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生春 第49章

作者:看泉听风 标签: 天之骄子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前世六皇子是死于一年后,他是在天牢自尽的。当时圣人重病垂危,六皇子眼看唯一的靠山要没了,情急之下动了杀兄夺位的心思。

  他也有这个能力, 圣人为了给最宠爱的儿子铺路,曾让他屡次来北庭镀金,让他身上积累了不少战功。六皇子也借着这机会,给自己立了一个豪爽武将人设,借此结交了不少军中将领。

  那些将领在拥立之功的刺激下,居然真跟着六皇子造反了,他们趁着圣人重病之际,想先夺宫然后杀太子,结果他们运气不好遇上了萧毅。

  萧毅那会领着五百禁卫军,硬生生地将叛军拦在了宫外一天一夜,待京城守军赶来之后,以父亲为首的几个大臣就以叛乱的名义将六皇子押入天牢。

  之后皇帝到底有没有醒来、是不是真是他下旨赐死六皇子沈灼不得而知,那段时间正巧是颜老太折磨她最狠的时间,她被困在内宅,什么消息都接不到。

  她只知道后来结果是圣人驾崩、太子登基,萧毅成为禁军大都督,舅父也被重新召回京城,官职从右仆射变成左仆射。沈灼后来曾问过父亲和萧毅这件事情的经过,但两人都不肯说。

  她估摸着圣人估计不是正常死亡,六皇子的死也不是圣人授意,他是圣人最爱的孩子,即便是想夺宫杀兄,圣人也舍不得杀了这儿子,只是那会大势已经掌握在太子手中,太子不想六皇子活着。

  前世她和萧毅成亲后,凭着她跟太子妃的关系,太子主动示好萧毅,这辈子没有自己,只要萧毅稍稍有所表示,太子应该也会接受他投诚,毕竟萧家在禁卫军中威望很高,而萧毅又是一班纨绔勋贵弟子少有的年少有为之人。

  父亲来信是想让他们快点回京,他要把表哥安排到禁军里,走前世萧毅的老路?太子身体不好,前世登基没几年就驾崩了。

  他死后,幼主登基,萧毅在压倒杜家之后,就成了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公。这条路如果让表哥来走的话,或许会更顺利,毕竟慕家的权势比萧家强多了。

  但朝中大臣对慕家的戒备比萧家强多了,他们不一定会给表哥上位的机会,父亲就算是中书令,也不一定能扛过这么多官员的打压。

  就私心来说,沈灼是想把这摊子浑水搅乱,她不想让太子登基,她想要六皇子上位。或许六皇子比太子寿命长,但他登基有个好处,就是六皇子上位没有太子那么名正言顺。

  前世萧毅大权在握,却迟迟没有走最后一步,就是因为没理由。太子是圣人长子,当了几十年太子,圣人驾崩后登基,这在外人看来是最理所当然的。

  之后太子重病驾崩,接替皇位的是他长子,这依然是最名正言顺的。任何想改朝换代的人都是反贼,萧毅就是不想担了这名声才迟迟没下手。

  别觉得名声不重要,名声还是非常重要的。纵观整个古代史,虽说有不少权臣造反篡位的朝代,但这些朝代大多国祚不长,且大部分同样也是完结在篡位权臣手中。

  但凡朝堂长久的皇朝,基本都是靠实力拼出来的,而不是篡位得来的。所以沈灼不想让太子登基,她想六皇子登基,六皇子上位本身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将来就算想改朝换代,也比太子登基更好找理由。

  当然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想法,最终决定权还是在父亲、姨夫和表哥手里,他们才是计划执行者。沈灼提笔舔墨,给父亲回信。表哥才出发不久,估计也收不到消息,她可以先把信给姨夫看。

  镇北王正在书房跟幕僚议事,听下人回报说世子夫人来找他,他微微一怔,然后挥退了幕僚,让沈灼来书房,是京城出什么事了吗?不然小七怎么会来找自己?

  “父亲。”沈灼入书房就将父亲的信给姨夫,要不是事关重大,她也不会亲自来找姨夫,毕竟女大避父,她长大以后连父亲都不怎么见面,别说是姨夫兼公公了。

  镇北王快速地将信件看完,这是沈清专门写给慕家父子的信,镇北王看完以后,眉头微皱,“你父亲想让阿湛去禁卫军?京城那些人会同意?”

