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陈白起眼睛眯眯,嘴角翘得老高,整个表情很好的诠释着一个词——不怀好意。
她拖长一口气,道:“你生平做过最丢脸的事情是什么?”
巫长庭瞳孔微微扩大,好像一时没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于是被问住了,半天都没有回答。
“不会不记得的吧,那就是不答咯?行,那就喝罚酒吧。”陈白起看他这么纠结,干脆就替他做了决定。
于是,巫长庭自觉地自罚了三杯。
他喝的清酒,度数远比陈白起喝的甜酒要高,三杯下肚,已有酒汽散发全身。
“好,继续。”陈白起拍了拍手,又开始摩拳擦掌。
“棒棒……”
“棒子!”陈白起。
“老虎!”巫长庭。
又输了。
巫长庭眉头颦了一下,经过上一个问题后,便有些惴惴她要提问的问题。
“巫族中你最讨厌的人是谁?”
果然,都是一些刁钻的问题。
以他的人设而言,自然不存在于“最”讨厌谁,因为他在巫族中代表的中立与公正,私怨这种事怎好摆在人前来谈。
“……你问的这些,好似都与你无关吧?”他并不想她的好奇心全投注在他身上。
“可与我有关的事,你能说的我大抵都知道了,不能说的你也不会告诉我,既是如此,那我为何要问?”她理直气壮的回答。
巫长庭表示服气。
于是他又自罚了三杯。
这一次,他也被激起了胜负欲,开始认真以待了。
——
但在陈白起的各种暗箱操作之下,她输少赢多,成功将酒量一般的巫长庭给灌得醉得不轻。
又一次,巫长庭估计受够了她问的什么“若给你一种力量,让你可以让三个人彻底消失,你会选择谁?”“你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于是,在喝得意识快不清晰下,他终于选择了一次:“大冒险。”
陈白起瞳仁亮了一度,就像是一个等待许久的猎人终于等到猎物掉落陷阱那一刻,按捺着兴奋故作平静道:“你真的要选大冒险?选择了,便不能够更改了。”
这时的语气与之前她问他“你真的,不会不管我”时候有种同样的微妙,但这一次,巫长庭没有失神躲避。
“嗯,你说说,你、你要我做什么?”他支着脸似醉非醉地看着她,此时他脸上的和善有了一丝晦暗的讽讽意,但很淡,若不仔细看是很难看得出来的。
他不傻,而她也没很认真的掩饰,只是都在等,等一个最佳时候揭开谜题罢了。
陈白起只喝了几杯甜酒,是以神色清明,她手上轻轻地敲着碗缘,半垂下眼睫,却是语出惊人:“我想要你将死地的图符拿出来!”
咚!
巫长庭瞳仁一窒,脸上的醉意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眸心一下全是冻结的冷意。
他慢慢坐直起身子,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陈白起掀睫,看他震惊的样子,嘴角笑意浅浅,平和道:“我说,巫堂主是否可以将死地的冥军图符交给我,正巧我在凑整,缺了那么二块,若你肯割爱,我定会感激不尽。”
她又重复了一遍,甚至更细致了一些内容,完全不觉得自己是突然扔了一个炸弹在别人面前。
这是一个巫族机密,是由巫长庭带队执行,他几经周折方与人达成协议完成了任务,他自信不会有外人知道他得到图符的事情。
他的内心可想而知是如何波涛汹涌,久久难以平静。
她是认真的,不是试探,而是一口笃定她要的东西就在他身上,这一点从她的神色与语气上来观察便能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巫长庭一挥手,在四周隔了一道结界,这是他的天赋之力——墙。
“我如何知道的便不好告诉你。”
是系统检测到的,还给她发布了的任务。
巫长庭越来越看不透她了:“你知道图符是为何用?”
“知道。”
知道?
既然知道,那她怎敢小口一张便大口气地让他拿出来给她?
“图符非我私人之物,我无法交予你。”他直接拒绝道。
被他一口回绝的陈白起也不失望:“我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既然这个你做不到,那我们的大冒险便重新换一个吧。”
大冒险?
巫长庭忽然醒悟,他们还在玩耍酒令,而他输了,选择了大冒险。
到底是不好耍赖,他忍了忍,道:“换什么?”
陈白起给他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她举起杯子:“在我成为巫妖王那一刻,你便要心甘情愿地奉我为主,并献上贺礼,便是图符!你敢不敢玩这个大冒险?”
巫长庭沉默了一下,也举起杯子:“身为赏罚堂堂主,自然是以巫妖王马首是瞻。”
陈白起在他碰杯时,伸手按下他的酒杯:“我要的是你的忠心,而不是赏罚堂堂主,你就是你,你是巫长庭,而不是谁都可以当的赏罚堂堂主。”
谁说赏罚堂堂主谁都可以当。
巫长庭心下吐槽,但她的话令他的心头一悸,有种被她抓住了心脏的感觉。
他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我并不特别,在巫族地位背景也并非最高,你为何选择的是我?”
