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园泡
苏慢慢猛地一下掀开,里面竟是两个枕头。
人呢?
苏慢慢立刻转身出去寻找,她的视线急切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看到了那个蜷缩着躺在躺椅上的男人。
吓死她了。
苏慢慢安抚住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然后走到陆砚安身边。
男人身上盖着薄毯子,遮住了脖颈处的伤口。
秋日晚间风起,吹散了那股血腥气,只有淡淡的药味。
“陆砚安?”苏慢慢低低唤了一声。
男人颤抖着眼睫睁开眸子,眼神茫然如雨中山雾。
“你怎么了?”
男人一直在抖,就那种默默忍受疼痛的颤栗。那种疼痛,似乎不单单只是身体上的,而是从心灵深处散发出来的,尖锐到直抵灵魂的疼痛。
陆砚安感觉自己被撕裂了。
他被撕成无数碎片,脑中的记忆也变得无比混乱。断断续续,如影片卡带一般,吞一点,吐一点。
苏慢慢上前,替他将身上的被子盖紧一点。
突然,男人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她,然后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脖颈里。
“慢慢。”他唤她。
“嗯?”
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苏慢慢先是僵硬了一下身体,然后才缓慢放松。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然后又摸了摸他柔软细腻的长发。
好软啊。
“我是个废物。”男人抱着她,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丧气。
苏慢慢当然不同意,“你不是。”
“你值一套大别墅呢。”
作者有话说:
关于我老婆一直在等着我去世并且继承我的大别墅这件事,急,在线等。
第34章
秋日晚间的风明显喧嚣许多。
陆砚安的情绪平稳下来。
苏慢慢吭哧吭哧地搬出另外一张躺椅,跟陆砚安一齐望着夜幕,男人的疼痛似乎缓解不少,不过也有可能是在强忍着。
黑暗中,在苏慢慢看不到的角落里,男人的眉眼透出一股日暮薄雪般的阴冷。
“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寂静中,男人低声开口。
苏慢慢扭头看他,却因为天色实在太过黯淡,所以并未看清陆砚安脸上的神色,只觉得男人的情绪似乎有点怪异的低落。
“一个很好的人。”苏慢慢实话实说。
陆砚安低低笑了笑。
她永远都不知道在这副堪比佛子的慈悲面容之下,他是怎样一个千疮百孔的阴毒之人。
实在是皮囊太好看,当他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她定然会离他而去。
“或许,我是一个青面獠牙的人。”
“如果青面獠牙能长成你这样,那我愿意青面獠牙一辈子。”苏慢慢毫不犹豫道。
陆砚安听到此话,又是忍不住一笑。
只是那笑却并未到达眼底,反而浸润着一股迷惘之色。
“如果,我是一个坏人呢?”
“怎样坏的人?”
男人沉吟半响,吐出四个字,“杀人狂魔。”
苏慢慢:……
小娘子歪头看他,仿佛在说,“你在跟我搞笑?”
“你不相信吗?”男人侧身,单手托腮盯着她看。
躺椅虽不大,但男人的身型实在是单薄,因此,便显出躺椅的宽阔来。
他侧身躺着,那张脸不管怎么看都显露出十分无辜之色。因为托腮的这个动作,所以还带上了几分天真的孩子气。
苏慢慢的姨妈心被激发了,恨不能将男人抱在怀里一顿乱揉。
幸好,她忍住了。
“不相信。”苏慢慢笃定道:“你看过一部电影吗?”
“有一个女孩,长了一张天使般的脸,可却遭遇了很多不幸,然后她就开始复仇了。她抹上红色的眼影,说这样能让她看起来更凶恶一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苏慢慢握紧拳头。
男人盯着她看,似乎是在她身上又发现了一份惊奇。
“你总是让我感觉很意外,我以为你是个善良的人。”
“喂,我只是善良,又不是圣母。”
男人低低笑着,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鬼哦。
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慢慢闭上眼,睡意涌来。
入秋的日子里,天气忽冷忽热,有时候凉的要穿夹袄,有时候又热得要穿夏衫。
“我怀疑作者是个智障,明明写的是秋天,可是有时候忘记了,又把夏天写上来了。”苏慢慢如此吐槽不负责任的作者,写着写着连自己写的是夏天还是秋天都忘了。
陆砚安听罢,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苏慢慢发现最近男人的话似乎变少了,他总是坐在书案前做自己的事情,时而写信,时而看书,像是正在筹备着什么。有时候一熬就是一个通宵,熬得面色苍白,眼底泛青。
让苏慢慢直呼心疼这张脸。
自从上次极乐楼回来,陆锦泽也没有再来找过她的麻烦。
听说是伤得不轻,不过苏慢慢也听说他去了户部尚书府的赏菊宴,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反正这段日子过得还算是平静。
苏慢慢抱着自己的桶,拿着简易钓鱼竿,“我出去钓鱼了。”
“嗯。”男人坐在那里微微颔首,敷衍的模样就像是两个人到了七年之痒。
好敷衍,生气气。
苏慢慢绷着小脸走了,那边赵跃才躬身进来,然后将手里的信件递给陆砚安。
陆砚安抬眸瞥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塞在公府后门处,应该是大奶奶的父母放的。”
“陆锦泽不是把这两个人送走了吗?”
“听说半路逃了,管家怕被二公子责罚,什么也没敢说。”
陆砚安抬手拿过那信件,拆开。
男人一目十行,看完之后眉头皱起。他一袭雪白长衫,更衬得整个人漠然至极。
“备车。”
“是,公子。”赵跃应罢,赶紧出去备车。
陆砚安起身,取过木施上挂着的薄宽大氅披在身上。入秋之后,他自觉身体越来越差,畏冷惧热,那股被压制着的暴戾之气也随着身体的腐败而逐渐显露出来。
似乎是从那夜里开始改变的。
从陆锦泽的血溅到他的肌肤上开始,陆砚安知道,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男人攥着身上的薄大氅,低低咳嗽一声,然后出了屋子。
院中的大部分树木都开始脱叶,只有少部分常青树还保持着绿意盎然的样子。院子里有一个角被挖出来,种上了草莓。现在不是草莓季,那几颗苏慢慢执意要种的草莓蔫了吧唧地歪在那里,看着就像是要命不久矣的样子。
陆砚安淡然的神色却在看到那几株草莓的时候轻轻敛了敛,透出几分微不可见的暖意。
他收回视线,然后走入甬道,往院门口去。
马车从角门处出去,一路行到某处破庙前。
吕氏和苏坑其实并未出京城,因为他们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京师城内有钱可拿,比如敲诈。
虽然因为怕暴露身份,所以吕氏和苏坑已经很久都没有进行那项碰瓷活动了,但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
他们走的时候管家就没有给多少银子,这几日赌博,他们已经将钱财输了个一干二净。
这赌博之人,人性中的恶劣面被开发出来后,比普通人更没有节操。
两人一合计,决定搞票大的。
陆锦泽是不能够指望了,这位二公子如今不仅脑子聪明了,还心狠手辣的紧。
既然二公子不能够敲,自家女儿又没有钱,那么只能从大公子身上下手了。
作为在荣国公府内服侍过好些时间的吕氏和苏坑都知道,这位大公子可最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世间的穷人,有困难的人,只要到他面前哭一哭,他都会给予帮助。
吕氏已经和苏坑算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