  沈灼说:“只是一个禁军小首领罢了,他们应该会同意吧?”禁军里吃空饷的人都不少,更别说养个白吃饭的。

  镇北王道:“如果只是当个摆设,还不如让阿湛一直在府里养病。”这样他还能做更多的事。

  沈灼没吭声,这事只能表哥自己决定,她换了一个话题问镇北王:“父亲,六皇子来过北庭好几次,你觉得他那个人如何?”

  镇北王望了儿媳一眼,“有志无才。”

  沈灼暗暗轻啧了一声,她果然没看错六皇子,他就是因为兄弟太无能,才衬得他特别有才华。

  镇北王问儿媳:“怎么?你父亲怎么对六皇子有兴趣了?”镇北王不认为这事是沈灼问的,她一个闺阁弱女又怎么会关注六皇子?

  沈灼说:“父亲只是随口提提,具体我也不清楚,表哥又去突厥了,这事只能等我们回京再说了。”

  镇北王颔首道:“这事你别管了,我会给你父亲回信的。”沈清这小子是老糊涂了,这种事怎么不直接联系自己?反而让小七来给自己送信?

  他对儿媳说:“你要的西域舞娘我给你找来了,你要是无聊就让她们跳舞给你看。”

  沈灼美眸一亮,“多谢父亲。”朝堂上的事沈灼只能提供一个参考,大部分还是要表哥自己去争取,但内宅却是自己的战场。

  她好容易来北庭一次,自然要把北庭的内宅掌握在自己手中,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分化贺楼太妃和贺楼氏。没了贺楼太妃当靠山的贺楼氏,就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沈灼一面往自己院落走,一面问庭叶,“今天太妃精神如何?”

  庭叶说:“太妃早上起来骂了一会王爷和王妃,刚刚用完了早膳,胃口还不错,用了一碗银丝面和好几碟小点心。”

  沈灼问:“没有用蔬菜?”

  庭叶无奈地说:“太妃不爱吃蔬菜。”

  沈灼轻叹一声,“你和那些人说,以后劝太妃多用些蔬菜,点心太甜,不好克化,对她身子骨不好。”

  贺楼太妃身上有大部分华夏人的通病,就是狂热爱主食,五谷为养,主食是一定要吃的,但如果全吃主食就不好了,尤其是太妃还特别爱吃甜点和油炸的东西。

  她年纪大了,平时又不怎么爱运动,这样吃下去,迟早会得糖尿病、高血压,在医学不发达的年代,这两种病就是绝症。沈灼比谁都希望贺楼太妃身体能好,尤其是这段时间,她更不能出事。

  庭叶点头说:“我会让她们尽量劝太妃多进蔬菜,多散步的。”

  庭叶和沈灼说的“她们”,是沈灼最近给太妃找来的道姑,这道姑生得慈眉善目、仙气盎然,又有几手压箱子的绝活,一出手就把贺楼太妃镇住了。

  现在她已经成为贺楼太妃最信任的人,无论她说什么,贺楼太妃都会照做,沈灼希望贺楼太妃能在这位“仙姑”指引下,一心求仙问道,做个不问世事的老太妃,如果能把她身体调养好就更好了。

  她记得前世贺楼太妃就是这几年去世的,具体时间她记不清了,但肯定是京城出事前后,贺楼太妃也出事了。所以太子和六皇子争位那段时间,北庭没有插手,那会姨夫应该是被太妃丧事牵绊了手脚。

  太妃是姨夫的亲娘,别看姨夫动不动就把老娘关起来,就本质来说他还是个孝子,不然也不会把贺楼太妃纵容成这样,所以前世贺楼太妃肯定是自然死亡,没有人为因素。

  贺楼太妃一辈子养尊处优,她年纪也不大,按理不至于这么早去世,她的死估计是跟身体有关,既然如此,那她就努力调养太妃身体,务必让她这几年都健健康康的。

  她要是死了,表哥肯定回北庭奔丧,之后的几年是京城最重要时间,表哥别说是离京几个月了,就是几天都不行。

第79章 大哥撑腰 慈心真人

  沈灼去给太妃请安的时候, 太妃正在发脾气,院中的下人见世子夫人来了,连忙上前请安说:“世子夫人, 太妃心情不怎么爽快。”

  沈灼叮嘱对下人说:“太妃心情不好,你们更要注意她老人家身体, 千万别让她气伤身体了。”

  慕湛和沈灼来北庭后,太妃院子里的下人已经被镇北王清了两批了, 府中的下人早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大家都对沈灼巴结不已。

  这也是沈灼这辈子对内宅抓大放小的主要缘故,古代女人以男人为天这话不是口号而是现实,古代女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作为一种只能依附男人存在的生物, 因为她们没有独立的户口。

  世家大族中内宅看似争斗激烈, 其实都是男人不管的缘故,一旦男人插手, 内宅就只有一个胜利者——当家作主的男人。

  看柳氏平时在家里多耀武扬威,给她爹生了五个孩子, 其中两个还是父亲唯二的儿子, 她最嚣张的时候甚至能偷了她娘的嫁妆, 可现在呢?

