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夜来采菊
本来想一口气写六千的,结果被冬奥会勾引了,没事没事,我明早再更新三千,大概……五六点钟
第131章
楚熹泡在浴桶里洗澡,薛进坐在屏风外煮茶,一边摆弄着水,一边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反正,那家人对我有恩,你看军中医官有没有能治咳喘病的,去给老爷子瞧瞧,我话都说出去了,不好失信于人。”
“嗯。”
薛进反应有点平淡,楚熹不禁扬了扬声:“那我给谢燕平写信,用粮草换陆游的事,你没意见吧?”
“我有意见你会听吗?”
“当然。你有道理,我积极听取。”
薛进沉默了一瞬道:“没意见。”
楚熹也觉得薛进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如今局势已经很清楚明确了,薛军要与整个江北为敌,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艰险战役,稍有不慎前功尽弃,从前种种私人恩怨在生死跟着实前不值一提。
“行,就这么定了,你说拿多少粮草出来合适?”
“看陆游在你心里值多少粮草。”
薛进阴阳怪气都成习惯了,楚熹也听习惯了,丝毫不往心里去:“要以旧情人的身份换他,不能太多,五万……我估计谢燕平搭上朝廷这座大靠山,看不上区区五万石。”
薛进的声音终于没有那么要死不活:“你能别一口一个旧情人行吗!”
“这不是计谋吗,你分明知道我跟陆游没那事,一点那事都没有。”提起仇阳啊,祝宜年啊,谢燕平啊,楚熹多多少少都有一丢丢理亏心虚,可提起陆游那是绝对的挺胸抬头,讲话都干干脆脆的,半点不打磕巴。
薛进一经对比,心里跟明镜似的,只碍于约法三章,强忍着不翻老账:“那也用不着挂在嘴边上。”
“好好好。”楚熹从浴桶里爬出来,换上干爽的寝衣,长舒了一口气:“哎,要不就十万石吧,一来让朝廷那帮人晓得咱们的家底,二来呢……”
薛进从壶中倒出热姜茶,帮她补上那“二来”:“也让人晓得你楚霸王为了美色可以一掷千金。”
“能怎么办呢,名声在外了,就这样吧,破罐子破摔。”楚熹绕过屏风,顺手拍拍他的肩膀:“委屈你了。”
薛进不耐烦的侧过身,躲开她的手:“都说一百遍了,少拍我。”
楚熹自觉跟薛进过日子过得像兄弟,但薛进讨厌她哥俩好的做派:“我还是喜欢你刚刚的态度。”
“什么态度?”
“失而复得,如获至宝。”
“恶心。”
楚熹忍不住笑。
其实她和薛进都不擅长肉麻兮兮的那一套,倘若薛进一反常态和她说起甜言蜜语,她八成真的会恶心到想吐:“好了,说正事,十万你看行不行?”
“你确定如今沂都水军仍会听陆家的号令?十万石粮草不是小数目。”
十万石粮草当然不是小数目,薛进入赘楚家的嫁妆也就这些了。
楚熹捧起姜茶,贴边抿了一口,深思熟虑半响才道:“这节骨眼上,明摆着朝廷势头好,但凡是个懂得取舍的,都不乐意往死路上走,不过陆家世代在沂都经营,我想忠心追随的也大有人在。”
薛进依旧是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这十万石粮草就从常德府衙的账上出,用不着你自掏腰包。”
“本来就不该我掏腰包。”楚熹懒得和薛进算人情账,喝完那壶姜茶,一头栽倒在床榻上,拖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打着呵欠道:“你去把我说的事办了吧,我困的不行了,要睡一觉。”
不过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薛进踏出门槛,随便招来一个手下,吩咐两句足以解决。
可他看着楚熹略显疲倦的睡颜,忽然很想更清楚的知道,楚熹这几日究竟是如何度过,遂命人备马,亲自来到安顿了渔夫一家的金淮客栈。
渔夫大哥不善言辞,招待贵客的仍是大嫂。
大嫂乍一开始见到薛进,还以为他和“木头”一样,也是楚霸王的入幕之宾,心中暗道楚霸王这妹子可真有福气,身边尽是俊美的男子,一个跑腿办事的竟然比随身带着的更胜一筹,就别提有多羡慕。
当她知道眼前人姓薛,乃是楚熹明媒正娶的原配夫婿,眼珠子差点没惊掉,赶忙手足无措的站起身,很不自在的向薛进行礼:“原来是,薛,薛大人……民妇,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薛大人见谅。”
薛进虚扶起她,笑道:“大嫂不必见外,你是内子的救命恩人,便是我薛进的救命恩人,若要拜,也该我拜你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民妇也没做什么!”
正如楚熹所说,这大嫂是个实诚人,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薛进愈发虚伪的笑:“听内子说,她病了两日,想必是大嫂无微不至的照顾,才叫她这么快病愈。”
“这……那个……”大嫂搓着手心,厚着脸皮应承:“是啊,是啊。”
薛进见状,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我知道这些钱自是不够报答你们夫妇二人恩情的,先拿去用着,等过些时日安阳城那边收拾好了,你们再搬过去,哦,对了,治咳喘病的大夫我已经派人去寻,回头直接让他来客栈给老爷子瞧病。”
大嫂感动的两眼泪汪汪,当场就要给薛进下跪磕头,薛进当然不会承受她如此大礼,客套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出了门,没有走,明晃晃的站在外面听墙角。
那对生长在小渔村的夫妇哪里懂得隔墙有耳,说悄悄话根本不会收敛嗓门。
大嫂感叹道:“没承想这西北王人这么好,长得也好。”她没那么多贴切的形容词,只一句“哪哪都好”,末了又道:“我看可比那个木头强上几分,若是换做我,我断然不能放着这朵贤惠的家花不要,到外面去采野花。”
渔夫大哥道:“什么家花野花,别胡扯。”
女人说起闲话,是不会轻易停下的,大嫂兴致勃勃的问:“你说,楚熹妹子这些事,薛大人知晓吗?”
