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入赘后 第175章

作者:今夜来采菊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穿越重生

  薛进憋了半响,生硬的吐出两个字:“头疼。”

  薛进的身体十分健康,极少开口抱怨哪里不舒服,他罕见的示弱不得不让楚熹产生一丝泛着母性的怜爱,于是盘膝起身,将薛进的脑袋搬到自己大腿上,两根手指绕着薛进的太阳穴打转,一边揉一边问他:“这样有好点吗?”

  夫妻俩在床笫之事上也鲜有温情,使得这偶尔流露的片刻关怀显得格外贵重,格外能击碎心防。

  薛进轻叹了口气,侧身搂住楚熹的腰,将脸埋在那柔软的小腹中。

  他想,楚熹若是能说一辈子天衣无缝的谎话,永远不把那些歪心邪念闹到明面上来,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权当是为了楚楚。

  “睡觉。”薛进闷声说。

  “不吃饭了?”

  “不饿。”

  “多少吃点嘛。”楚熹好言相劝:“不吃饭是不行的,容易得胃病,胃病严重了小命都会丢掉,这有科学依据。”

  楚熹的“科学”一出场,再无懈可击的大道理都要退避三尺。薛进只好说:“还不饿,待会吃。”

  “好呀,那你睡会,吃饭时我叫你。”

  自得知楚熹坠江,薛进几乎没有合眼,早已是疲倦至极,这般枕在楚熹腿上,没一会的功夫便沉沉睡去。

  直至楚熹唤他:“薛进,醒醒。”

  “嗯……”

  “我让厨房煮了粥,还有冬笋汤和你最爱吃的芥菜饺子。”

  薛进睁开眼,见楚熹抿着嘴朝他笑,也不禁挑起唇角,虽然不算热烈,但称得上多云转晴:“好,这就起了。”

  薛进一觉醒来头发总会松散,他习惯性的到镜子前整理,刚对上镜子里的自己,不禁一愣,鬓边那一根根碍眼的白发全都消失了,看上去一片乌黑,黑的很干净很痛快。

  思及入睡前楚熹搭在他头上的手,薛进转过身问:“你帮我拔了?”

  “什么?”

  “白头发。”

  “哪有白头发,我瞧瞧。”楚熹凑到他身边,踮起脚来东看看西看看,满脸茫然地说:“没有啊,你才多大岁数,还能长白头发。”

  若非今早无意间看到镜子,薛进真会相信她的话。

  吃过晚膳,楚熹让仆婢掌灯,铺纸研磨,开始给谢燕平写信。

  虽然知道陆游在谢燕平手里,但这件事毕竟是一桩秘密,楚熹不便开门见山的直接向谢燕平讨人,斟酌了好久,才写下一封意在叙旧的书信,并在这封信当中很委婉的暗示自己和陆游关系非同一般,继而打探陆游的行踪,表示愿用十万石粮草换取陆游。

  用薛进的话说就是“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猥琐的色眯眯”。

  “你懂什么。”

  “我是没有你懂。”

  楚熹把薛进的阴阳怪气当耳旁风,只问他:“这信怎么送去江北呢?”

  薛进道:“当然是悄悄送去。”

  “嗯……我得找个安阳人。”楚熹说到这,忽然想起来:“老四呢?他最近可还好?”

  提起小舅子,薛进低头捏了捏鼻梁,一副很烦心的样子。

  “是不听话吗?”楚熹拧起眉头:“他哪犯毛病,你跟我说,我去收拾他。”

  楚熹对谁都是好脾气的笑脸,唯独老四老五两个弟弟,身为长姐,教训起弟弟来派头极大,那才是旁人想象中的楚霸王。

  薛进叹道:“不是不听话,是太听话了,任凭怎么折腾,就咬着牙不打退堂鼓。”

  若是在三年前,楚茂和有这股志气,楚熹一定很高兴,在军营里历练三年,出来以后怎么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可现如今帝军来势汹汹,薛军也立下血誓要攻打江北,隔着一条大江,但凡兵败就是狼奔豕突的惨败,说句难听话,炊兵都未必能全须全尾的活着。

  “他这会在哪?”

  “铁骑营。”

  两军交阵,水兵先手,铁骑营和弩营紧随其后,老四的位置无疑很危险,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薛进很是为难道:“我怕他出事,没法向你老爹交代,想把他调出铁骑营,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的命是命,薛军数十万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此话一出,薛进就是存心想护着老四,也不好做的太明目张胆。

  楚熹直咬后槽牙,低声骂道:“真反了他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小王八蛋!”骂完了还不觉得解恨,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唤外头的护卫:“来人,去铁骑营,把楚茂和给我叫来。”

  楚熹在沂江力挽狂澜,兵不血刃的救了一舰船将士,足足三千人还外带一个大将廖三,在薛军的声望更是扶摇直上,可以说沙场之外,她的命令分量堪比薛进。

  护卫没有二话的应道:“是!”

