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王府里跟来的那几个人,她昨晚给鹿修澜下毒之前,就给毒了,不然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出现在鹿修澜的房间中?
如今尸体就在床底下藏着。
所以她也打算退房。
走到柜台前,先朝楼上沈羡之他们住的房间方向探了一眼,“既然大家都走了,我也退房吧。”
掌柜的也知晓她昨晚做了什么,丝毫不意外她会马上退房,当即结了账。
谢蓉蓉回房收拾行李,但又担心自己这一走掌柜的便打发小二来收拾房间,所以细思之下,将那几具尸体都给挪到那房梁上去。又扯了幔帐挡着,小二的若是不大扫除,清理房梁的话,短时间里是不会发现的。
等着尸体发臭,那会儿自己已经渡江到了晋州,店家自然会轻车熟路地处理这些尸体。
下楼的时候,她特意绕到沈羡之的房间门口,见着小二的从里出来,显然是打扫房间,这就意味着沈羡之他们已经离开了。
于是连忙马不停蹄地朝着江边去。
按理这大雨才停歇,船家胆子哪里会这么大,敢马上起船。
可偏偏就有那要钱不要命的船家,等着谢蓉蓉到江边的时候,发现居然已经有船只起航里去了。
自然不必多说,沈羡之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此刻沈羡之站在甲板上,鹿修澜就在她身旁,脸绷得紧紧的,似在与沈羡之置气一般。
“还在气我不让你杀了她?”沈羡之问。
鹿修澜没说话,但却将脸别了过去,似还是不愿意搭理沈羡之。
“本是她的过错,可倘若你杀了她,这件事情便是我们对不住南海王府了。”所以也是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那南海王趁机拿此事来问责,反而牵扯出鹿修澜的真实身份,那到时候就处于被动状态。但是看到鹿修澜不满意,又补了一句:“如今此事已经传开,她的名声算是毁掉了,作为一个女子,她活着比死了更艰难。”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沈羡之觉得有些可悲,倘若谢蓉蓉是男人,那他的名声不会受到半点损害,可因为是女子,她就注定成了那种自甘下贱的风流女人,被世俗所讨伐。
鹿修澜仍旧没言语,不知道心中再想什么,好半天才忽然问道:“那谢先生,当真是沈相爷旧友?”
他这忽然问起谢东临,让沈羡之一下警觉起来,莫非是这鹿修澜发现了什么?当即连忙问道:“怎么?”
“他那轮椅里,养了蛊虫,我当初见过有人这样的方法养过蛊虫。”沈紫薇是被下了蛊虫,下蛊之人将那蛊虫引爆,直接要了沈紫薇的命。
不过他也是今天上船的时候才发现的。
上船那会儿,有客人争相抢上船,所以便动起手来,还出了见了血,那鲜血就直接溅到了谢东临的轮椅上。
当时鹿修澜本意是要过去给帮忙擦掉的,毕竟这一路上他观察到这谢东临也是个十分讲究爱整洁之人,那时候照顾他的公孙无音也没在。
可就在他要上前之际,令人诧异的一幕就发生了,那滚烫的鲜血在落到谢东临的轮椅上后,居然一下就不见了。
鹿修澜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后又以为是鲜血滴落到了地上,可是地上并无血迹。
他心中那时候对这轮椅就有些好奇,所以趁着那公孙无音还没来之际,帮忙去扶了一下轮椅,自然也就发现了那轮椅中的玄机之处。
整座轮椅都是空心的,这就意味着里面养了东西,难怪那鲜血洒落在上面,会被瞬间吸干净。
这让他一下想起当初在一处苗寨的时候,见到苗寨里的人们将蛊养在斧头柄中。
“你,此话当真?”沈羡之有些震惊,如果鹿修澜所言当真的话,那就意味着此前自己的那些怀疑都有可能成真。
甚至自己的身体里,也有蛊虫。
鹿修澜只将那轮椅的玄机之处与她告知,“所以教主并不知道?”这样说来,那沈紫薇的死,倒不是沈羡之所为了。
倘若沈羡之早知道谢东临那轮椅中养了蛊虫,那他不得不怀疑,那沈紫薇的死是沈羡之授意的。
沈羡之深吸了一口气,几乎都认定自己身体里已经有蛊虫了,只朝前后查看了一眼,见着并无多余的人影,这才压低声音朝鹿修澜说道:“你帮我准备几样东西。”谢东临不能留,但现在也不能杀,这武林大会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凶险等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谢东临是为何杀了沈紫薇的,但现在几乎可以认定,沈曜的后人,只怕都他的监控范围之内。
沈羡之不喜欢这样被掌控着,但是要她直接和谢东临动手,显然不可能,下毒就更不可能有机会了。
所以只能另外选择一些手段。
鹿修澜明明在和她说那谢东临的事情,她却忽然让自己去准备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时也是疑惑不已,“那谢……”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羡之打断,“你先不要管他们二人,,余下的事情我找个时间再与你细说。”
