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我就是不好意思说我被她打了,我当时真是看错了人。后来那事, 她跟我解释了说是在给孩子挠痒, 我当时就不信, 而且我也确实骂她了, 我说再怎么样也不能用指甲掐孩子,她说以后不会了。我真没撒谎,肯定就是她!我跟别人也没结过仇!”
兰静秋冷笑:“你不说被打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看错人了,不小心碰到苏珍珍,导致她误会你?因为你知道你妻子不会信你对吧?”
“她爱信不信,她除了胡搅蛮缠还会什么?”田壮梗着脖子说。
“你妻子跟苏珍珍别管发型还是身型都不一样,不管什么角度都不太可能看错,你当时确实存了龌龊的心思,想欺负苏珍珍,才会心虚地认为苏珍珍一定会报复你,对不对?”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我不是耍流氓,那你们说不是她还能有谁?”
洛生海无奈道:“田壮,你这才是胡搅蛮缠啊。你觉得是她就必须得是她?有证据吗?”
田壮不说话了。
两人出了审讯室,兰静秋跟洛生海说:“虽然我觉得这就是真相了,但暂时还不能排除苏珍珍的嫌疑。”
派出所那位洪姓民警说:“我觉得女邻居可能性最大,嫉恨心理也会成为动机。以前我们所里办过一起案子,是邻居的奶奶把小孩勒死埋在了自己家的院子里,理由居然是这小孩比她孙子健康,她孙子整天跑医院,钱花了不少,孩子看着还很弱,也不长个儿,跟人家孩子一年出生,但看着像差两三岁!当时我们知道原因都惊呆了,那老太太居然说是健康的孩子吸了他家孩子的阳气,杀了那个孩子,她孙子就能很快好起来。”
兰静秋皱眉:“嫉恨确实有可能造成恶果,可我觉得这个郝大姐应该没有这种倾向,我刚才跟她谈的时候,觉得她对女儿很重视,不管是生活还是教育方面,把女儿照顾得很好,而且她跟女儿的关系也很好,她自己也有不错的工作,她公公婆婆只是一开始抱怨过,后来也没再说过什么。她老公也很疼爱孩子。她跟齐姐的矛盾是她家孩子已经上学了,总是早上起来背课文,齐姐孩子还小,他们又是做个体的,一大早还睡着,那边背课文了,那边晚上早早睡了,半夜被这边吵醒了,这才慢慢有了矛盾。总之我不认为郝大姐会去折腾孩子。”
洛生海也说:“我也觉得她应该没有撒谎。反而小宝爷爷奶奶的矛盾很奇怪,我觉得他们之间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洪民警不解地说:“老夫老妻了,又是上门女婿,不和睦也正常吧,那可是他们亲孙子,他们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大家议论纷纷,一时间还真成了罗生门。
兰静秋把所有的线索跟笔录重新梳理一遍,还是没有头绪,“我想跟孩子谈谈,他就算说不出谁在他身上扎的针,但这个人对他有恶意,他肯定跟这人不会太亲近,咱们可以看看孩子跟他们都是怎么相处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洪民警说,“孩子还得做手术,把他们都带去医院吗?等我再多叫上点人。”
兰静秋说:“一个个来吧,你们再审一遍,我们俩个先去医院,那边不是有孩子爷爷奶奶看着吗?先看看孩子对这两个老人的态度。”
她跟洛生海来到医院,医生已经确定了明早手术时间,又给孩子做了次检查,刚送回病房。
田大妈把孩子半抱在怀里哄着,田文化坐在门口吸烟,被医生喝止了,他熄了烟,跑到窗口吹风。
兰静秋站在楼道拐角处,没急着过去,她跟洛生海说:“这爷爷是怕烟味熏到孩子吧。”
结果让她失望了,田文化站窗户口吹了会儿风,看见外边的花坛,又跑出去看花了,看他那悠哉的样子,像是在养老院赏花呢,一点也不担心重病的孙子。
洛生海说:“这说明不了什么,现在已经知道孩子没有大碍,做个手术把针取出来就行了,他自然不会太担心。”
“好吧,咱们先去跟田大妈谈谈。”
田大妈刚把孩子哄睡了,见两人进来就急切地问:“警察同志,到底是谁啊,是不是那个丫头?太恶毒了吧,有什么事冲我们来,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兰静秋道:“她说她没做过,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她也没有动机。”
洛生海说:“你儿子想欺负她,但她打回去了,你儿子骗她看错了人,她也就信了,所以不可能记仇。她也没掐过孩子,你儿子也承认了他发现的时候,孩子拉着他的手给自己挠痒,所以苏珍珍没有撒谎。”
“那是谁?”田大妈特别心疼孙子,恨不得赶紧把人找出来揍一顿。
兰静秋没回答,反而说:“能跟我们说说你跟孩子爷爷的矛盾吗?”
田大妈愣住:“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是田文化?这怎么可能?”
