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831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是以他们虽然委屈气恼,但他们也没打算告状,只能含泪咬牙忍了。

  中原有句话讲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考虑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十年估计也报不了,但二十年绝对还有点希望的!

  陈白起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但无奈所有人都等着她说些什么,她水泽乌润的眸子扫过一圈人,她不能拿娇气得哭唧唧的长辈说事,只能对另一位主事的主人家谢郢衣道:“不是说了,待客要友好吗?”

  无关前事恩怨,她既交待了以客相待,巫马重羽便是来太傅府做客的人。

第五十一章 主公,灭周(一)

  她倒不是想指责他,她只是在提醒他,她曾跟他叮嘱过的事他没有办到,他以为她那话是在维护巫马重羽,实则却也是在维护他们。

  她心下叹息,巫马重羽是何等人物,连她都不敢说再来打一场她能够完胜,若划个等级来评价,人家那就是王者,玩他们这些青铜那不过是随随便便的事,他们这样一个接一个孜孜不倦地上赶着给人虐菜,这又是何苦呢。

  见谢郢衣抿紧着唇,经她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说了,面色有些泛白,却一声不吭的倔强不服的样子,陈白起到底不想当众落他脸,况且她了解他,他以往从不会这般刻意去为难某人,如此针对巫马重羽定亦是有他的缘由。

  于是,她便对巫马重羽道:“宗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不过对你好奇了些,并无坏心。”

  无坏心?只怕不见得吧。

  巫马重羽虽然不常跟人练习口舌之辩,可据理力争的本领仿佛有天生的领悟力,他道:“本尊不过是替你帮他们纠正一些恶习,如你这正夫,管理府上态度温吞,得过且过,导致下人怠慢,连一间小小的客房都收拾不好,还用些陈被霉褥冷茶剩饭,行事不够仔细,身为一家主夫,连这种小事都管束不好,想来也是他闲时不增益学习,少读书,不懂事。”

  这番数落可谓当众打了谢郢衣的脸,哪怕这些事情并非他指使,但他的反驳在这种时候只能显得他在狡辩推诿责任。

  陈白起方才亦知是怎么一回事了,心知他们的确私下做了为难他的事。

  总结来说,那就是这一屋被整治了的人先前曾联和起来想给人家下绊子,可最后却反被人一锅端了。

  他们莫不是真的以为,有她管束着,这阴阳宗宗主就能任他们来欺负吧?

  说完谢郢衣,巫马重羽又看向姒姜:“如你这下属,惯于人前人后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也该教教他什么叫夜不能寐,少行些内宅妇人那般可笑的伎俩。”

  他看巨:“这傻……这巨,他也就一副子力气可看,得时常有人叮嘱其锻炼进修,不可懈怠。”

  轮到陈父:“太傅的高堂的身体日渐愈下,这与他的旧疾有关,亦于曾中了巫蛊术损了精气神脱不了干系,他若再继续这样嗜酒懒态下去,只怕这条腿很快也就要不得了,只能卧榻在床受人照顾。”

  嫡系一干人等:“还有你的这些亲信,一个个自以为是,蛮横嚣张,不经打磨何以成器,你太过心慈手软,要知道打磨利刃岂能不用上剔骨雕肤的火侯?”

  难得听他一下讲这么多的话,他那高岭之花的包袱哪去了,陈白起都怀疑眼前这个站着的巫马重羽莫不是被人调包了?

  完蛋,他一席话算是一点颜面都没有给他们留,他们羞愤中带着不忿,恼怒中带着悲催。

  都想回他一句,关你什么事,但总觉得讲出这句话吼出来有些气弱,更甚者是他们到底有些心虚,因为巫马重羽讲的那些事情都汇集成了笼统的言语,实则他并没有将他们具体做了什么事情通通告诉太傅。

  陈白起一看,巫马重羽一人在这里巴啦巴啦数个半天,其它人却一声不吭,便默了片刻:“所以,你的气出够了?”