鹿修澜见她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也没在细问,反正自己只不过是教中堂主,的确没有这个权力去管沈羡之。
只能听从她的安排。
从九龙山去往这晋州很快,更何况现在有船,过了江后直接转入可通往城中的分流,便直接进入晋州城中。
如此,便只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
日月神教的人走的是官道,又被大雨阻拦,自然是还没到,沈羡之一行人先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一面暗中打探那武林盟的消息。
鹿修澜也在这个时候将沈羡之要的东西都暗中准备齐全了。
说是暗中,但怎么可能逃得过那谢东临的眼睛,只不过发现都是无用之物,也就没在意,有的甚至还是沈羡之故意用来讨好自己的物件罢了,于是只吩咐着公孙无音,“既然你觉得这几日那姓鹿的小子盯你盯得紧,就让别的人跟着他吧。”
这晋州城里,他早就已经安排了其他的人,一定要让二小姐夺得盟主之位。
谢东临以为这平家这一次将武林大会提前,只怕正是因为那江湖月报的缘故,若是在任由这江湖月报继续发行下去,这些江湖人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也会被挖掘出来。
其中当属他们平家,毕竟当初将第五家灭门的,可是第五家。
却还假惺惺地将第五家的孩子养在身边做义子,亲自教授武学,看起来行事比那庙里的菩萨都还要大慈大悲,可实则上将那第五家的孩子做他们平家的刀子罢了。
也幸好二小姐聪慧,那第五家的孩子醒悟得也早。
所以可想而知,这一次的武林大会,的确是专门为二小姐准备的,谢东临很喜欢沈羡之的性子,这一路上甚至不止一次想,若是当年王爷有二小姐的几分狠意的话,寒甲军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现在这天下也不是夏侯一族的。
所以他欣赏沈羡之,既然这武林大会都提前了,那他就将沈羡之推到武林盟主的位置上,到时候待她有了这武林盟的权力,享受到了真正的万人敬仰,必然会对权力更贪恋,那时候只怕不必自己开口,她就会自己想办法除掉夏侯一族了。
这天下,就该是属于寒甲军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会将阻碍沈羡之的所有人都给除掉。
“那平忠之今日在何处?”他放下手里的棋子,左手和右手对弈,自然是胜负不分,所以他不打算继续下棋了。
“就在盟中。”公孙无音回道,并不知道谢东临此刻打算去直接将这武林盟主平忠之直接杀了。
谢东临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下去吧,二小姐那里,不可出现任何差池。”她是自己在沈家那么多后人里选出来的唯一合格者,断然不能出半点事。
公孙无音自然是应了,鹿修澜那边有其他人盯着,那自己也就能好好地跟在二小姐的身边。
以至于这公孙无音忽然跟着自己,让沈羡之十分疑惑,“谢先生那边,不用你照顾么?”
公孙无音摇头,“小姐一路虽是隐秘,但不乏有那耳眼通天之人,倘若这个时候发现小姐的身份,必然会对小姐不利。”
沈羡之闻言,“也好。”反正自己就算是不让他跟着,暗地里也会有人跟着的,还不如就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没准还能套些话呢。
只是沈羡之在这江湖上,其实并不认识多少人,所以也无人可拜访,不过是在这城中四处游走看看罢了。
更何况像是她这样戴着帏帽的江湖女子这城中数不胜数,只要不露脸,她与那路人甲无两样。
一天转悠下来,八卦倒是听了不少,其中最劲爆的,当属那谢蓉蓉在九龙山客栈里给一俊俏男子下合欢药之事。
引得不少泼皮浪子都拿那谢蓉蓉来作玩笑。又有人起哄,说那谢蓉蓉只怕是身壮如黑牛,长得一张老鼠脸,嘴尖眼睛小,所以才对那倒霉男子下药。
又说这男人在外也须得保护好自己。
这些话谢蓉蓉自然也听到了,好在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她找了一处不要名碟的小店用假名住了下来,这才得以安生,然后偷偷找沈羡之他们的行踪。
她后来又想,沈羡之既然没杀自己,那说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而且现在她的名声已经彻底毁掉了,外祖父不可能再利用自己,她现在除了找到沈羡之,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然而没想到,下午些的时候忽然听说,武林盟主被人刺杀身亡了。
只是这消息,却没有人愿意相信,毕竟那武林盟主平忠之武功高强,为武林盟的魁首,极少有人能近身,而且他身边还有不少高手在侧。
更何况,他如今在盟中,谁能刺杀得了他?
