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永安
而他,更是恨极自己,第一眼竟对仇人心生好感,还因她而动心长大!
这些,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
绯红又笑,“欢喜梵册是情禅,以情入道,我的好徒儿,你又是想着谁才入道的呢?”
艳歌行冰寒道,“您都要死了,还真执着啊。”
“不,是你要死了,给你个讲遗言的机会。”女人青丝铺了满身,逶迤得很艳丽,“既然你觉醒了,你怎知别人不会觉醒呢?我统御诸天之时,你不过是我掌心一个小傀儡,半丝风浪都翻不起,你怎么会以为时光回溯之后,为师会不堪一击呢?”
艳歌行又惊又怒。
“你也恢复记忆了?!”
绯红不置可否,“那欢喜梵册,为师修了四千年,一直苦于无人挑衅,施展不开,今日便拿你试上一试。”
“情海生波。”
万千红丝顷刻倒戈,转而束缚艳歌行。
少年持着一柄锋利短剑,割开了漫天红光。
他已明白,此事不可为,施展神通,便要远遁,然而他念头一动,整个人便如断线纸鸢,坠在了红昙上,碎裂的瓷片在皮肤上划开了一道道细纹,渗出嫣红血珠。
他挣扎着爬起来,被她直直踩着龙尾骨,他又是羞恼,又是屈辱,声音破碎了般呜咽,“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他本是千娇万宠的小妖皇,却不料一夜之间,父母被囚,族人被杀,他恨透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
如今报仇不成,逃跑不成,他好似那脆弱狸奴,被她反复玩弄。
连死都不能够。
“杀你?不,我改主意了——”
女人折下腰,两根手指沾了他的血,在脸颊留下了一个逐字。
“我会挑断你的妖筋,把你送回族中,我要让你,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你族,再一次自取灭亡,做我称帝的垫脚石!”
她说得轻描淡写,艳歌行却是不寒而栗。
她肯定会来真的,这女人连天都敢堕,怎么会把妖界放在眼里?他想到血昙之下,族人尸骨如山,父母更是死不瞑目,一双无形大掌扼住了他的喉咙,疼痛而干涩,艳歌行嘶哑着说,“师尊,师尊,是弟子错了,弟子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师尊饶了弟子吧!”
“你杀我,你还要我饶你?”
少年妖皇把嘴唇咬得出血,含着屈辱泪光,小兽般哀求,“求师尊宽恕,弟子愿为炉鼎,助师尊修炼情禅!”
妖皇沦为炉鼎,什么骄傲都碎了。
他以为这起码能换回她一分情面。
她笑得猖狂,“炉鼎我要多少有多少,何需一个叛徒!来,传我令,弟子艳歌行,意图弑师,挑断妖筋,废去七十七块妖骨,逐出三十三重天!”
艳歌行被人强行拖出去。
他手指成爪,青甓被他抓出了深深的痕迹。
他死死盯着那一截绛红裙摆。
她自始自终,都没有踏出一步,冷漠旁观。
艳歌行生生受了断筋碎骨之痛,至烈又至痛,冷汗与血水混在一起,直至血肉模糊,行刑的人俱是不忍再看。他强迫自己清醒,清醒承受这一切,这些都是帝绯红“赏赐”给他的,他要永永远远地记得,刻骨铭心地记得!
迟早有一日,他要凌迟她,尽数返还!
行刑完毕,他又被拖出了红蕉宫,血迹蜿蜒一路。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少年仇恨、怨毒、绝望,这其中竟掺杂着一丝爱意,教他痛到极致,恨到极致。
艳歌行怨毒下了诅咒。
“帝绯红!你为帝之日,也是众叛亲离之日,你孤家寡人,永世孤寂!”
她依然笑得放浪形骸。
“好!承你吉言!我称帝之日,断情绝爱,与帝座沉沦至死!”
她愿,孤独且猖狂死在权柄之下,也绝不活在无用的太平爱意里!
第95章 仙侠文女主角(29)
艳歌行错愕无比。
他是在诅咒她,怎么她反而以为这是吉言?
众叛亲离,断情绝爱,这是天机古族最想摆脱的凄惨宿命。
他曾经见过天机老人,垂垂老矣,无父无母无妻无儿,身边仅有一个小童跟随,而那小童贪婪狡诈,总是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败坏天机老人的名声,天机老人却还纵容他,只说,“窥探天机,五弊三缺,老了,也只有这个小子命硬,不怕死,肯跟着老朽了。”
天机老人怅然不已,“若有下一世,当不入天机门,做个寻常人家,闲坐家中,乐享天伦。”
人有族,鸟有群,谁愿做那冰寒彻骨的离群索居者?
恐怕死了也没人收尸!
何其孤独!
艳歌行又讽刺地想,她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要击溃他的意志,她真断情绝爱了,她那小琴奴怎么办?她的族人怎么办?名是除了,但血缘犹在,她难道不在乎香火传承吗?
