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欠金三两
“你既然长大了,为何还要姬恪留在身边?”
小太子不说话了。
“你与姬恪的关系如今说僵不僵,说好却也没从前好,你把姜宁赶出宫了,他自然是气你的,但没有不管你就说明还是在乎你,难不成你也想留姬恪一辈子?”
郑皇后扶扶头上的步摇,望着落叶纷纷的树林,心中甚是感慨。
“他们家被你们家的人骗来骗去,如今没有心冷已是难得,还要要求他什么呢。”
郑皇后是早就认识姬恪的,在他还在辅礼亭时就听说过他,那时她觉得他可怜,后来诚帝死后,她得了不少郑丞相传来的虚假消息,顿时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直到现在,心中的可怜可恨都没了,只觉得荒诞。
她清楚地记得,诚帝走投无路向姬恪投出橄榄枝时,提出的交换条件除了帮他家平反冤案,还有就是送他出宫。
可冤案平了之后,姬恪就再也没能出去,甚至还留到了现在。
树林里响起鞭子催促马儿快跑的声音,惊起一群栖息的鸟儿,它们却自由地逃离了这危险。
结局的形成并不只有一种因素,诚帝当初也是真心想让姬恪离开的,可他陷入了自己的执念,当初的承诺也都抛之脑后。
当初的诚帝和陈宣妃又何尝不是困在樊笼中?
郑皇后长叹一声:“人人想逃开囚笼,却人人都逃不开。”
“这么做火锅肯定好吃。”
姜宁吸吸鼻子,披着一件稍厚的披风坐在小厨房里,她旁边站着姬恪,她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厨房里的其他人一点不敢反驳。
姬恪时不时看她一眼,确认她的状态无虞。
或许是她平日里运动多,身体好,之前还一直在睡,中午醒来后就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还说自己饿了,想来找东西吃。
“我再看一下。”
姬恪抬头摸了下她的额头,动作亲昵,厨房里的人恨不得脑袋后也长了眼睛,这样就能看见姬恪的神情了。
“我真的好了。现在腰不酸背不痛,走路也有力气,而且你肯定好久没吃东西了,至少得犒劳犒劳你吧?”
姜宁伸手揽着他的腰,踮脚亲了他一下,这完全就是由心而发的举动,和他贴近的心难以抑制。
什么腰酸背痛,走路无力?切菜的人都神思恍惚了,总觉得这话不是自己能听的。
两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暧昧,一个正在切番茄准备做番茄牛肉汤底的人咚地一声剁空了。
他立刻闭上眼睛转过头行礼:“大人恕罪。”
姬恪:?
不过是切菜而已,犯了什么错吗?
姬恪知道很多人都怕自己,也有施过压,但他其实大多时候都不理解他们请求饶命的原因,不过这种时候说无事就行了。
“无事,你做你的。”
那人果然松了口气,转过身去继续切菜,不过头更低了。
该准备的汤底已经做好,姜宁拿过一个特制的铁锅摆在炉子上,左边倒进了高汤吊出的汤底,加了一些枸杞红枣,右边倒了特别炖的番茄牛肉汤进去,不过这汤里番茄更多,牛肉很少,看起来是一片橙红色。
她拿起勺子尝了尝,味道有些淡,她现在味觉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个味道可以说恰好。
“可以,今日就吃火锅,把这些汤底还有那藤椒和麻辣锅端出去做午饭,我们两人在这里吃这个就好。”
雍朝也有火锅,不过普及率不高,因为这样的火锅只能用炭火热,柴火烟浓,煮出来的味道不好,所以寻常人家少有吃得起的。
而且这味道现代吃的不太一样,这里煮火锅的汤底在她看来素而不鲜,寡而无味,还是和用料有关,料不足则味不香,所以她就自己带人做了些底料。
鸳鸯锅放到铜炉上,一清一红呈太极状交错在一起,颇有一番美的享受。
她吃火锅从来都是辣锅和番茄锅,不过今日身体不好,只能含泪把辣锅换了。
锅中汤底沸腾,清汤里的枸杞偶尔翻滚,红枣也渐渐舒展开,番茄锅里的牛肉若隐若现,都不约而同地涌出一股鲜味。
姬恪坐在她身旁,有些好奇地看了这锅一眼。
说出来可能有人都不信,京畿里吃过这样火锅的人不少,可绝对没有他,他以往并没有机会吃,因为这是家人团聚时才会吃的。
姜宁见汤底滚了,便一个劲地往里下菜,鲜嫩的肉丸、脆生的白菜、吸汁的鲜菇再加上纹理上好的牛肉……
“这牛肉可是我精挑细选的,你要多吃点。”
牛肉在番茄锅里滚了一会儿后就熟了,捞起来时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肉片弹滑,再蘸上她特制的酱,看起来鲜嫩而味足。
她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堆东西,像是一只准备过冬囤货的松鼠,姬恪忍不住笑了一下。
“既是精挑细选的,你不多吃一些?”姬恪现在已经会和她打趣了。
“吃啊。”要送到他碗里的香菇半道又转到了自己碗里:“我吃一口你吃三口。”
姬恪眉头微挑,神情变化不大,手上却已拿起筷子:“嗯,我吃一口你吃三口。”
他吃了半口牛肉,舌尖先隐晦地试探一下,随后吃进口中,唇珠上沾着酱料,但很快又被他抿了回去。
吃完后他静静看着姜宁,意思很明显,他是在说该她吃三口了。
姜宁把他的筷子压进了碗里:“我的意思是,我吃、姜宁吃一口,姬恪吃三口。”
她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指指他们两人。
很显然,生了病的姜宁脑子是有些转不过弯,姬恪忍不住偏头笑了。
“你笑什么?”