  薛进这个做姐夫的,拿小舅子没有办法,倒是很乐意让楚熹出头,只假仁假义的劝道:“他到底年纪小,别来硬的,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靠窗的软塌后有个博古架,上面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物件,都是楚熹前几年在这住时留下的,她随手取下一鼎青铜香炉,端端正正的放在木几上,一边摆弄香料一边道:“老四和老五不一样,你跟老五讲道理,老五能听进去,老四纯粹一根筋,就认自己那套死理,非得和他来硬的,叫他怕了才算完。”

  薛进看她笨手笨脚的往香炉里夹炭,伸出手臂接过了火钳:“你们家人怎么都偏心老五,也难怪老四赌着口气不回家。”

  “什么叫偏心,我这是实事求是,你看老五,根本不用管,从小就知道读书上进,老四呢,书不好好读,吃喝玩乐有一手,他这些年用掉的银子比我还多,整个一纨绔子弟,老爹和我说他,他还埋怨我们偏心,烧得他。”楚熹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我要真瞧不上他,还有他的今时今日。”

  楚熹前面那番话兴许还有点主观臆断,可最后这句倒是半点不错,楚家除了她,剩下的皆是庶子,不论搁在哪个权贵世家都上不得台面,也就比寻常下人地位稍高一筹。

  薛进略感无奈道:“你越这么说,老四越要做出点成绩给你看,更不会离开铁骑营了。”

  “我肯定不会当着他这么说啊。”楚熹把香片扔到铺好的炭块上,气味很快便弥漫出来,铺满整间屋子,她朝着薛进笑:“你们西北那种地方,居然盛产香料。”

  “我们西北哪种地方?”

  “自古以来,荒蛮之地……但我想一定是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

  薛进一贯很少提及自己的故乡,大概每每提到关外的西北,他就会想起惨死在月山关下的父亲,想起那深入骨髓的血海深仇。

  只是今日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眼神怅然道:“西北没有青山绿水。”

  楚熹看他似乎很有倾诉的欲.望,便蜷起双腿问道:“那有什么。”

  “雪山湖泊。”薛进说:“西北王府后是一片比海还蓝的镜湖,镜湖之外是延绵不绝的雪山,而雪山之上是一望无际的云雾。”

  “我小时候很喜欢在镜湖边骑马,那匹马叫白雪,很温驯,很乖巧。”

  楚熹幻想出那副情景,不禁面露神往:“也太棒了吧。”

  薛进看她这样,就没再往下说了,因为再往下,他也没什么可说的,总不好和楚熹讲述李善是如何宰杀了白雪,他又是如何把白雪埋葬在镜湖边。

  “薛帅!少城主!”门外的护卫高呼:“四少爷来了!”

  楚熹顿收笑意:“哪来的四少爷,叫他进来!”

  楚茂和脱离孩童队伍时,大哥二哥已经开始替老爹办事了,老爹一门心思扑在敛财上,所有空闲都留给了女儿,根本不太理会那两个小的,只将他们送到书塾,交给学究管教,谁表现的好,就对谁好一些。

  所以比起老四,老爹更喜欢老五。

  而老四的生母是姨娘,还不是曹姨娘那种管家的姨娘,不能理直气壮的教训楚家少爷,细细分辨,整个楚家只有楚熹够资格且有心思管教老四。

  老四也怕楚熹。

  他几乎是猫着腰耷拉着脑袋走进门的。

  楚熹仍穿着月白寝衣,盘腿坐在软榻上,看老四的眼神不像是看弟弟,倒像是看儿子:“畏畏缩缩的做什么,站直了。”

  老四垂手拢腿,小心翼翼的挺起腰。

  他在薛军也没多久,却比从前健硕许多,不再是一身松垮垮的懒肉,像一只粗壮的小牛犊。

  在军中老四不敢叫薛进姐夫,呢喃着道:“姐姐,薛帅……”

  楚熹抿唇,看他也怪不忍心的,扫了眼对过的藤椅:“坐下说话吧。”

  “我还是站着……”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老四先是摇头,后又点头,很坚决地说:“我不离开铁骑营。”

  楚熹心里的火一下就窜起来了,正想开口骂人,搭在案几上的手被薛进握住,轻轻捏了一下。

  薛进道:“你资历尚浅,打仗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老四挺胸抬头道:“我不怕死!”

  楚熹真没见过这种上赶着找死的,恨不能给他一耳光叫他清醒清醒,但考虑到打他也没什么用处,还是深吸了口气,放柔语调说:“你想建功立业的心我能理解,以后有得是机会,再历练两年为时不晚。”

  老四闷声不吭,显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用沉默表示自己的反对。

  楚熹咬牙,干脆说道:“你好些时日没回家,姨娘也想你了,过阵子我回安阳,你同我一块回去。”

  “姐——”

  “你既叫我一声姐,就听我的话。”

  “我不!”老四终于仰起头:“姐夫十四就入关了,我都十七了,都能娶妻生子了,又不是小孩,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

  “好啊你,跟我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反正我不走,当初是你们答应我投军的!”

  楚熹扭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本是想抄家伙抽老四两下,忽然瞧见案几上的书信,收敛怒气道:“行,你投了军,想必懂得什么是军令如山,我有个差事要交给你办,你敢吗?”

  老四毫不退缩:“姐姐尽管吩咐就是。”

  楚熹捏起那封信,在老四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我要你一个人渡江,把信送去九尧,亲自交到谢燕平手里。”

  “……”

  “如今的局势你心里应该清楚,九尧城里大半朝廷的人,和薛军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你这信送去,未必有命活着回来。”

  老四握了握拳,一把夺过那封信:“我去送!”

  可真他娘的冥顽不灵。

  楚熹看他这样子,算是无计可施了,横竖这封信需要一个正正经经的亲信去送,老四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就叫他以信使的名义去江北转一圈也好。

  “记住了,这封信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姐夫什么都不知道。”

  “哦……”

  “还有,见到谢燕平,直接说你是我弟弟。”

  老四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的点点头,只不过眼角余光一直在撇旁边的薛进。

  薛进这会倒是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柔声问他:“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