他不信!
正如这四界生灵,没有一个不害怕自己族地灭绝的。
“逐。”
随着她一字落下,那红蕉宫也远离了他的视线。
三十二重天的人把他流放到了狱山。
侍从小声地说,“妖皇,我等奉命行事,只能送您到这里了,另外,您的腰带里还有一块传音玉简,既然尊上没吩咐,那就随您处置。”
他有心想说尊上还是对您网开一面的,但又想想,小妖皇妖筋被挑,碎了七十七块骨,正是生不如死之际,他旋即闭嘴,少说少错。
艳歌行没吭声。
他没有动用传音玉简,像蛇一样,拖着一团模糊血肉,硬是从狱山爬回了欢喜妖窟,路途当中,被野兽撕扯,被鸟类啄食,被烈日曝晒,被雨水腐蚀,一身血肉只剩下了骷髅和头,四界生灵无不为之惊惧。
唯一伸出援手的,竟是那法相出行的佛子。
佛子披着庄重缁衣,颈前挂着颗颗饱满的念珠,他跪下来,字字轻柔,“小施主,你伤得见骨,小僧来救你。”
佛子双眼蒙着一段飘渺白纱,满脸慈悲。
这个好,悟性不错,洗一洗脑,捡回去当关门弟子,省得那老龟,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再不收徒就要绝后了。
“你是……梵宫佛子?”
佛子诧异,“你认识我?”
他四千年都没出二十四诸天了,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个认识的,那收徒就更好办了。
说话之间,佛子从须弥芥子取出一个玉瓶,“此乃青莲甘露,是我梵宫至宝,喝下去便能生出血肉……”优昙吹得天花乱坠,实际上他就是买了一批好看的玉瓶,装了一点青莲池的罗汉洗澡水。
呸,什么洗澡水,这叫甘露,甘露。
优昙给自己洗脑了遍,感觉整个人都佛光万丈了。
“嘭——”
白骨手掌抓住他的玉瓶,一声冷笑后,使劲抛向远处的河石,剧烈的撞击之后,白瓶碎裂,清液流淌,很快那一条小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青莲簇簇,芳香阵阵,而方圆十里之内的荒山,瞬息之间就长出了清野密林。
艳歌行原先还暴露在荒野烈日之下,这下头顶覆了青盖,只余斑驳的光影,而他的眸光更显幽暗。
“怎么不认识你?”
艳歌行忍着剧痛,语气无比恶劣,“你不就是我师尊的老情人吗?怎么,看我被师尊驱逐出去,想要救我,好日后去她面前邀功?哈哈,好一个痴情和尚!可惜啊,我跟我师尊双修过了,不然叫上你一起,岂不快哉!”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和尚心头插刀子!
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快活!
“小施主,你在说什么啊?小僧乃是佛门中人,不掺和红尘之事。”
佛子想探一探他额头,这小施主不会是烧糊涂了?把他认成了别人?但梵宫只有他一个佛子啊!而且等他证了菩萨,就能像寺主和首座一样,冠以释姓,不再是优昙,而是释优昙。
和佛祖一个姓,优昙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臭和尚,你装什么。”艳歌行讥诮道,“我师尊,名绯红,你不认得?”
绯红。
佛子一阵恍惚,手掌下意识压到胸口,隔着几层布料,摩挲着发烫的佛牌。
你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凶了起来?
不到片刻,优昙冷静下来。
“原来是琴道友。”
“还琴道友,和尚,你不知道吗,她舍了琴姓。”
艳歌行感到一股诡异的快活,四肢百骸也不再过分疼痛,他本以为那宫内的红昙有什么一段难解的风月往事,没想到真如师尊所言,是为了观想红昙,修习她的红昙佛火。
而这和尚和师尊,果然没有半分干系,单纯的道友罢了。
也是,那女人热衷权势,一个和尚的刚硬金身,有什么好破的?还不如他妖族儿郎修习的极乐之道!此时不想还好,一想起那日,他当着诸仙强吻师尊,又被她抱起,双腿分开,盘在女人的腰,像小犬一样求她垂怜疼爱。
这样的上下位,也只有强大无匹的女修能够驾驭,便是在欢喜妖窟里,也是不多见的。
因为那叫,承宠。
艳歌行紧紧咬唇,白骨也浮起一片桃花色,倒真像一具粉红骷髅。
“舍了琴姓?”
优昙心口痛涩又加上一层。
他今日是怎么了?
优昙按着发闷的胸口,心想,莫不是《众生如是观》出了岔子?这一法门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天生失明,却能借禅心观想万物,他虽然修习了千年,仍然免不了差错,看来回去要请教一下寺主了。
原本优昙想找首座的,然而首座这几千年神出鬼没,也不知道跑哪里浪去了。明明之前寺主叫他出个门,首座都要磨磨蹭蹭个几万年的,能趴在树上不动就不动,一副动了它就会当场死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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