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种到中午,她只种了十棵,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又扛着工具回家煮粥,让魔侍去买了许多包子。
忙活完,她沐浴梳洗,换上普通百姓穿的布衣,提着吃食,在巷子里挨家挨户的敲门。
遇到家里有死有伤的,就给钱又给吃的。
魔侍跟着她,难以理解她在做什么,只觉得累得要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被她选中留下来了。
晚上白婉棠休息。
魔侍按照独孤极的命令,回修真界禀报白婉棠这一天所做的事情。
独孤极听后皱眉,原本要已经梳洗过,要睡了,又披上外袍去找白婉棠。
白婉棠累了一天,睡得昏昏沉沉,就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睁开眼,瞧见独孤极坐在床边。
她睡意朦胧,屋里又暗,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道:“你来啦,快睡吧,不早了。”
独孤极本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她做的那些事是什么意思,代他赎罪吗?
他不需要,也不想再看到她做那些蠢事。
可她睡得迷迷糊糊,不知怕一样抱着他,把他拉上床睡觉。
他侧躺在她身边搂着她,想等明日醒了,再教训她也不迟。
她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
白婉棠睡醒睁眼,看到独孤极和自己靠的很近的脸,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好像是半夜突然来找她的。
他眉头紧皱,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
她伸出手抚平他的眉。
他倏地睁开眼,盯着她无辜的脸看了一会儿,又皱眉道,“你昨天做了什么?”
白婉棠用手指按住他眉间,再次抚平他眉间的沟壑,道:“种树,布施……”
她很坦荡地说了昨天做的事,还问他:“你今天有空吗,要不我们一起去种树?”
独孤极真想把她脑子掰开来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在修真界时机警聪慧,此刻却好像傻透了,看不出他的不悦一般。
她挪动着靠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道:“在人间的时候,我叫白仙仙,你叫白鹤,好不好?我们不要想太多修真界的那些事,就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他事务繁忙,没功夫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独孤极想推开她,警告她再这样就滚回修真界去。
手碰到她腰侧,却感到颈间有一滴一滴的水珠落下,逐渐将他衣领洇湿,
她紧紧抱着他,在他怀里控制不住地打颤,道:“昨天,我去敲了很多户人家的门……”
他们有的失去了亲人,有的全家伤残,苟延残喘。
有的,甚至连门都敲不开,从门缝往里一望,只能瞧见一家几口的焦尸抱在一起……
她早就知道自己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可真正看到的一刻,她几乎站不稳。
这都是她害的。
还好这一切还只是一场噩梦。
它不能成为现实,决不能……
她抱着他哭得厉害。
独孤极搭在她的腰侧的手改为搂住她,笨拙地拍着她的背道:“不许哭。”
她“嗯”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
独孤极拍着她,目光幽远地道:“这不算什么。”
白婉棠怔住,侧目看他。
他望着她身后的墙壁,不以为意道:“比这残酷的事多了去了,你要为这些就哭成这样,说明你不适合活在这个世上。”
没有亲人又怎样,伤残又怎样,被烧成焦炭又怎样……他全部经历过,他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
成王败寇,不够强大,就活该遭受折磨。
白婉棠突然就不想哭了,她松开他对他笑起来,道:“你说得对。”
独孤极用手指抹去她的眼泪,舔了下指尖,嗤道:“别哭了,不说你了。”
白婉棠怔住,好像看见那眼上覆着白绫的人就在眼前。
她伸出手,摸摸他的脸,笑起来,道:“白鹤,那你今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去种树吧。”
独孤极沉吟片刻,“下午来找你。”
他起身,穿上外袍就离开了。
白婉棠也跟着起床,让那魔侍和她一起煮粥买包子,去照看昨天那些人。
魔侍内心叫苦不迭,奇怪极了:昨晚尊主不是来教训她了吗?她怎么还做这些事啊。
*
白婉棠等到下午,独孤极果真来了。
她扛上工具和树苗,牵着他往城外焦黑的海.棠林去。先得意地给他展示了一下昨天她种下的树,然后开始挖树,栽树。
独孤极不理解,也没耐心亲手去做。
他叫魔侍用法术,更方便些。
白婉棠连忙阻拦,道:“凡人是不会法术的。之前不是答应我,来人间要像凡人一样生活嘛。”
独孤极笑了,“那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你。”
白婉棠按住他的手,不许魔侍施法,嗔怪道:“你怎么能这样!”
独孤极板起脸,“你在和我说话?”
白婉棠无所畏惧般,让魔侍看着她的工具和树,拽着独孤极跑回城里,找到买纸笔的地方买了纸笔和印泥。
她在纸上写起字来,独孤极就在她身后看着。
她写到,约法三章。
第一,在人间不可以用法力。
第二,在人间不可以随便发火,也不可以用身份地位压人。
第三条,我叫白仙仙,你叫白鹤。
她用拇指沾印泥,在纸上落下一个红手印。然后让他落手印。
独孤极并不排斥,但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做。他嗤道:“你还知道你的身份吗。”
白婉棠与他僵持,执意让他按手印。
一旁的茶楼里突然传出说书人的声音。
“逆女,我打死你!”
“你打你打!周郎大限将至,女儿亦命不久矣。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好怕。我不过是想开心地度过这最后的日子。”
……
独孤极胸口猝然一窒,好像从她眼里,看出了如那段话本子里说的一样“人之将死”的无所畏惧。
他阖眼揉了揉眉心,想是多虑了。
她那样怕死的人,怎会找死。
不过是仗着要嫁给他了,又是他唯一要娶的人,跟他闹罢了。
白婉棠趁他走神的功夫,抓住他的手在印泥上按了一下。
他睁开眼瞪她:“你!”
白婉棠晃晃手中的纸,得意地笑:“不管怎样,你按了手印,就不可以耍赖了。”
他目光落在白纸上的两个朱红手印上,手印下写着名字:白仙仙、白鹤。
他移开视线,不悦地掏出帕子擦掉手上的朱红。
白婉棠收起这玩闹似的契约,牵着他又跑回城外,一起种树。
独孤极让魔侍滚回修真界去。不愿像她一样锄地,就板着脸拿树苗,等她挖好坑,把树苗随意地丢进坑里。
白婉棠说这样不行,要扶住树。
他不肯,还故意乱丢树苗和枯枝。
白婉棠因他捣乱而生气,捡起枯枝往他身上扔。
独孤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抓起一把枯叶扔向她。
白婉棠不甘示弱,抓起一把枯枝和枯草扔他。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到傍晚,身上都沾满了泥灰,树也没种几棵。
独孤极冷着脸,白婉棠笑得开心,掏出帕子给他擦擦脸,牵着他一起灰头土脸地回家去。
没有魔侍,烧水和做饭都得自己来。
忙活到天黑,他们总算都吃完了饭,梳洗干净上床休息。
白婉棠躺在他怀里,道:“这样的日子,比在修真界有趣多了,你觉得呢。”
独孤极沉默,过了会儿拍拍她的头,“睡吧。”
白婉棠靠在他怀里睡着,半夜感觉冷,醒来发现独孤极不见了。
外面风声呼啸,窗缝里有雪飘进来。
白婉棠裹着毛毯出门,“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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