“不是怀疑他,而是想弄清楚孩子身边的所有隐患。”
田大妈更气了:“你是说我也算小宝身边的隐患吗?你们太欺负人了吧,到底哪儿的警察,我跟我们片区的王所长可是老熟人了,小心我投诉你们,不好好给我们找坏人,老是审我们家里人。”
洛生海无奈道:“统计显示一半以上的杀人案都发生在亲人之间。”
田大妈更火大了,张嘴就想骂人,兰静秋指指病床上的孩子,“咱们出去说吧,别吵醒了孩子。”
田大妈哪里放心的下,兰静秋叫来个护士,让帮忙看着。
她跟洛生海把人带去了同一楼层的值班室里。
“大妈,你先别急,没人说你跟你丈夫害了孩子,我们只想知道你们之间的矛盾,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吗?在你们的矛盾中也许还夹杂了其他人跟事,都说清楚更有利于我们排查真凶。”
田大妈见兰静秋语气缓和了不少,好像真没什么恶意,也冷静下来,“我们的矛盾可多了,要从头说吗?”
兰静秋点点头。
田大妈叹口气:“我们结婚的时候是六二年,他家要一袋白面一袋玉米面还要一袋大米,那时候水稻欠产,大米贵得要死,黑市上都没多少。再说都是挣工分的,我家哪里有那么多东西,我爸就跟他们那边的生产队长说,他们家搞封建抬头,要卖孩子,他爸就被批评教育了,人家给调解的给一袋子白面就行,我爸给了半袋子白面一袋子玉米面。”
兰静秋皱眉,这扯得好像有点远,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田大妈回忆起当初的事,自己觉得挺委屈:“我爸当时是觉得他家人口太多,给玉米面数量多啊,还给了两斗小米。他家六个兄弟三个姐妹,只老大结了婚,几个兄弟穷得都找不上媳妇,他才当了倒插门的,可他家还不乐意,各种想占便宜,结婚那天一堆人跑来吃饭。”
兰静秋忍不住帮她加快进度:“以后你们是不是总为了当初彩礼给多给少争吵?”
“他不叫我说彩礼,好像一说彩礼就把他当女人了,还说我们家打发叫花子呢,人家别人家倒插门都是至少五十斤大米,还给钱。反正一提这事就跟我急,我就越爱说这事,我说谁也没逼着你来,你自己选的。反正他特别小心眼,总觉得我瞧不起他家里人,我就是瞧不起,穷你就好好干活啊,总想着占别人便宜,想着找个有钱的亲家,找了又觉得人家瞧不起他们。”
兰静秋说:“也就是说田文化特别自卑,他没上过学吗?他这名字谁给起的?”
“上过两年小学,后来上了扫盲班,他自己给自己改的,以为叫文化就有文化了吗?当时多少人笑话他,我都觉得没脸,人家那些写文章的,戴眼镜的知识分子都不像他一样装,他后来又上了个夜校,更觉得自己有文化了。”田大妈越说越气。
兰静秋心说这田文化是过于自卑啊,缺什么才会强调什么。
田大妈说起来可没完了,除了结婚时的矛盾后来一直提,还有最大的矛盾是生孩子。
“我当时怀的是双胞胎,他特别高兴,说生了一个跟他姓一个跟我姓,我就骂他神经病,他也姓田,有什么区别吗?他就傻笑。”
兰静秋说:“我估计他在决定倒插门之后,被他的熟人朋友,甚至是兄弟姐妹嘲讽过,才会这么在意。”
田大妈狠狠地道:“那也是他活该,自己选的能怪谁啊。”
洛生海问:“后来呢?不是说你们只有田壮这一个独苗吗?”
田大妈叹口气:“生下来有个是死胎,都是男孩,一模一样的两个孩子,一个被脐带勒死了。”
她擦了擦眼睛:“那时候没有那种拍片的机器,我就刚怀孕去医院看过,说是双黄蛋,后来就觉得肚子里有动静就行了,也没多想。生的时候我妈觉得我身体好,不想去医院花钱,在家里生下了田壮,可另一个死活生不出来,这才半道上又跑到医院去生下了死胎,等做完手术,医生说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田文化把这事怪到你身上了?”兰静秋问。
“没错,医生说孩子早就死了,不是难道死的,还说要经常检查才行,尤其是多胎。我家那死老头非说是我妈跟我要在家里生才害死了他儿子。可当时大家都在家里生啊,人家医生都说孩子早就窒息了。”
田大妈越说越气:“反正他总爱说我欠他个孩子!”?
第397章 亲生
在兰静秋看来田文化性格可够偏执的, 而且他跟田大妈之间的矛盾很深,哪家的老夫老妻多多少少都会有矛盾,可他们这矛盾让人无奈。
兰静秋让洛生海跟田大妈聊着, 她悄悄出门绕到了小宝的病房外, 田文化已经回来了,正问护士田大妈去哪儿了。
兰静秋从护士台叫来另一个护士, 敲门把病房里的那位叫出来。
她问护士:“他都问你什么了?”