姜宁凑过去趴在他肩头,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可姬恪怎么都不转过来,两人谁也没意识到底自己现在有多少傻。
姜宁借势抱着姬恪,整个人像挂在他身上一般,她突然开口问道。
“火锅冬天吃更好,热乎乎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按她的猜想,姬恪大概不会回答,因为这类涉及未来的事他都会话题转开。
“……好。”
???
姜宁有些惊讶:“真的?”
姬恪轻轻叹了口气:“真的。”
“那我酒楼剪彩你去不去?”
“去。”
这酒楼剪彩她可是说了好久,但姬恪总推辞说他可以作为客人去,但剪彩不合礼节,现在竟然也答应了。
“我还想说,你不去就叫别人去了,艾沙就不错。”姜宁吃了点东西,故意开口。
姬恪笑了一下,随后用手点点她的眉心。
“你若喜欢,我也不勉强。”
“口是心非。”
外面纷纷扰扰谈论的都是他的事情,可这一切都被火锅温暖的热气隔绝在外,不能打扰他分毫。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各位大臣面前都炖上了火锅。
众人吃着火锅,身子都热了起来,只觉得这汤底特别不一般,还有这蘸料也很适合。
这东西在室外吃可不一般,他们再也没心情去讨论现在的局势了,火锅还是和八卦更配。
“你见到今天从姬大人车上下来的女子了吗?两人会不会……”
“不可能,那女子我认识,是踏仙楼的老板,这次的随行主厨。而且那可是姬大人,他永远不会在意这种情情爱爱。”
正在此时,大家心中的高岭之花跟在姜宁身后从不远处走过,两个人身后还跟着一只圆滚滚的粉色小鹦鹉。
原本两人面上都带着笑,但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少女突然追着鹦鹉往前跑,捏着拳头,姬恪只是慢慢走在身后,嘴角却是带着笑地看向前面一人一鸟。
他们追逐到了湖边,那里长满了草和芦苇,两人坐下后就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个影子了。
“……”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姬大人笑,真好看。”这话一听就是及其支持姬恪的人。
但就算是姬恪的对手,也难以否认他方才眼中流转的光彩有多好看,就像是一片死气的沼泽地里突然长出一朵花,那花即便微小,却也十分显眼动人。
……
“我已经想到了烹饪鹦鹉的一百零八种方法,你不介意我把它炖吃了吧?”
姜宁坐下时气喘吁吁的,恨恨地看着天上那只噎了她的鸟。
“不介意,若是你能抓到,怎么吃都行。”
姬恪帮她系好披风,理好发丝,只微微一抬手津津就飞到他手臂上站着了。
这只鸟近在咫尺,姜宁却没有动手,她只是伸手弹了弹它的脑袋。
姬恪摸摸津津的头,最后却还是用食指点点它的脑袋:“让你叫姜宁,你怎的乱说话。
“快叫一声,不然她可要把你烤着吃了。”
姬恪说这话时脸上神情波动不大,明明有些清冷意味,眼角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再加上一旁晃过来的粼粼波光,更显得圣洁。
姜宁可不想管津津怎么叫她了。
她立刻凑了上去:“大人,姬恪,我都没怎么听你叫过我名字,叫几声?”
姬恪转眼看她,清透的眼里映着波光,带着笑意:“我不认识那两个字。”
他现在真的已经学会和她开玩笑了。
“就叫几声,我都没听过,名字取来就是让叫的。”
姜宁最近动手动习惯了,她一手搂着姬恪的肩膀,半跪在他身旁轻轻摇着他,两人之间毫无距离,亲亲密密,但她看起来就像个强迫美人的土匪。
突然一个不察,姜宁压到了姬恪,手肘正好撑在他上方。
“你没摔到吧……”
她看着姬恪弯起的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了,他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倒下来的!”
姬恪笑着没说话,这就算是默认了,他本来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之前两人泛舟游玩时,她把他压倒的事,但她肯定记不清了,便没问出口。
姬恪躺着看向她,身上发丝散乱地铺在草地上,周围是摇晃的芦苇,直指天际,天边也飘着柔软的白云,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当然,一切美好都源自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