谈,无需遮遮掩掩,大可以开门见山。
“我不知道腹中孩子是男是女,也不知当今驾崩之前,我是否会再度有妊,但是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姐姐,天下间没有人能够改变我的志向,即便是我的亲生骨肉。”
韩元嘉眼睫颤抖几下,深呼口气:“你终于说出来了。”
她道:“你要权柄,要摄政,要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若是幼主当朝,固然是好,可妹妹你要知道,孩子终究是会长大的,如果他选择了与你截然不同的道路……”
武则天毫不犹豫道:“那就废掉他,再立新君!”
韩元嘉神情动容,注视她良久之后,幽幽道:“即便那是你的亲生儿子?”
武则天斩钉截铁道:“即便那是我的亲生儿子!”
皇帝而已,上辈子也不是没废过,老操作了。
韩元嘉眉头微蹙,继而释然,摇头失笑:“我只怕你会后悔。”
“不,姐姐,我不会后悔的。”
武则天很肯定的笑了:“我并非悍妒之人,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当下宫中唯有姐姐的大皇子一个孩子,若我真的有了身孕,我会劝陛下往别处过夜的,因为我需要更多的皇子公主。他们是陛下的孩子,也理所应当该是皇后的孩子,他们是我未来的选择之一,也同样是我的希望之一。”
韩元嘉神色几变,继而叹息出声,最后起身敛衣行礼,心悦诚服:“妹妹胸襟志向,皆非等闲,愿执箕帚,听候差遣。”
武则天起身搀扶她:“你我本就是至亲姐妹,何必如此客气?”
又惦记着白绢上提及的前世之事,提点她道:“近来天气变幻,风雨不定,皇长子年幼,姐姐更得仔细顾看,切切不要有所疏漏。”
韩元嘉听她意有所指,心下悚然:“妹妹,福哥儿他……”
武则天低声道:“近来宫中的风向不太对。福哥儿是当今唯一的子嗣,你我又同出自定襄王府,若福哥儿有了意外,我又有了身孕——”
打从皇帝册封嫡妹为皇后起,韩元嘉便冷了心,所在意的不过只是儿子福哥儿罢了,若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却叫她怎么活下去?
嫡妹的性格,她向来了解,并非无的放矢之人。
韩元嘉到底并非胆小怯懦之人,她以侧妃的身份执掌端王府数年,入宫之后也是独一无二的贵妃,只要事先有所戒备,她不信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害了福哥儿!
武则天又留她说了几句话,韩元嘉方才起身告辞,仔仔细细的将翊坤宫的内侍和宫人们梳理一遍,又着人仔细探查各宫动静,终于寻到了几分端倪。
延禧宫的康妃近来时常有些小动作,顺藤摸瓜,一直摸到了她的陪嫁丫鬟碧玺身上……
韩元嘉没有急于出手,默不作声的观察了几天,终于在碧玺在福哥儿饮食里动手的时候来了个人赃并获,紧接着就带了人证物证往长春宫去请皇后做主。
武则天当场就下令拿了康妃过来,继而封宫彻查,得到口供之后把人往皇帝面前一送,康妃直接打出了gg。
谋害皇长子,又意图陷害贵妃和皇后,这两点直接戳到了皇帝的心窝上,康妃毫无疑问的被赐死了,事后又对皇后和贵妃多有抚恤。
长春宫内,韩元嘉坐在暖炕上用小锤子敲核桃,脸上隐约透出几分苦涩:“碧玺跟了我那么多年,没成想最后勾结外人害我的也是她,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吗?”
不等武则天出声,她便给出了答案:“从前在王府时,旁人都将身边的婢女推出去固宠,开脸叫做了通房,独我不肯。我自己做小,是没法子,叫我用婢女去留人,自己躲出去叫他们在我屋里成事,我做不出来。”
“我怀福哥儿的时候,王爷也会去看我,只是从不留下过夜,她那时候便主动想帮着伺候,我不忍心叫她陪我在府里苦熬,还想着以后给一副嫁妆叫做个正房娘子,没成想她觉得我挡了她的路,那时候就开始恨我了……”
韩元嘉将剥出来的核桃仁搁进旁边碟子里,继续道:“这心思被康妃看出来,就在背地里撺掇她,说我不用她,是因为心有底气,我有儿子呢,无论什么时候都立于不败之地,她就起了心思,觉得若是福哥儿没了,我失了依仗,就得推人出去争宠,于情于理,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
武则天坐在对面描红,空暇时候抬眼看她:“可我看姐姐神色,仿佛并不十分恨她。”
“说不恨是假的,只是或多或少有些唏嘘。”
韩元嘉道:“那丫头坏了心,但人是很聪明的,我教她用算盘,打得比账房先生还好。她若生成男子,凭这股子聪明劲儿,这手活计,怎么都能过得好,又怎么会汲汲营营,豁出命去博一个前程?”
她叹口气:“我算是明白妹妹从前说的那些话了,可怜天下女儿,困囿于内宅,为了男人指缝里露出来的蝇头小利斗得你死我活,何苦来哉。”
武则天听得失笑,却听殿外传来宫人们的问安声。
皇帝进了门,便见皇后与贵妃姐妹俩相对而坐,气氛和睦而融洽,心绪先自软了三分:“说什么悄悄话儿呢?”
武则天便示意宫人将案上字帖收起,亲自接了内侍送上来的茶,递到皇帝手上:“方才正跟姐姐说呢,年下事多,我于宫务上不甚明了,姐姐从前在王府管过家,须得多多襄助我几分才是……”
皇帝很乐于见她们姐妹和睦,又将更多的偏爱投注到中宫身上:“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皇后之权岂能假手于人?你本就聪慧,不逊色于贵妃,些许小事,还怕学不会吗?”
韩元嘉早冷了心,听他如此,不过心下一哂,脸上神色一如往昔恭谨温柔。
武则天但笑不语,她身边的陪嫁婢女喜盈盈的行个礼:“好叫陛下知晓,方才太医诊出了喜脉,娘娘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皇帝大喜过望,拉着她的手:“果真吗?怎么不早说?”
又看向贵妃:“既如此,是该少操劳些,贵妃向来处事公允,暂代中宫掌权,也无不可。”
韩元嘉脸上笑嘻嘻,心里mmp,行个礼,笑着应了此事。
皇帝诚然为皇后的身孕欢喜,下旨令韩贵妃协理六宫之事,回到乾清宫后,马上又降旨大赦天下,第二日见皇后往御书房来伴驾,且惊且忧:“不是叫好生养着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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