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反正让一旁心情颇为紧张又觉得刺激的谢蓉蓉很是疑惑。眼见着这场闹剧结束,最后以孙巧玉带着孙三,丢下孙二的尸体仓惶逃走,留下狠话而收场,方松了一口气,“这下可好,你们吵着要住上房,如今他们走了,倒是腾出了多余的房间。”
掌柜的那间房,沈紫薇的尸体还在里头呢,自然住不得了,如今肯定是要搬出来的。
于是大家重提沈紫薇的死,胆子大的一起掌灯吆喝着,要过去探个究竟,很快就有人说是中了蛊毒,那蛊虫被下蛊的人引爆,所以沈紫薇也死了。
谢蓉蓉也没忍住,跑去看热闹了,不过没真看到那恐怖的场面,只是在外面听了,回来与沈羡之说。
但沈羡之似答非所问,“斩草就要除根,不然来日如何睡得安心?”那孙三,她可不以为真是刚才所见那样。
谢蓉蓉不解,但是鹿修澜却拱手在她身后低声道:“我见公孙兄早出去了。”只怕正是去解决那孙家兄妹俩。
说罢,鹿修澜还抬头看了谢蓉蓉一眼。
其实谢蓉蓉一开始帮忙,除了是看不惯孙家之外,最重要的是,这鹿修澜的一双眼睛,让她莫名地觉得心扉萌动。
如今被鹿修澜这样一看,心头越发慌张,忙别过头去,“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没料想,沈羡之嘴角微微一勾,“你说呀,如果你想死的话。”
才觉得她其实也亲切,与旁人一样寻常的谢蓉蓉着实给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地就退了一下。
然后便引来沈羡之越发猖狂不掩的笑声,“逗你玩呢。”真要杀她,犯得着对孙二动手?直接任由孙二把她娶回去蹉跎就是了。沈羡之现在其实脑子里在想,沈紫薇身体里的蛊毒,到底是如何?那些人,当真是没看错?
是蛊毒么?如果是蛊毒,她就不得不去多想了。一面扭头朝楼上看了过去,越发觉得这谢东临是颗不定时的炸弹,管控不住,也打不过……
第133章
只是沈羡之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真是谢东临所为,那他什么时候给沈紫薇下的蛊毒?
如果是昨天的话,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他才初见沈紫薇,为何要杀沈紫薇?当时与自己起了争执的,可不止是沈紫薇,如果谢东临是为自己出口气,不是更应该向孙家三兄妹动手么?
怎么反而杀了沈紫薇?
所以如果真是谢东临所为,这个蛊毒绝对不是昨天才下的,这也就意味着谢东临一直都知道这沈紫薇同样是沈曜的后人。
可既然知道是沈曜的后人,为何还要杀了沈紫薇?这就令沈羡之很是费解了。
还有沈紫薇身体里有蛊毒,他们的人暗中在浔州盯了自己那么久,要给自己下蛊毒的时间多不胜数。
甚至大姐和妹妹们。
有那么一瞬间,沈羡之觉得这谢东临要报仇是真,但一定不会用自己的法子,而且找沈家的后人,不过是找一个可以将西南寒甲军旧部收拢的棋子罢了。
可是如果要找棋子,也不应该找自己,按理自己是这些棋子里最不好掌控的,所以谢东临为何要选自己?
沈羡之越想越觉得恐怖,最主要的还是她没有办法对付谢东临,但好在自己此刻所想到的这些,都没有任何证据是真的。
因此她也就安慰着自己,这不算走到绝路上。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鹿修澜回来了。
身上有几道剑伤,沈羡之见过孙巧玉动手,这不是孙巧玉能伤得了的,一时间有些担心。难道自己判断有误,那玲珑帮其实还有人跟着这孙家三兄妹?