  巫马重羽又是被她出乎意料的反应而弄怔了,他发现他总估算错她的心思,但好像每一次她都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胸与气度还比不上一个女人。

  他终于笑了一下,他不常笑,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在陈白起他们面前笑过,这一笑简直如同顽石开花,犹秋窗染上曙光,风回一镜揉蓝浅,雨过千峰泼黛浓,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连陈白起如此定力之人都看闪了眼。

  谢郢衣有些心慌地看了陈白起一眼,见她看着巫马重羽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心中又冷又酸。

  姒姜也看到巫马重羽朝陈白起“风骚”一笑,然后他暗暗饮恨地发现在美貌这块儿他是越来越没有优势了!

  巫马重羽唇色寡淡,眸转绯玉相盛衰交映着,他道:“这次,倒没有偏心得完。”

  这话算是看透她的小心思,错先在她的人那边,他虽说小小地惩治了他们一番,她也不会颠倒是非替他们出头责怪巫马重羽不该,最主要是他这“惩治”还算在陈白起接受的范围内,要不然她估计也得翻脸,但哪怕他们有错,陈白起也没打算让他们为此事道歉认错,只让事情至此为止就此揭过,是以她还是偏心了。

  “父亲的事让你费心了,你既看出他身体的旧年沉疴,便劳心你继续调养一番。”她半真半假地给他戴了一顶高帽。

  她突出其来的客气让巫马重羽一时既不好拒绝,也不想轻易应下,可如果当场拒绝,岂不将先前那番理直气壮变成虚伪借口?

  他面上的笑意残留一瞬褪得干干净净,不冷不热道:“自然,我在一日,便尽心一日。”

  这下,轮到陈孛的脸一下白了。

  “娇、娇儿……”

  一激动,连小名儿都叫出来了,他绝对不要再受此人的监督了啊,他就跟长了十八双眼似的,他稍闹点动静就会被这人看穿,那种在人前完全透明的感觉太恐怖了。

  陈白起权当耳朵不好,直接忽略了他的反对。

  “至于其它人,你既已消气,那便解了他们身上的禁制吧,你堂堂一阴阳宗宗主,却要来替我来管教府上的人实属大材小用,他们自有去处,不必麻烦你了。”她朝他温文一笑,语气客套但言下之意却是不容拒绝。

  巫马重羽垂眸漫意,漆黑的睫毛比起女子的还要秀长,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张翕:“这茶,不错。”

  他看着茶几上那罐只剩一半的毛尖。

  “你喜欢啊,那送你几罐拿回去慢慢品尝吧。”陈白起顺着他视线看去,大方应允下。

  这话相当于一个信号,巫马重羽自然明白了。

  他抬起眼眸,异色双瞳,令他有种说不出的异域神秘莫测:“本尊自懒得管你府上这些闲事,只是有时看不过眼……你该找个更能耐一些的贤内助才是。”

  这话无疑又是在内涵谢郢衣,也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或许是没发生什么,想到之前孟尝君与他也是彼此合不来,就仅凭一个眼神?

  他的话再次刺痛了谢郢衣那根脆弱的神经,让他回想起之前巫马重羽在被仆役慢怠后寻到他,他的眼神依旧高岸而冷漠,目空一切,但当那一双琉璃般异色双瞳落在他身上时,却如万钧之力施加于肩,令人不堪承受。

  “她竟会嫁与你这般的庸俗之辈为妻,着实令人诧异,难不成她这人还有慕弱的爱好?”

  那清水寡淡的语气却是将他贬低得一文不值。

  初初听到此话,谢郢衣是错愕与惊怒的。

  他凭什么说这种话?

  他又凭什么瞧不起他,觉得他不配站在陈芮身边?