陈白起笑得不正经道:“你的身份是其一吧,但我更看中的是你的……脸,你长得好看,摆在身边赏心悦目,若日日相对倒也不嫌厌烦。”
这个理由当然是她瞎掰扯的,真正的原由太过利己逐权,私下大家都能明白,但摆在明面上说就有点没意思了。
巫长庭看了她一眼,瞳孔深深,弯唇一笑:“谢少主知道你平日私下便是这样调戏别的男子?”
“这与他何关?”陈白起不解。
巫长庭好笑:“你若要当巫妖王,那他不就是你的未婚夫了,你觉得与他无关?”
“什么意思?”陈白起一怔。
见她好似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巫长庭意识到谢郢衣并未与她提过这件事,那既然她不知道谢郢衣与她的关系,那她一直将他看作什么人呢?
他告诉她:“谢少主是天窃族老选定最适合辅佐守护巫妖王的伴侣,有他站在你的身边,便相当于一整个天命族成为了你的后盾,不然你以为你为何可以这样顺利地回到归墟,却无任何人敢打扰。”
陈白起还真不知道谢郢衣与她之间会有这么深的羁绊,他们在外以假的未婚夫妻宣称,没想到他们私下真的有这么一桩婚约。
她有些懵:“那之前……他与般若弥生订下了亲,便可不作数?”
“自然不作数,他是巫妖王的未来夫婿,而非某位候选圣子……”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叹息道:“谢少主为你……付出良多,在还没有举行仪式加冕的情况下,他不顾别人的反对,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你,这说明如今联系你们的不仅仅是一纸婚约,更多的是他对你的情谊。”
第百三十五章 主公,“渣妻”与贤夫
陈白起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谢郢衣默默在背后为她做的那些事,她也是第一次审视起谢郢衣对她的态度。
之前她也曾怀疑过他的“用心”,鉴于他本身性格孤傲无物、淡漠泊然一人,他对她的“好感”太过快,就像她对他意义是不同的,所以他毫无保留令她一度私下揣测其真实目的,后来他们开诚布公地谈过一次,她自以为了解,这都是他迂腐的忠主思想影响,如今看来却不一定了
她若有所思,神色复杂。
巫长庭揉了揉发涨的额心,虽然他不如表现得那样七分酒醉,但实则也有四、五分了,这酒后劲大,他此时多少受了些影响。
其实早在她来找他之前,他就曾考虑过她的事情,他自有他的野心抱负,与巫族一些深居简出的族人不同,他早早便出士为官,在官场上他学会最多的便是趋炎附势与审时度势。
明面上般若弥生在归墟树大枝茂,但盘根错乱下的地基却是松散无力的,只怕一个大浪打来便易摧毁,相反,归来的“陈芮”却是底气十足,她背后是谢郢衣的整个天命族,乾族老对她心有愧疚,想来是不会偏帮哪一方的,其它观望的几脉干支族不谈,只要她能证明她便是巫妖王,他们自会投效麾下。
现在,她在逼他选择哪一方,不给他留后路。
但对于她这样看重自己,巫长庭内心是有一丝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窃喜。
他内心斗争了许久,终是松口道:“我倒是并无谢郢衣这样的勇气与孤注一掷,但是我可以接受你的大冒险。”
陈白起蓦地看向他,有那些片刻回不了神。
“你这就接受了?”她瞪大了眼。
巫长庭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可爱,他失笑。
“若你是巫妖王,便是吾主吾王,你所令不敢不从。”
陈白起摸了摸鼻子:“我以为我还要开些条件才能说服你呢。”
巫长庭的眼神有些揶揄,温和地问道:“哦,什么条件,长庭愿洗耳恭听。”
陈白起正了正身体,直言不讳道:“比如,提高巫武在巫族的待遇,比如普通弟子也有竟选巫族内廷的资格,比如族老不再是巫师内定嫡系弟子,而是有能者居之。”
巫长廷听到最后一条睁大了眼睛,呼吸骤停。
他有些呼吸不稳道:“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竟想撼动巫族百年来的传承体系?!
陈白起也不在乎自己语出惊人:“我当然知道,自从南昭国叛出后,十二干族已分开太久了,各自为政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松散的人心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凝聚得起来的,但以后我还是希望它们能够拥有同样的意志,那就是我,内廷执权太久了,哪怕巫妖王临世,他们也不会轻易愿意放权,所以啊,我想巫大哥能助我一臂之力。”
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娇俏的语调,却有着令人心头一颤的力量与气场。
巫长廷愣了好一会儿,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震惊,才喃喃道:“你真让我意想不到。”
她的思想是如此的危险又胆大,她不怕将天捅破吗?
陈白起不在乎他现在是在跟她虚与委蛇,还是在看市买股,她今天约他出来就是为了表明她自己的态度。
她从酒杯中蘸湿一滴水珠,然后转眸,望向楼外水中落座的红门,指尖一弹。
噔
那一滴不起的水珠在空中幻化作一条长虹划过了红门抵达了空阔的海域,就像一座无形架于天空中的桥梁。
天生异象,这一幕很快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一时之间楼内与岸边看热闹的挤满人,他们仰头相看,争先恐后,发出阵阵哗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