然还没等她问起,那鹿修澜便凝着眉头禀道:“如教主所想,那孙三果然不是凡辈。”自己这身上的伤就是他所为。
当时自己追到河边,他们无船可渡,便只能拼死一搏。
也好在自己这武功不算太差,不然的话,这会儿葬身于那滔滔河水中的便是自己了。
沈羡之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是我疏忽了,万幸你没事,快些将伤口整理一下。”
她猜到了那孙三不可能跟孙二一样是个无能之辈,却没有想到他的武功居然不低,将鹿修澜伤成了这般模样。
自己手边能用之人,可信的也就只有鹿修澜了,如今他受了伤,那公孙无音自己也不敢用,还有谢东临这个最大的隐患。
着实叫沈羡之有些头疼。
天很快大亮了,只是这满客栈里的人一个晚上都没休息,如今才将那沈紫薇死的房间收拾完,又往里头撒了不少生石灰,掌柜的坚定地认为这样能把那残存的蛊虫给毒死。
有没有这个效果沈羡之不知道,但是值得高兴的是这雨总算是有要停下来的趋势了。
雨要停了,被困在这客栈里的众人也看到了希望。
不过没等这雨彻底地停,昨晚这客栈里发生的一切就都传开了,玲珑帮的名声几乎是在这一夜之间就毁于一旦了。
这叫那谢蓉蓉听见了,忍不住同沈羡之小声嘀咕道:“如今他们孙家子弟行下那等恶毒之事,人人得而诛之,昨晚大可不必亲自动手。”她刚才看到了鹿修澜,脸色很不好,只怕昨晚追出去,没讨到什么好,本想给他送些伤药的,只是见他总将那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完全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也不敢贸然把伤药送给他送过去,反而引他不喜。
沈羡之还在想这谢东临的事情,须得想办法探一探他的虚实。听到谢蓉蓉的话,只回了一句:“别人动手我不放心。”就怕留下什么后患。
她那么多事情,样样都留下后患,十个脑袋都处理不过来,所以还是得有始有终,这样往后也少些担忧顾虑。
谢蓉蓉一怔,想通没想到沈羡之居然这么狠,但又有几分羡慕她的果断,倘若自己狠心一些,不要为母亲和小弟着想,从而离开南海王府,也许她的人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孙家是完了,可是玲珑帮终究是在的,最后也会有人代替玲珑帮,外祖父仍旧还是需要以结亲的方式来巩固王府在江南一带的势力。
自己,还是会被作为一件礼物,以出嫁的方式送出去。
她回想起自己在王府的日子,父亲死得早,母亲带着自己和小弟投靠外祖家。她成了王府的表小姐,可是舅母对自己总是充满了敌意,她厌恶极了自己,总觉得自己这个表小姐会和当年与她争抢舅舅的那个表姨一样,勾引了他的儿子。
可是谢蓉蓉从来不喜欢那个沉闷且又看起来冷漠的表哥。
确切地说,她此前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大部分时间都在纠结如何逃离王府的掌控,她劝说过母亲带着小弟一起离开,谢家就算是再落败,但父亲在老家还留有些田产,虽没有王府的锦衣玉食,但也不会让一家人不愁吃穿的。
可是母亲舍不得小弟去过苦日子,所以她也只能被迫留在了王府,任凭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做主自己的婚事。
南海王府的表小姐,听着是风光,可这其实这私底下,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存在。
沈羡之见她还傻愣愣站在自己身后,有些疑惑,“你可还有什么事情么?”
谢蓉蓉一个恍然,回悟过来,脑子里想的是如何下定决心,脱离南海王府,嘴上却忍不住脱口问道:“羡姑娘,我可也留在你身边么?”
沈羡之听到这话,倒是有些好奇,“以怎样的方式?”这谢蓉蓉对鹿修澜是有几分意思,她看鹿修澜的那眼神,沈羡之觉得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本来她是有心撮合的,毕竟这谢蓉蓉的出生与鹿修澜,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谢家也是风光过的,不然南海王怎么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无名之辈?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鹿修澜自己也发现了,然后对这谢蓉蓉时,比原来还有冷漠了些,他这是变相在拒绝。
所以沈羡之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谢蓉蓉垂着头,她也没料想到自己会把这句话说出口,所以再听到沈羡之这话后,吓得不敢再去看沈羡之,声音也弱了几分,“我,我愿意在羡姑娘身边做一个剑侍。”
“剑侍?我不需要。”沈羡之拒绝得很是果断。要说这南海王府的表小姐给自己做剑侍,那必然是十分有面儿的,但是既然鹿修澜没有那个意思,那西南王府就没必要和南海王扯上什么关系,不管是好坏。
那不是给自己添麻烦么?更何况这位表小姐的人生,可不见得能自己做主,谢家落魄后,她享受了南海王府给予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那就该给予相应的报酬。
鹿修澜不喜欢她,那自己就没必要给她那样丰厚的报酬,不划算。
这下换谢蓉蓉发愣了,满脸疑惑不解,“羡姑娘,我什么都可以做。”她怎么能拒绝自己?不管如何,自己也是南海王府的表小姐。
“你能做的,别人也能做,但是你的身份……”沈羡之微微一笑,没再继续说下去,起身上楼。
谢蓉蓉愣在原地,一直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反应过来,原来正是因为她的身份缘故。可是她不甘心,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手心的拳头下意识地捏紧。
她必须跟着这个羡姑娘,这样也许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沈羡之以为自己已经拒绝得很清楚,那谢蓉蓉也不是傻子,应该会明白自己拒绝的原因,不会再继续找上门来。