  虽然心底一直在告诉自己,不必在意一介外人的话,可是当一个样样比照自己却更出众的人站在面前轻视他时,那种感受像吃了一口变质的腐果,哪怕吐了出来,还是既恶心又难受。

  如今他还当着陈芮的面前诋毁他的名声,谢郢衣眸中蕴火,正要怒起发言,却被陈白起先一步拦下。

  陈白起可以不计较他的“以牙反牙”,却不能容忍他当众给谢郢衣的难堪,她道:“郢衣于我而言便如半月恰好契合成圆,宗主未成婚自不知夫妻间最重要的是和睦、默契,至于其它倒是次要罢了。”

  她这是当众为谢郢衣撑腰,不容别人质疑他的地位。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变了,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谢郢衣身上,巫族的人自然是与谢少主同一条心,见圣主对少主当众护夫的行为十分颀慰与羡慕。

  而姒姜却是听得不爽,但也没有这个时候去捣乱,毕竟他也听不惯那巫马重羽的一番言论。

  若说当世成婚的人都得样样匹配得上,那只怕在座的人都赶不上陈白起,再者她要找的是知心爱人,像他这样善解人意又貌美如花的男子却最是恰当匹配的。

  谢郢衣忽听到陈白起当众向人宣示他们夫妻的感情有多圆满,因为太过意外而有些怔愣,然后反应过来便是面上微红,他抑止不住的喜悦的笑挂在嘴边,只觉心头那一片刺痛的荆棘好像一下经她扫平,只剩一片盎然葳蕤绽放。

  要问巫马重羽信她这话吗?

  当然不信。

  他生来便是得天独厚的天才,所以他根本不懂这世上的普通人是怎么样的,就跟云端上的神俯视大地上那些芸芸众生,渺小而多如牛毛,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他虽明着暗着想弄死陈白起反身作主,可是能让他承认的“同类”也只有她,他以己身度她身,认为她跟谢郢衣的婚姻迟早会因男女间的差距过大而破裂。

  陈白起见他有话要讲,可她却没打算要继续听下去,她这趟出宫除了来看看他在府上的情况,也是真有事要办。

  “你与我去书房一趟,我有事要与你单独谈一下。”

  她心忖,不能让他再继续祸害他太傅府上的人了,虽说他做的事面上是整治,实质却没有损害任何一人,只是调教了一番又还给了她,但他这唯我独尊的性子真不适合跟别人一道住,他不惯,别人更不惯。

  对巫马重羽说完,陈白起又对其它人道:“都去做自己的事吧,你们身上的禁制方才宗主已解,过往的事都在今日翻篇,他不会再随便管教你们,可你们也该懂事些,别再胡闹了。”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噤声不语,状似忏悔,嫡系、还有躲在门外的那些仆役都呐呐应喏。

  ——

  闹了一场下来,所有人都是一副心身疲倦的模样,便就地各自散了,回到书房中,陈白起对身后的巫马重羽直接道:“你该出发了,你自北戎消失后的行程我已数抹杀干净,不会有人怀疑你与秦国有关系,你依旧是你的阴阳宗宗主,我要你在完全不被人怀疑的情况下,将我交待你的事情办妥。”

  巫马重羽在室内不便撑黑伞,取而代之是一颗黑色的球,表面看起来光滑如磨如琢,但偶尔光折射在上面又有浮雕一般的凹凸纹理,一手把握,它在他指间缝隙随意玩弄着。

  陈白起多看了两眼,心底想着,果然宅男欢趣多。

  所以,这黑球又是个什么厉害的玩意儿,跟黑伞一个级别的?

  巫马重羽站在临窗的位置,身后的青丝扬扬洒洒,白的手,黑的衣,吹着岚风,他洁净似轻烟乍敛一瞬:“你令我背叛了周国,却又让我私下救走那些周氏血脉的后裔,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白起不欲多解释,只道:“不过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为何要帮周国,那些人,其实说无辜,也不算无辜吧。”替周王室留下血脉这种事,怎么看都不该是她这样一介无关人士需要费心去做的事,若说来自于她口吻中那些稀薄的善良,那这些血脉得益于周王室的权杀之力、野心追逐,一荣俱荣,他们有些哪怕一直不理政事安居于后方,参不上一把手,可真能够完全撇得清自身吗?