“他问我孩子会不会有后遗症, 我说应该不会,具体要问医生,他又问明天做了手术什么时候能回家,我也说要听医生的,他就嘟嘟囔囔的不乐意了,说我没用。”
兰静秋自己回到病房门口, 见田文化对着孩子的脸指指点点的, 嘴里也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她皱眉,想进去仔细听, 又怕进去了田文化要装了。
小宝不知道是被他吵醒了, 还是本就没睡熟, 睁开眼看了田文化一眼,没吭声。
这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处在陌生环境的原因,还是因为病情, 看起来很乖,醒了也不找妈妈, 也不哭, 看了会儿天花板, 又看看田文化。
田文化从桌上拿起一块点心递过去:“吃不吃?”
小宝点点头, 伸手去接。
兰静秋愣了下,看来小宝并不害怕爷爷,但跟他应该也不怎么亲近,她本来想看看田文化跟小宝单独相处时是什么样,可这时也忍不住了,推门进去说:“他现在能不能吃东西,能吃什么东西都要医生批准,请不要乱喂食。”
田文化被她吓了一跳:“就是块点心,又没吃饭,不是明天才做手术吗?再把孩子饿着了。”
兰静秋只好叫来护士,护士有点不悦:“大爷,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过了六点就不能再给孩子吃东西了,当时你还点头来着。”
“你说不能吃饭了,这是点心,又不是饭!”田文化理直气壮地说。
护士差点没气死,说了一大堆为什么不能吃东西,田文化来了句:“那你早说啊,就叫你们取根针,这么麻烦啊?还得打麻醉药?会不会伤脑子?可别把我们小宝给药傻了。”
小护士本来说话挺温柔的,此时语气也渐渐烦躁地解释着。
兰静秋想起田大妈描述中的田大爷,一时不知道他就是这种混不吝甚至有点糊涂的性格,还是有意想害小宝。
护士解释着不会伤害大脑,结果人家田文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把病床前的椅子拉到墙角,头往墙上一靠,看样子是想睡一会儿。
护士觉得自己耐心解释,人家这种态度,脸色有点难看。小孩子很会察言观色,见护士说话语气不太好,爷爷又跑到墙角坐着,小宝可能有点怕了,哭喊着要找妈妈。
田文化不耐烦地坐起来,问兰静秋:“小宝爸妈呢?不是说带过对面派出所问问,马上就能回来吗?这孩子也不能离了他妈啊,人呢?”
兰静秋说:“田大妈马上会回来哄小宝。田大叔,麻烦跟我去趟办公室,有事要问你。”
“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我还没问呢?你就什么也不知道?走吧,小宝身边的人我们都要问一遍。”
田文化嘟嘟囔囔地起身跟着兰静秋往外走,正好洛生海那边也问完了,他把田大妈送回病房,田大妈临走时还剜了一眼田文化。
田文化莫名其妙,“这老娘们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兰静秋无语极了:“对你妻子尊重点不行吗?”
“我哪里不尊重她了?”田文化十分不解。
“叫自己妻子老娘们是尊重吗?”
“她是老娘们我是老爷们,有什么不对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田文化看着兰静秋摇摇头,倒是没再说别的。
兰静秋先把他请进办公室里,外边洛生海已经回来了。
两人走到走廊窗户边,洛生海不等她问就说:“田大妈说了不少事,但我觉得他们的矛盾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谁当家做主,田大妈比较强势,家里的钱都要攥在自己手里,田文化以前上班赚的钱一分不差地交给了田大妈,他心里不情愿,憋着火呢,后来田壮结婚也是田大妈一手操办的,田文化肯定觉得没面子,一直跟田大妈较劲,也一直为了只有一个孩子的事,埋怨田大妈。不过田大妈说田文化爸妈去世时,她都跟着回去了,也出了钱,但田文化觉得给的钱太少了,他妈去世的时候他觉得他在几个兄弟间过得最好,想着出钱办丧礼,被田大妈拒绝了,他更觉得没面子,每次吵架时都会提。田大妈觉得她对他家已经够好了,是田文化不知足。”
兰静秋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去跟他聊聊,你帮我看看田大妈跟孩子怎么相处的。”
“你不会连田大妈都怀疑吧。”洛生海失笑。
“小宝身边的人都有可能,不能放过任何怀疑对象啊。说实话我越听越觉得这老两口不怎么靠谱,尤其是田文化,你能想象一个姓的还争吵孙子姓的谁的田吗?田大妈能跟这样的丈夫生活到现在,不容易,而且一定很压抑。”
“我看她很疼小宝,再压抑也不会拿孩子出气吧,放心,我去盯着,你去审田文化吧。”洛生海说。
兰静秋进办公室时,田文化已经趴桌上睡着了,她哭笑不得,这人心也太大了吧。
她敲敲桌子:“田大叔,醒醒,昨天没睡好吗?”
田文化抬起头,擦了把哈喇子,烦躁地说:“有孩子在,哪天也睡不好。”
“这么说你很烦小宝了?”
“可不是嘛!这么大点的孩子最烦人了。”田文化毫不掩饰。
“那他更小点的时候不是更烦吗?刚才在病房里我看他很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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