所以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谢蓉蓉和大部份人也不相信。反而很是好奇到底谁这样大的胆子,敢传出这样的流言,难道就不怕得罪落霞庄么?
可没想到,这就是真的,等着那夜幕降临之际,便有人看到平家的人匆匆赶往盟里去,且头上戴着白麻。
于是整座城池里一下炸开了锅,不少人对于平忠之的死那是喜闻乐见,毕竟这平家已经霸占武林盟多少年了,这武林盟也都快改姓为平了。
暗地里多的是人盼着平忠之死,如今他真死了,那平月秋又还没有掌管大权的实力,这平家眼下便处于青黄不接之时,武林盟的位置他们守不住了。
使得不少原本震惊于平忠之死讯中的人,一时间开始对这武林盟主的位置筹谋划策,谁还有功夫去关心平忠之怎么死的。
以至于次日平月秋披麻戴孝举着横幅,求各位江湖前辈帮忙替他枉死的父亲找回一个公道,而无人理睬。
这样的事情,若是换作平常,大家必然是要顾及面子,便是心有不甘愿,但也会去做做样子,可是如今都盯着那武林盟主的位置,谁还有空去管他?再有如今平家无人。
而且除了平忠之惨死之外,身边那几个高手护卫也一并殒命了。
这也就意味着平家不行了,落霞庄也没什么厉害的人物了,几乎是一夕之间,平家便从高坛上跌落下来,那原本和他们平家来往最为密切的白家,也没有出声。
倒是听说那白家的小姐白玉琉穿了一身白孝衣,但是还没出门,就被家中人给带了回去,显然白家也将平家放弃了。
沈羡之听着公孙无音禀上来的这些消息,忍不住感慨道:“平家连任了那么多届武林盟主,这整个武林盟几乎都已经改姓平了,落霞庄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各江湖门派的头顶上,如何也不可撼动,可谁能想得到这一夕之间,平忠之一死,平家便什么都不是了。”
实在是过于现实了些。
她说完,缓缓抬起头朝公孙无音看过去,“到目前为止,我所知晓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而做到无痕的,便只有谢将军了。”
公孙无音其实想到能有这般能力动手的,除了谢东临也无旁人了,但是谢东临并没有明确地和他说过,会杀了这平忠之,所以听到沈羡之的话,也只是摇着头,“属下并不知晓。”
沈羡之也没指望他会说什么,毕竟这人看着是挺老实的,但是这一两天在自己身边,自己是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能套出来。只是淡淡一笑,似开玩笑一般,“你说谢将军不会是打算让我做武林盟主,然后把这些有机会登上武林盟主位置的人都杀个干净吧?”
公孙无音觉得沈羡之想太多了。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城中又传来了消息,一个十分有可能登上武林盟主位置,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掌门,也死了。
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听说当时和一帮心腹以及弟子正在大厅中商议大事,忽然一叶刀刃凭空而出,他当场就被割了喉。
他是被刀刃所杀,然而现场却无刀可见,而是真气所凝成的刀,隔空杀人。
当时那武林盟主平忠之如何死的,细节大家并不知道,反正被发现的时候,他以及身边那些护卫都已经身亡。
但是这位掌门就不一样了,所以与这位掌门的死讯一起传开的,还有一股人心惶惶的恐惧感。
这让公孙无音也无比震惊,再见沈羡之的时候,只觉得她昨日那话,只怕是成真了。
一时又觉得谢东临此举,未免是过于疯狂了些,他这样把人都杀了个干净,除了引起江湖大乱之外,还有什么用?
而沈羡之则直接去敲响了谢东临的门。
推门进去的时候,谢东临正坐在窗前,身旁仍旧摆着棋局,他似乎早就料到沈羡之会来一样,抬起头来淡淡一笑,“二小姐,可要来一局?”
“我不会。”沈羡之直径在他对面坐下,看了一眼那黑白相错的棋局一眼,“将军到底想做什么?”
她这问得相当的直接了。
谢东临只怕也没料想到沈羡之会这么直接地开口,当场愣了一下,随后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样不好么?末将替二小姐将这前路扫荡得一路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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