  所以,她的借口听起来是那样的敷衍。

  “这是我要考虑的事情,你要做的只须不遗余力助姬韫在战乱中平安带走那些人,并将其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我相信你办得到。”

  她答应过帮姬大哥的事,她自不食言,之前的安排因巫马重羽误打误撞的一场主仆契约而全数推翻,她眼下已替他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帮手。

  她又继续道:“楚国那方已行起兵,要神不知鬼不觉将周氏血脉带离洛阳王城,得抓紧最关键的时机,不能让任何人察觉,你的时间所剩不多了,为保万无一失,我会另派一支人马给你秘密调动。”

第五十二章 主公,灭周(二)

  巫马重羽虽然不是一个浸淫在权谋熟捻的政客,但他有一颗灵敏多疑的脑子,他转念一想:“陈芮,你是不是打算等洛阳被楚国攻破后,便趁机收服周国那些残余旧部,以姬韫的名义、以你救的那些周氏血脉的名义?”

  陈白起乍听了这番话,还真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寻向他的眼眸,看他是否是认真这样想的,他不吝用最黑的心来揣测着她的行为用意,或许是两人从一开始认识就是一种极端的敌我关系,互相伤害,导致在他心目中她的形象就从来没有光明纯白过,全是在搞阴谋诡计。

  他怎么想她,陈白起并不在意,这时她却在想,敢情她这太傅当得还不如他一介江湖人士这么的有想法,她还真没有考虑到这一岔,不过经他一提醒,好像还真能这样做。

  巫马重羽没有察觉到她这一瞬的恍神,还在继续道:“你帮着姬韫,亦相当于帮自己壮大实力,你真不愧是一个天生的谋略者,打着善者的无私旗号,却做着利己的事谋算。”

  这是在赞美?这么欠的赞美方式她还是头一遭听见。

  陈白起却是越听越觉得他将她有些妖魔化了,她谦虚道:“我没想这么多……”

  巫马重羽拦下她虚伪的否认,他光洁的指尖转顶着黑球,悠悠慢道:“亦罢,既已涉入这污浊的尘世,那便做得更彻底一些吧,不如,本尊助你夺了这天下,辅助你当上这天下之主的位置?”

  陈白起简直跟上不他思想转变的速度,她赶紧打住:“天下之主非我所图,以后不要拿这种事情胡说。”

  巫马重羽眸直勾瞥她,幽幽泛妖,却是不信,她做了这么多,难不成真的只为扶持一小儿成为这天下之主?

  要论这世上的忠贤者千千万万,可巫族的巫妖王却不该在此列,巫族亦算谋划了数十年,岂能一直甘心族人一直在藉藉无名的海岛中沉寂消亡。

  陈白起懒得跟他扯些无稽之谈,她直接申令:“巫马重羽,你只需办好我交待给你的任务,其它事情你不必多管,另则,我知你必然不甘愿一下受主仆契约所制,与我为仆,受我驱使,那不如我们定下一个君子约定,你只需替我完美地办成三件事情,三件事后,我便替你解了这主仆契约,还你自由。”

  她终于反省了一下自己先前的想法,仆人能力出众是一件好事,但就是性格太独立特行、桀骜不驯,这问题还是得想办法管束一下,否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将是个大问题。

  他这人又傲又自负,性子还古怪刁钻,简直是那类不受欢迎人气类型的榜一选手,好说不行讲理不听,强硬不受怀柔更不受,她要拿捏住他只能用他最在意的点来利诱,才能让他心甘情愿,且不打折扣地替她将事情办妥当。

  巫马重羽猛地看向她,有些难以置信,手上的黑球停止的转动,紧紧被他捏在手心当中。

  “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