哪里晓得,到了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得隔壁传来一阵怒吼,随后是桌椅摔打的声音。
那是鹿修澜的房间,她急忙起身赶过去,第一个反应以为是鹿修澜没做干净,孙家的人找来了。
不想她才到房门口,已经有人先到一步了,是公孙无音,只是脸色很奇怪,耳根子甚至是有些发红。
见了沈羡之,更是局促不安,连忙退回身,急忙要走,一副恨不得自己没来过的样子。
沈羡之皱着眉,目光顺着他身侧的缝隙往里面探进去,脸色倏然一变,直径走了进去。
这若是寻常姑娘家,只怕房中此刻满是春风荡漾的场面是避之不及的,但沈羡之竟然直径就推门进去了。
挥手捡起地上的一件外衫,朝那蹲坐在地上狼狈不已的谢蓉蓉身上扔了过去。
房间中还弥漫着那未完全退却的欢愉味道,以及并不是很明显合欢香,但沈羡之还是察觉到了,这种东西这辈子她还没遇到过,可前前世的时候那是相当的熟悉。
鹿修澜站在地上,满脸的怒容,手里的剑正悬在谢蓉蓉的脖子上,身上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慌乱中披上的白色里衣被染出了几道血红。
看到沈羡之进来,别开脸去,似觉得无颜见她一般。
因他一个不察,中药之后,将这谢蓉蓉认成了沈羡之,明明知晓她不可能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可是鹿修澜就是忍不住。
也正是因为这个忍不住,才酿成了如今的祸事,纵然是有那药的缘故,可如果自己心中能保持本心,也许就不会……
而那谢蓉蓉得了沈羡之扔来的衣裳,连裹在身上,丝毫不畏惧鹿修澜的剑刃了,似乎晓得他不可能真在沈羡之面前朝自己动手一般。
鹿修澜的确没在沈羡之面前动手,而是不甘心地扔了手中的剑,穿好衣裳先出去了。
那谢蓉蓉这才急忙穿衣裳,一面小心翼翼地朝沈羡之求饶道:“我是真心爱慕鹿公子的,所以才想找个借口留在羡姑娘身边,可是羡姑娘您不答应我,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她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展露出来的姿态里满是为爱卑微的样子,似乞求沈羡之能同情她。
沈羡之环手抱胸,靠在桌旁,听到她这个解释,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样你就能留下了?”依照自己对鹿修澜的了解,倘若不是他心甘情愿的话,就算是这谢蓉蓉给他生下孩子,可能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改变鹿修澜的态度。
更何况,她是用了药。
“你自求多福吧。”反正她不可能对一个算计自己身边人的人还会生出恻隐之心,所以绝对不会去想她是个女子,为了她的名节特意隐瞒今日的事情。
所以她从房间里出来,多余的告诫都没说一声,那些好事之人,自然也就摸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这是谢蓉蓉没有想到的,所以当她第二天从房间里出来时,便察觉到了客栈中的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哪里还不明白,昨晚的事情沈羡之和鹿修澜都没给自己遮掩。
她有些吃惊,随后又有些释然,沈羡之这样狠毒的女人,怎么可能帮自己的忙呢,更何况那鹿公子分明就是爱慕她,她肯定也知道,只怕还在嫉恨自己呢。
人就很奇怪,总是在处于绝境中的时候走向偏激,压根就不可能拥有正常的思维来思考事情的走向和促成的缘由,所以这个时候理所应当地责怪着别人,根本就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即便是有这个意识觉得自己错了,但脑子里会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走到这一步自己也是被逼的,情非得已。
她从昨天还在仰慕着沈羡之,仅仅用一个晚上,因为沈羡之拒绝她留在身边,以及沈羡之没有做好善后工作,叫她此行之事被众人所知,转而对沈羡之的这些仰慕,也变成了记恨。
似乎她选择给鹿修澜下药,是沈羡之逼迫她的。明明只要沈羡之答应留自己,就能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自己就不用去用这样下三滥的办法。
可转头她又想,这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她的身子给了这鹿修澜,最起码这鹿修澜自己心中爱慕,总好过以后糊里糊涂地被外祖父嫁给那些陌生人要好得多。
更何况,现在这事儿已经传出去了,自己名声毁掉了,外祖父再想把自己嫁给别人,也不见得对方愿意。这样想,似乎又算是好事情。
江湖上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什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这事实上,他们比谁都在意这种事情。
不过若那鹿公子有来路,到时候自己甚至可以利用舆论,让他娶了自己。
她现在唯一气恼的是,同为女人,沈羡之为何不为自己考虑一二,她哪怕昨天叮嘱那么一两句,此事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的。
她浑身不自在地下楼,总觉得大家看自己的那目光,就好像自己身上没有穿衣服一般。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客栈里少了很多人。
快天亮的时候,大雨就停了,好些人都迫不得已地到江边去等船只,有的甚至直接退了房。
主要这客栈里,前天晚上还死了人,虽是已经查清楚是蛊虫所为,可是那黄夫人的死相凄惨,到底是叫人觉得心慌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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