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昭子
张丽莲没说话，和江琳拥抱了一下。
在这无声的拥抱中，两个女人都感觉到了惺惺相惜。虽然职业不同，但是他们都在用他们的心血，浇灌祖国的下一代，期待未来的繁花似锦。
“琳琳！”忽然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
江琳松开张丽莲，向喊话的圆脸男人跑去。江琳扑到他的怀里，笑得像个小女孩。
“啊呀！”张丽莲捂住嘴睁大了眼睛。她迟疑了一下，才看向徐驰，小声说话：“我一直以为你和江琳教练是一对来着……原来不是吗？”
徐驰和江琳曾经是冰舞项目的搭档。他们那个时代，没多少人知道冰舞，也不流行磕CP，网上有关他们的信息很少。张丽莲翻遍社交平台也没见几条。
“我之前没事的时候，特地搜了您和江琳教练的比赛视频看，那个时候的冰舞没现在这样追求难度，但是气氛好美好……我一直以为你们在现实中也是那样。”张丽莲失落地看着徐驰，“原来你们……不是吗？”
季甜甜站在边上不说话。就在刚才，张丽莲才知道她过去磕的CP碎了，季甜甜很是同情。
“也不是没想过，就是确实不合适。”徐驰笑得一脸风平浪静，“我们退役后，江琳很快找了她人生的伴侣。我运气差一点，之后与我的前妻结婚……然后又离婚了。我们没有孩子，不过也挺好的。世事难料啊。”徐驰说着，轻轻拍着唐逸的后脖颈。
他目送着江琳和来接她的丈夫离去，然后捏着唐逸的脖子看张丽莲：“那我先送熊娃回家啦，你们也早点休息。”
“嗯，再见。辛苦您了。”
张丽莲说完，唐逸也对季甜甜道了再见，然后就跟着徐驰离去了。
“哎，得了铜牌，家又住首都，怎么唐逸的爸妈都不来机场接他？” 张丽莲拖着季甜甜的行李往机场外走。
“跟你说过啦，他爸妈离婚，家庭情况有些复杂。”季甜甜小声说话。
“现在离婚的是越来越多了。”张丽莲一边走一遍感慨，她顿了顿，又低头认真教育季甜甜，“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看人，不要随便结婚，知道吗？”
“我不结婚，我就和妈妈在一起。”季甜甜抱着张丽莲的手臂撒娇。
“那也行，就和妈妈在一起。”张丽莲笑着捏捏季甜甜的脸，“妈妈养你一辈子。”
就这样季甜甜和张丽莲回到了他们租用的屋子。
比赛结束，又到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赛后休整期。
这段时间，运动员一般会减少训练量调理身体，修复比赛装备，精心为下个赛季做准备。
季甜甜决定先在家里休息一天，然后再去舞校上课。她在家里暴睡的时候，张丽莲则出门去教退休阿姨跳舞。
中午时季甜甜醒来，没事干就去国外花滑论坛转了圈。
比赛已经结束，激情吹彩虹屁的人少了，理性讨论的人，发出质疑的人则越来越多。
季甜甜照例是在论坛里找到了关于他们的帖子。
楼主：不知道下一个赛季，中国的季唐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1L：冰舞一般不会有名次上的剧烈波动。他们既然拿到铜牌，下个赛季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2L：是的，青年组的第一梯队，西班牙组俄国组和中国组已经定好了。
3L：我觉得未必。2009到2010赛季是奥运赛季，这个赛季很多有实力的冰舞青年组选手，为参加冬奥或者是和本国选手竞争奥运名额升组，去滑冬奥规定的成年组图案舞。2010到2011这个赛季，很多国家的冰舞青年组都在洗牌，自己国家的头号选手可能都没定下来。
4L：赞同楼上。我也觉得季唐二人拿铜牌有运气的成分在。这届世青赛没有特别强力的对手，下次可就未必。
5L：嗯，要想一直保持第三名，对他们来说并不容易。青年组第一梯队的形成，还是要看下个赛季。
6L：任何项目要想保持前排名次都不容易吧。毕竟很多人盯着。季唐目前主要靠的是实力过硬，接续步能上3级。但是目前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稳定这个水平，以后会不会退步，而其他青年组选手会不会追上来。
7L：对对，我也觉得这次世青赛的竞争不是特别激烈。俄国领跑，后面几组水平都差不多，还是要看下一个赛季。
季甜甜看着这些评论，忽然就不怎么想睡觉了。
仿佛是有默契一样，就在这时唐逸发来了一条消息。
唐逸：今天有空吗？我教你学习。
季甜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条消息。
她不想睡觉，但她也没想学习。
她忽然发现唐逸这人脑子真的很好用，她说过的话他都记着。她说要跟他学习，他也记着。
季甜甜想了想，发了消息过去：我脚疼。
她是真的脚疼，比赛上一直在和新换的冰鞋磨合，当然了，最痛苦的主要是前面的预赛和短舞，自由舞和表演滑基本没影响。
现在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她确实很想放松一下她的脚。
唐逸很快又发来消息：没事，我去你家。
季甜甜：你就要中考啦，你好好复习，等中考完后再教我也不迟。
唐逸：不耽误，教你也是巩固的一种方式。
就是，不太能推脱的样子。
