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周秋萍正想鼓动对方想办法在深圳买房,舞台上已经热闹起来,有人跳上去唱歌,唱的是《万里长城永不倒》。
其实这人唱的一般,粤语发音谈不上地道。舞台效果也很简陋,只有电子琴和音响伴奏。可是台下的人还是竖起耳朵倾听,唱到高潮时,大家还跟着大合唱。
周秋萍也被这股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大声跟着唱:“要致力国家中兴,岂让国土再遭践踏,这睡狮渐已醒……”
《大侠霍元甲》正在热播呢,不会唱歌的人也能跟着哼哼。
一首歌唱完,台下的观众拼命地跺脚鼓掌。
周秋萍也激动得不行,她不由自主抬高了声音:“我可算明白这歌为什么这么红了。”
余成脸上红红的,不晓得是因为激动还是热的,同样大嗓门:“为啥?”
“因为迎合了国民情绪,百年大变之格局的情绪,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在改革开放浪潮中的情绪。”
整个八十年代,走红内地的香港电视剧,无论是《上海滩》还是《大侠霍元甲》展现的其实都有面对西风渐进的民族情绪。
对,眼下我们是看着不起眼,可我们不认输不怕输,我们终究会赢。
周秋萍文化水平有限,难以用语言描述其中的种种微妙之处。
好在余成是侦察兵,有时候挺敏锐的,居然还接上了一句:“对,要致力国家中兴!”
上台的人越来越多,有男女对唱,还有人学者迈克尔·杰克逊表演太空步。不管是谁表演,都赢得了大家热情的欢呼,还有小伙子冲着台上吹口哨。
胆子多大啊,搁在严打那会儿,这种行为就是明目张胆地耍流氓。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舞台周围的观众也越来越多。
主持人在台上报幕:“下一个节目,欢迎陈二妹为大家演唱《但愿人长久》。”
台下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还有人嗷嗷叫着。
好几个年轻姑娘推一位烫着爆炸头的小姑娘,想让她上台。结果那姑娘死活赖着不走,最后居然头一扭跑掉了。
她的同伴气得在后面喊:“哎,我钱都交了呀。你这家伙,报名费我都交了。”
周围发出哄笑声。这种情况不少见,一开始信心十足,临上台吓得直跑,太正常不过啦。
主持人在台上开玩笑:“我们的伴奏老师都准备好了,谁要唱?《但愿人长久》。”
陈自强推周秋萍,一张脸兴奋得通红:“快快快,邓丽君唱邓丽君的歌。”
旁边人都跟着起哄,七八条胳膊挤上来,直接将周秋萍挤上了台,还有人吹着口哨喊:“快快快,邓丽君赶紧唱歌呀。”
主持人瞧见周秋萍,愣了一下,也发出笑声:“哎呀,真巧了,就请我们的小邓丽君来唱邓丽君的这首《但愿人长久》吧!”
周秋萍稀里糊涂的,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了。
第76章 大家乐舞台
如果不是经历了一世, 这会儿的周秋萍肯定手足无措,赶紧逃之夭夭。
可现在她不怕呀,相反的, 大家的热情鼓舞了她, 她身上的热血在沸腾,她跟着兴奋起来:“好, 一首《但愿人长久》送给大家, 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长长久久,千里共婵娟。”
这首歌她会唱,不会唱之前,这首词她就会背了。
当初还是卢振军在村小学当老师时教他们背的呢。也不知道是因为下河村的革命火焰不够旺盛,还是教授的人本来就是革命的象征, 反正谁也没说他们这帮小学生学这种软绵绵的古诗词有什么不革命。
周秋萍觉得自己唱的最多就是一般, 她也没专业学过唱歌, 最多自己干活的时候嘴里哼唱两声。
没想到台下的反应却极为热烈,一首歌唱完了, 鼓掌声, 口哨声, 跺脚声不断。还有人大喊:“再来一首!”
主持人询问下一位表演者的意见,得到对方点头首肯之后,他才询问周秋萍:“要不要再来一首?”
周秋萍已经亢奋了, 完全不知道紧张。大家的鼓掌叫好声,汹涌如波涛, 让她像飘在空中, 又像浮在海面上, 总而言之, 脚就是踩不到地。
她唯一为难的事:“我会唱的歌不多,能唱完的就是《小城故事》。”
伴奏老师笑了起来:“那就《小城故事》。”
这一首唱完,台下的叫好声更多,可周秋萍肚里没货了。再说又不是唱卡拉OK,她还能没完没了地霸占舞台啊?
她将话筒还给主持人,笑着跳下台。
余成和陈自强都朝着她拼命鼓掌,陈自强还开玩笑:“什么感觉呀?大歌星!”
周秋萍双颊滚烫,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上,结果一开口就是商人本色:“感觉就是如果在深圳开 KTV,生意一定好。”
余成和陈自强都茫然:“什么KTV?”
周秋萍解释了一句:“就是卡拉OK。”
这回陈自强明白了,余成还是满头雾水。当前者再度帮他翻译,让他明白就是交钱唱歌时,他完全理解不能。咋唱个歌还要交钱?
陈自强伸手指着排队交报名费的人群:“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交这个钱?你去溜冰场溜冰,你去舞厅跳舞要不要花钱?既然它们都要钱,唱歌为什么不要?”
当听说卡拉OK还要提供唱歌伴奏带以及话筒时,余成才勉强接受唱个歌也要掏钱的规矩。
他感叹了一句:“深圳的味道就是钱的味道,什么都离不开钱。”
听到他说话的人都哈哈大笑,还有人拍着余成的肩膀,语重心长:“靓仔,要好好挣钱啊,不然靓女就要跟别人拍拖啦!”