  还不是照样被父亲关在院子里不能出来, 连她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都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就因为古代不仅是男权社会,还是父权社会,父亲的权力高于一切。

  皇权争斗,弑父、囚父比比皆是,但弑母、囚母却极为罕见,还不是因为父亲对儿子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母亲却只能夫死从子。

  前世颜老太对自己多张扬?可在丈夫死后呢?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最不得她喜欢的次子杀了她最宠爱的大孙子,她除了咒骂外做不了任何事。

  贺楼太妃也同样如此,她除了骂儿子没有别的法子,沈灼看透了,所以她对内宅上心也不上心。上心是因为内宅是因为这是女人立身的根本。

  不上心则是因为这种所谓的立身根本是空中阁楼,基于男人施舍,一旦男人想收回,无论女人将内宅经营的多好,最后都抵不过男人几句话。

  是有可以反压制男人的女人,但这些都是极少数,而且大都是在男人死了以后。以她现在的情况,只要不是姨夫脑子糊涂,突然又出现一个堪比姨母的“真爱”,她在姨夫大业成功之前,基本都能在内宅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正因为有这份底气在,沈灼对贺楼太妃多了几分宽容,每次给贺楼太妃请安,她都只当面对一个有狂躁症的精神病人,一个无法对他们利益产生任何影响,又可以用来刷孝顺名声的工具人,她为什么不用?

  贺楼太妃这会心情不好,完全是因为刚才贺楼氏跟自己哭诉,阿秀入门这么多天都没有和二郎圆房。贺楼太妃召来慕洵细问缘故,却不想慕洵非但没回答自己问题,反而让自己好好休息,不要为不重要的琐事费心。

  这不是嫌自己多管闲事吗?贺楼太妃想到这话是最疼爱的孙子说出来的就伤心,她什么都给他了,结果孙子却嫌自己烦,贺楼太妃顿时想起了儿子。

  儿子小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想着她这个亲娘,结果等他大了,就不理自己了……她抹着眼泪对身侧一名青衫道姑说:“你说生孩子有什么用?年纪大了,自觉翅膀硬了,就不理我这老婆子了。”

  青衫道姑看着约有四十岁左右,面如满月、凤眸长眉,就仿佛画像上的观音菩萨,让人一眼见了便心生亲近,这位就是贺楼太妃最近最信任的人——慈心真人。

  慈心真人笑道:“太妃您想岔了,孩子小的时候需要母亲、祖母费心照顾,可等孩子大了,就要他们来照顾您了。您看您这里,什么都不缺,王爷还担心您无聊,找了好些小戏过来给您解闷,这样舒服的日子不过,为何却要去自寻烦恼呢?”

  贺楼太妃摇头说:“你不懂。”她儿子是镇北王,可孙子还没成为镇北王,她又怎么能放心?

  慈心真人笑着说:“我是个孤家寡人,的确不懂这些凡俗之事,只是有句老话叫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妃如今都是快古稀的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贺楼太妃怔了怔,若不是慈心真人说这话,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快七十了。

  慈心真人劝了贺楼太妃几句,就没再多言了,而是跟贺楼太妃讲起了经文上的故事,贺楼太妃听得津津有味,待慈心讲完了几个故事,镇北王找来的戏子又过来耍杂耍给贺楼太妃解闷,贺楼太妃看得津津有味。

  沈灼在一旁远远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弯,“你做的不错,以后要是太妃再起了别的心思,你就多劝劝。”沈灼知道贺楼太妃心情不好,就暂时没去给她请安。

  贺楼太妃心情不好时,任何人出现在她面前,都会被她迁怒,沈灼又没有受虐倾向,自然不会没事找骂。

  慈心真人低眉敛目的道:“世子夫人放心,我一定会让太妃渐渐厌弃贺楼夫人的。”

  沈灼眉头微蹙:“别自作聪明,你初来乍到,能让太妃信任你即可,不要做多余的事。”不管她们闹没闹翻,王府主人都是姨夫和表哥,一个荣养的太妃、一个妾,谁在乎她们两人感情好不好,她又不要靠太妃好感生存。