季甜甜默默地看着手机，深深抽了一口气。
她好不容易拿到的休假，正式宣告泡汤。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立下的目标，跪着也要完成。
得了季甜甜的应允后，唐逸在半小时内敲响了季甜甜家的门。季甜甜打开门，就见身姿挺拔的少年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拿着关东煮出现在门口。
初春的暖阳自少年的身后洒落进来，空气里飘散着温柔的阳光味道。
“辛苦啦，你进来吧。”季甜甜的语气也跟着变得柔和起来。
她给唐逸切了一盘水果，然后他们就一起面对面坐在客厅的餐桌前。
唐逸拿出习题册，抄了一道典型的初三数学题让季甜甜做，然后低头做自己的事。
季甜甜双手托腮，望着面前的题目，脑海一片混沌。
她现在是舞校的三年级生，虽然她比唐逸小两岁，但是学历和初三的唐逸其实也差不多。
不同就不同在她读的六年制舞校没有中考压力，直接读下去毕业就可以。不像唐逸，还要考高中，接着读。舞校里教的文化课，也不会像唐逸读的文化中学那样难。
面前这种难度的题目，季甜甜不能说是没见过，但是见到的真不多。
“你说我们这个世青赛奖牌，考大学能加分吗？”季甜甜忽然问。
唐逸手里的动作一顿。
“我就是随便想想。”季甜甜小声比比，顺便望了眼唐逸正在写的东西。
唐逸正在整理错题集。就是把之前模拟考错了的题都抄一个本子上，巩固整理。他的错题委实不多，好几张卷子加在一起，都没写满一页。
“唐逸，你成绩挺好的呀，上一世怎么没见你考特别好的大学？”季甜甜托着下巴问。
“没发挥好。”唐逸淡淡回答。
“哦。”
唐逸静默片刻，抬头望向拧着小眉毛，正在和数学题做斗争的季甜甜。
他想到之前和季甜甜约好过，如果受伤，不会再瞒着她。
“高考那天，我着急赶地铁。”他忽然开口，“走楼梯时不小心崴了脚。牵扯到了脚踝的旧伤，一时没站起来。”
季甜甜倏地抬头：“你迟到了？”
“有好心阿姨找人背我去了考场，但是脚踝的疼痛一直在持续。我受了一些影响。”
“那你怎么没复读，再考一次？”
“对我来说，大学的好坏并不是特别重要，考上就行。”唐逸说完，注意到季甜甜的眼睛在慢慢变红。
“你怎么了？”唐逸情不自禁就问。
“我现在尤其听不得这些……辛苦努力到最后一刻，但是却无法发挥出真实水平。”季甜甜吸了吸鼻子，“好难过呀。”
“我倒是习惯了。”唐逸勾起嘴唇。
“不行不行，不能习惯！”季甜甜情不自禁用力抓住唐逸的手臂，“这辈子，一定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的！我们都要考上好大学！”
唐逸望着季甜甜明亮的眼睛，感到一阵心潮澎湃。
“说的很好。”他回过神，“那你题做怎么样了？”
季甜甜惊了惊，趴倒在餐桌上。
在唐逸的监督下，季甜甜不知不觉就做了一个下午的数学题，直至张丽莲下班回家。关东煮都没顾得上吃。
张丽莲见唐逸上门辅导，十分惊喜。
自从听闻唐逸的家庭背景后，张丽莲对唐逸就越发同情及喜爱了，觉得他是个百折不挠踏实努力的孩子。于是毫不犹豫地留唐逸在家吃晚饭。
为表感谢，唐逸又教了季甜甜一晚上的数学题，赶在地铁末班车前离开，走之前还给季甜甜布置了作业。
季甜甜想象中的回国第一天：拼命睡觉，玩手机。
真实的第一天：做数学题。
她真实感受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但唐逸的补习班确实让她收获挺大，以前看不懂的一些题，现在都会了。她想未来考一流大学，可能也不是那么困难。
第二天，季甜甜爬起来，绑好头发，然后去首舞附中正式上课。
首都舞蹈学院附中是全国最好的中等舞蹈专业学校。徐驰向体育局领导申请，最后与校方协商，才令学校破例招收了季甜甜这个插班生。
学制上，首舞附中和南城舞校没什么差别。作为职业运动员，季甜甜是可以不住校的，平时上课时间也相对自由。
赛前她只来得及到学校报道一下，要说正式上课，这还是第一次。
上课前是男女生分开的早练。季甜甜和同班女生来到更衣室，脱下外套，换上芭蕾体服和大袜，穿上足尖鞋，然后在舞蹈教室活动身体。
前世她是一位舞蹈演员，对艺术类知名学府有一种天生的敬畏。这一世能有幸来首都舞蹈学院附中念书，她其实也是有些忐忑的。但是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不会把这份忐忑轻易表达出来。
“哇，季甜甜来了……”
“铜牌获得者……好厉害啊……”
“不知道学校这边能不能跟上啊？冰舞和芭蕾兼顾……有成功的例子吗？”
她听到有同班同学的讨论声自身后传来。她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专注起来。
不一会儿，负责早练的老师进入教室，早练正式开始。
早练老师让所有三年级的芭蕾女生排成一排，手扶把杆，进行蹲，踢腿等基础舞蹈动作练习。这也是舞蹈生开始正式课程前的固有项目。
因为张丽莲提前知会过，所以早练老师知道季甜甜这天会来。早练老师把她安排在中间位置，前后都可以看到同学，跟着做动作。
舞校的早练动作大同小异，没什么难度，季甜甜很快就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