台上的表演者跳起了霹雳舞,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又开始鼓掌叫好。
周秋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还是滚烫。
余成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吃冷饮?”
深圳人这么会做生意,如此热闹的地方,当然少不了卖小吃的摊子。
周秋萍点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请你们吃雪糕吧。”
她浑身都热腾腾晕乎乎的,实在太需要吃点凉的让自己冷静一下。
三人没有继续挤在观众群中,主要是往边上靠,默默地退场。
音乐声渐渐远去,等他们走到观众圈外围时,周秋萍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瞧见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后者气喘吁吁:“靓……靓女,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夜总会唱歌呀?”
周秋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对方说的是卡拉OK。看到她在台上唱的如此兴奋,所以现场招揽客人了。
没想到中年男人已经谈起了薪酬:“你是新人,还没有客人捧场,一场先给35块钱,客人送的花另外算钱。当然啦,你也不要担心。你人靓歌甜,长得这么像邓丽君,只要把小邓丽君的招牌打出去,我保证,不用几个月时间,你一场就能拿到300块钱。”
三人惊呆了。
这可是1988年!即便在深圳,一个月能拿到300块钱工资也很让人羡慕了。
周秋萍好奇不已:“就让我唱歌?”
“对呀。”中年男人颇为热情,“等你□□了,就能签唱片公司,当真正的大明星了。”
周秋萍笑得厉害,因为太过惊讶,她甚至觉得有点荒谬,她笑着摇头:“不行,我要晚上唱歌的话,就没人帮我带孩子了。”
她倒不是对夜总会歌手有偏见。
事实上这个年代的流行歌手都是从歌舞厅唱出去的。像毛宁像杨钰莹像陈明,还有那个唱《爱情鸟》的林依轮,都有在歌厅驻唱的经历。
甚至连邓丽君,当初也唱过歌厅啊。
她拒绝,是因为她没想过干这行。她也的确没学过唱歌,自认毫无优势可言。就顶着一张略有几分像邓丽君的脸,想要一招鲜吃遍天吗?开什么玩笑哦。
况且她现在也真看不上一天300块钱的进账,太耽误她挣钱了。
中年男人十分遗憾:“靓女,你太草率了,怎么能这么早就结婚生孩子?婚姻会绑架你的人生的。”
周秋萍乐不可支,做出遗憾的模样:“你说晚了呀,孩子都生了,我总不能再揣回肚子里去。”
中年男人这才老大不痛快地告辞离开。
余成百思不得其解:“深圳就没唱歌的人吗?宣传队什么的,都是专业歌手啊。他们怎么还满大街找人?”
陈自强笑出了声:“你晓得深圳有多少夜场吗?单一个罗湖,就有700多家。每天有几万人去消费,歌舞厅夜场日均收入在500万元以上。”
余成大吃一惊:“这么多钱啊!就凭深圳的夜场,都能养活一架飞机了!”
要是侯晓斌知道开个夜总会就能把经费挣出来,他们绝对会遍地开夜总会。
陈自强奇怪:“人家为什么养飞机啊?哦!你说私人飞机吗?现在倒没看到人开。不过听说香港的大老板有自己的私人飞机。”
周秋萍听这两人的交谈,脑海中只有4个字:鸡同鸭讲。
余成叹气:“果然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周秋萍鼓励他:“打起精神来,好好挣钱。”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漫步在深圳的万家灯火下,感受这个城市的韵味。
街头播放着深圳歌手演唱的流行歌:“晚风吹过来,多么的清爽,深圳的夜色,绚丽明亮……”
是这个夜晚的真实写照。
陈自强跟着唱起来:“快快地飞跑,我的车儿,穿过大街小巷,灯光海洋……”
这首《夜色阑珊》自从在1984年中央电视台的《九州方圆电视歌会》上演唱之后便走红大江南北,到现在也没过时。
就连余成这种17岁就待在兵营里的人都会唱。三人跟着音乐哼唱起来,经过周围的人也加入到了他们的队伍里,大家一起歌唱:“我的青春,我的世界,在这时刻,如此辉煌。”
唱完最后那句:“快快地飞跑,我的车儿,向着那明天,向着那太阳。”
在街头偶遇的人发出一阵灿烂的笑声,彼此挥手再见。
陈自强指着大笑着离开的女孩,兴致勃勃道:“她们是三洋妹。”
周秋萍和余成都茫然:“什么意思?”
“就是日本三洋公司的工人。她们身上穿的就是工装,骑的也是三洋公司发给她们的自行车。”陈自强十分愿意展示自己对深圳的了解,“她们骑着自行车上下班时那叫一个浩浩荡荡,还上过报纸呢。三洋妹就是这么得名的。”
周秋萍惊讶不已:“还发自行车啊?”
就是现在,自行车也不便宜,算是家庭重要财产了。
陈自强语气复杂,带着点羡慕和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日本人搞管理的确有一手。他们的工厂生产效率,我们国内的厂根本比不上。我去他们车间参观过,干净整洁,每个人都职责分明。人人有事管,事事有人管,说的就是他们这样。我真担心啊,如果我们还不快点奋起直追的话,我们一定会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到那个时候,日本鬼子用枪炮都没能征服的民族,就自己主动竖起白旗投降了。”
“不会的。”周秋萍脱口而出,“我们一定能够赶上甚至反超。”
余成不假思索:“赶英超美。”
三人都笑了起来,这可是他们小学时代课本上经常说的话。现在说起来感觉好羞耻,却又忍不住隐隐的骄傲。
这大概才是年轻人吧,80年代的年轻人才会一本正经讨论这个话题。
陈自强本来还想带他们去卡拉OK长长见识,可惜他们在大家乐舞台呆了太长时间,时候已经不早了。从内陆而来的周秋萍和余成都没过夜生活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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