“肯定知晓。”渔夫大哥乐得在自家女人跟前表现出无所不知的见识:“他们这叫联姻,都是为着利益,只要明面上过得去,私下怎样谁会管。”
“是吗……那薛大人干嘛亲自跑一趟来向我们道谢?”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管住嘴,少说话,省得惹出是非。”
“你以为我傻啊,我还能当着人家夫婿的面,说你媳妇和野男人一被窝睡觉。”
按薛进一贯的作风,他听到这句话该是很愤怒的,理应第一时间回去找楚熹讨要说法,可此时此刻,他竟有种超凡脱俗的冷静。
想来奇怪,不论仇阳还是祝宜年,对于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薛进总是气得肝胆欲裂,但真捉到确凿证据了,他反倒能够坦然看待楚熹那颗千锤百炼铁打一般的色胆。
说委屈,憋闷,恼火,甚至仇恨,或多或少一定是有的,不过薛进心里明白,既然楚熹和陆深有一个被窝的交情,他若大张旗鼓闹起来,陆深那边再温柔小意些,就是把楚熹往陆深的怀抱里推。
他没办法和楚熹彻底撕破脸,成为“只要明面上过得去,私下怎样谁都不会管”的利益关系。
最起码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就算是为了楚楚。
薛进是用两条腿走回常德府的,这一路上,他和脑海里翻来覆去只剩为了楚楚这一句话,等到了住处,才顺水推舟的冒出第二句。
得忍。
就算是为了楚楚,也得忍。
薛进站在门外,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楚熹吃饱喝足睡了个午觉,终于缓过乏来,但仍赖在床上不起身,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笑着问:“怎么样,都办妥了?”
“嗯。”薛进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忍耐,可看楚熹没事人似的乐呵呵,心里的火气还是不断翻腾,并伴随着一阵阵抽搐的疼痛。
他想到楚熹和陆深在一个被窝里睡着,想到楚熹躺在陆深的臂弯里娇笑,就恨不得把陆深一刀一刀剁碎了喂狗,骨头也要烧成灰,洒向漫无边际的东海,叫这个人彻彻底底消失。
至于楚熹,至于老想着破罐子破摔的楚熹。
薛进真想把她拎起来问一句,你究竟要多大年纪才能安分一点。
“添丁?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
楚熹很担心的看着他:“你这样子可不像没事。”
哪怕薛进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也不得不承认,楚熹这份担心不作假,楚熹对他有着夫妻之间的感情,他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生死,共进退,还养育了女儿楚楚。
除此之外呢……
“是不是累了?”楚熹掀开被,给他腾出一块足够宽敞的空间:“躺下歇会吧。”
薛进现在丝毫不愿和楚熹躺在一张床上,可他冷得厉害,几乎发抖,那看起来温暖舒适的被卧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
薛进到底坐到床边,脱掉鞋袜,挨着楚熹躺下了。
楚熹立刻将他严严实实的裹紧被子里,源源不绝的暖意涌进他的身体。
薛进莫名又想哭,只侧过身,背对着楚熹:“你几时回安阳。”
“等把陆游的事解决吧。”
“这回,陆深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也许楚熹没有这个意思,但薛进想到她拿陆游讨好陆深,粮草还要自己来出,就又生气又委屈。
薛进向来会伪装情绪,只要他愿意,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楚熹毫无所觉地说:“他欠我的人情已经还了,这件事是欠你人情。”
已经还了……
薛进攥紧被角,淡淡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沂都城里的陆家人,是不是也该想想办法,好让他们能够团聚。”
“我还真想过,就是没什么好由头,我要陆游,那是别有所图,把他媳妇一道要来,这……得多大病啊。”楚熹顿了顿,又道:“不过正经陆家人也没几个了,剩下的女眷各有各的背景,大多出身北六州的权贵世家,谢燕平应该不会对她们怎样,以后定是有机会团聚的。”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了,晚上还有呜呜呜呜
第132章
楚熹言辞恳切而又真诚,好似不掺杂半点私心。
事实上她的确没有半点私心。
可碍于前科累累,劣迹斑斑,薛进只当她心智有所成长,能把谎话说得更滴水不漏,能把图谋隐藏的更深不可测。
薛进心中难以避免的生出些许惊惶,薛军与朝廷大战在即,他和楚熹聚少离多是必然的,楚熹有了这份本事,还不得在他无所察觉之中开出一片片桃花。
薛进甚至考虑要不要在楚熹身边安插几个眼线,以便在桃花含苞待放的关键时期贴根掐断。
楚熹哪里晓得薛进在盘算什么,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还以为他在为江北的帝军发愁,只从背后环抱住他精瘦的腰,柔声细语宽慰道:“别想那么多,不管怎样,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帮你的。”
薛进相信楚熹这句话是真的,正因相信,更为烦闷,感觉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又被塞了一颗甜枣。
但抛开一切复杂的背景,他和楚熹是夫妻,归根结底最让薛进生气的是他自己,在得知妻子和别的男人有苟且,并且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没有半点为夫者的尊严,连发个火,大声说句话,都怕楚熹和他撕破脸,怕楚熹和他摊牌,怕楚熹把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变成纯粹的利益关系。
“薛进?你脸色真的很难看啊,到底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