  沈灼的话让慈心真人吓一跳,她慌忙告罪道:“夫人说的是,是下人糊涂了。”

  沈灼清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记住,你的作用就是给太妃解闷。”

  慈心真人连声应是,她心中暗暗懊恼,本以为可以借着这机会向世子夫人展现自己忠心,没想弄巧成拙,反而让世子夫人不悦。

  她后院女眷见多了,像沈灼和太妃这种类似婆媳的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原以为沈灼也想控制太妃,所以才有这提议,哪里想到世子夫人压根没准备跟太妃斗,这在贵夫人中可是极少见的。

  沈灼敲打了慈心真人几句后,缓步走出了太妃院落,慈心真人这样的在三教九流混的人,要是不多敲打她几次,她非把家里闹得翻天覆地不可,沈灼可不想这里出事。

  她吩咐庭叶说:“你派人盯着贺楼氏。”随着慈心真人的洗脑,贺楼太妃肯定对贺楼氏越来越冷淡,贺楼家的女人脑子都不怎么好,沈灼担心她会狗急跳墙。

  庭叶说:“我已经派人盯着了,就是她内院里的人好些都是二郎君的亲信,我们的人不敢打听太细。”

  沈灼道:“也没必要太细,只要看著她,别让她整天折腾安娘即可。”她还希望安娘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呢。

  庭叶点头应是。

  沈灼跟庭叶说了一会话,就想起了表哥,不知道表哥现在到哪里了,他也没走几天,她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沈灼在家里想着慕湛,慕湛却没时间儿女情长,他和慕三一人一骑,站在远处眺望着燃起熊熊大火的营地。

  暗卫们骑着马,将起火的营地团团围住,箭枝如雨般射向营地中试图冲出大火围困的人。熊熊的大火将大部分物品都烧完后,火势渐渐弱了下来。暗卫们也没救火,只是围着防火沟转着,寻找这漏网之鱼,务必要将整个营地都一网打尽,不留一个活口。

  慕三咋舌地看着暗卫们手中的弩箭,这种弩箭造价不菲,在慕家军也只有玄甲骑有,没想到大哥这些侍卫居然能人手一把弩箭,大哥对这些侍卫是下了血本的。

  慕三不解地问:“大哥为什么要清剿这些马贼?这些都是穷的活不下去的乌合之众,抓了他们也榨不出几两油。”

  这处起火的营地是一个马贼据点,北庭这边气候寒冷,民众生活困苦。这里又民风彪悍、胡汉混居,很多百姓活不下去了就会沦为马贼,专抢附近部落和路过商旅的物资。

  有些人数众多的马贼,他们人多势众,别说是附近百姓了,就是寻常大户人家的护卫都不一定是他们对手。这样的马贼一般不会小打小闹地抢劫路过的小商队,被他们看上的无一不是大商队,或者是整个村落。

  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对这样的马贼恨之入骨,但又拿他们无可奈何。能对付他们的只有正规军,而正规军又怎么可能轻易出动围剿马贼?围剿他们的收获的战利品,可能抵不上围剿他们时的付出。

  慕湛说:“我需要他们的身份。”他之前在京城蛰伏,自然可以让这些暗卫靠着行商练兵,现在他要做事了,就不能让这些人离自己太远了。

  剿了几个马贼窝,让他们暂时代替马贼身份在北庭蛰伏不错,他还可以借机收留更多的人。

  慕三问:“大哥,你想让暗卫化整为零?”

  慕湛微微颔首,“我回京城后,你要是在这里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让他们帮忙。”

  慕三心中一喜,如果这样的话,他也算有人手了,他搓着手说:“大哥,要不你先送我几个人吧。”

  慕湛瞥了他一眼,“你不怕我给你的那些人监视你?”

  慕三嬉皮笑脸地说:“我整个人都可以给大哥,又怎么会怕大哥的人监视我,我不用他们监视,您想要知道我什么情况,我都告诉您!”

  监视算什么?他敢说自己屁股一撅,他老子就知道他是准备拉屎还是放屁,既然如此他还怕什么被人监视,能拿到好处才是最重要的。

  慕三过分粗俗的话,让慕湛无奈摇头,按说父亲也是正经请先生教他们的,怎么就教出三弟这样的人?“我回头给你二十名骑兵,你要是有适合的人选,也可以送到我这里,我替你养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