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凡
叶善:“是我不够好吗?”
梅梅:“大娘子,您是世上最好的人。”
叶善:“那一定是你这个大当家没当好家。”
梅梅:“?”
叶善:“不然他为什么还念着他前头大哥的好,非要离开这呢?”
梅梅想了想,掐着手指头说:“黄家村的人倒是自愿跟过来的。那三当家,咱们也没问过他啊?”
叶善扭过头注视梅梅片刻,而后一点头。
她站起身。
她一动,底下的人立刻安静了。
谢无苔闭上了眼,心如死灰。
叶善:“除了你这个半夜都想着往外跑的,还有小三儿……”
谢无苔此时再听“小三儿”竟有了些微的心如刀割之感。为什么?
叶善:“还有谁?还有谁想离开我的寨子,都站出来!”
原本大厅中心站满了人,互相唾沫攻击,一听这话,撤得无比迅速。还有那已经被判了刑和三当家是一伙的,也犹豫着试探着往边上退了退。见叶善没阻止,胆子也更大了些。刚站稳,又被其他土匪往回推了把,又战战兢兢的往人堆里挤,口内带着哭腔:“我不想走,我不想走。我是被三当家威逼利诱迫害的,我不是真心想送这封信的。我也没送啊。我没送啊!”
谢无苔忽然上前一步,席地而跪道:“大当家!所有的罪都是谢某一人谋划,与他们无关,大当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叶善:“这么说,全寨上下,只有你一人想离开?”她扫视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梅梅跳出来:“我永远跟着大娘子,这辈子都不分开。”
有自作聪明的土匪一听这话,赶紧扬起手准备喊口号:“我们……”才出了个声,叶善冷冷一扫,立刻卡壳了。
谢无苔直挺挺的跪在大厅中央。
叶善提起之前随手放在虎皮椅下的斧子。
黄家村人闭了眼。
土匪们瞪大了兴奋的牛眼,在嗜血的狂热下,面容扭曲。
谢无苔手一抖,第一反应就是摸藏在袖子里的短刃,他一直随身携带,就怕哪天遭遇不测能干脆的自我了结,免受折磨。
然而,没有,他这次竟然忘带了。
是了,是能下山逛集市的兴奋让他头昏脑胀了,山下的百姓又有什么危险?他没带。
他握紧了拳头,梗着脖子,迎接他最终的结局。
叶善拍了下梅梅的肩,轻声道:“你是寨主,这事你处理。烦!”
为了寨子的安全,她兢兢业业,日夜巡逻,这些人倒好,还想着离开她的地盘。
走吧,走吧,都走吧。
走了就别回来了。
留下的也都别想走了!
她走的轻快,像一阵风。
大厅里的人再次沉默。
梅梅想了想措辞,清了清嗓子,站在高高的石台上,居高临下道:“我们黑虎寨第一条寨规,不养闲人!现在我来颁布第二条,不养不把我们当一家人还心心念念要离家出走的人!”还挺拗口。
“三当家,你要走就走吧,没人留你!”
谢无苔:“?”
众土匪:“?”
勋哥儿笑了。
刚才明明气氛很好的,现在这般冷淡,梅梅不喜欢,她看向屋外漆黑的天,又说:“现在天黑,我也不撵你了,你收拾东西,明天走吧。明天一早走!不要让我家大娘子看到你!哼!”
“咱们继续吃饭,不管他!坏人!”
作者有话说:
男主:躺平,任嘲,我无所畏惧!(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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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我的寨子
寨子里没人撵他,谢无苔却没脸留下来了,他一.夜未睡,枯坐到天亮。可真是奇怪,他十几岁就被掳上了山,在这里待了将近二十年,期间经历了许多刻骨铭心的悲痛往事,可当他今夜坐在这,回忆这不堪的二十年,记忆最深的却是这十天发生的种种。
从胆战心惊到哭笑不得,从疑神疑鬼到忙忙碌碌无暇他顾。他恍恍惚惚的意识到,自己仿佛被信任过,而后又是他亲手打碎了这份信任。
他将脸埋进双手里。
屋外忽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急促响亮。
谢无苔猛地一惊。只当是别处的土匪来闯寨子了,拿起搁在墙角的棍棒就冲了出去。
天际隐隐透出微光,与谢无苔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土匪们个个拿刀拿棒,呼喝吵闹,人头攒动。
“静一静!都静一静!全部都去操练场!大当家有话要说!”黄猎户敲着锣鼓,大声吆喝道。
有人抱怨,“不是有人闯寨子啊!”
黄大全废话不多,“都去操练场!大当家有话说!”
操练场上,大当家二当家一人一狗猩红披风尤为醒目。
梅梅站在桌子上,叉着腰,这次鬼头面具好好戴着了。叶善靠坐在她身后。有了她镇场子,不满的抱怨声渐渐消失了。
谢无苔脚步一停,躲到阴影处。
梅梅等人都到齐了,开始训话,先是一举拳:“我们是……”
众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梅梅大声道:“不错嘛!你们还记得呀!但是昨天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互相攻击还喊打喊杀!”
有人反应了下,小声抱怨:“那谢无苔是叛徒啊。”
“没错!”梅梅吼回去,“但你们也不是好东西!作为寨主没有将你们教育好我深感痛心,所以从今天起,每日的这个时辰都要给我到操练场集合,然后由大毛带领,一起绕着山寨跑步!跑完十圈才可以吃饭!跑一个月!”
她一说完,叶善起身,冷冷一扫,效果立竿见影。
黑虎寨的老少爷们,继每人领了一份工后,又迎来了天不亮被强制体罚的命运。
谢无苔看着这副让人哭笑不得的场景,眼泪终于苦涩的流到了嘴里,他忽然有了些渺茫的期盼。他鼓起勇气,跑向正离开操练场的叶善。
叶善手里没有拿斧子,亭亭玉立的往那一站,发丝温柔的抚过脸。他从来没敢认认真真直视过她的脸,此刻却生出一种,她也不过是个邻家小妹的错觉。温柔安静好说话。
“我……”
似一阵风,她脚步不停,从他身旁掠过。
谢无苔未尽的话卡在喉咙里。
是在恼恨我吗?明明刚才……
梅梅站在原地,仰着头看他。
“梅大当……”
梅梅:“我不是你的大当家。你走吧!”
谢无苔怔怔片刻,无端生出了一股羞耻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跟在窜天虎身边这么多年,脸皮自尊什么的早就被他踩在脚底了。
“大,大娘子。”他追上去,挡了叶善的去路。
仍是那张温柔安静的脸,让人心生好感,亲切的只想让人靠近。
“什么事呢?”她温温柔柔的说话了。
谢无苔心底无端生出一种分裂感,就像他畏惧了许多日的女暴君根本就是他的幻觉,而眼前的温柔又是真真切切的。仓促间,他无法思考,只循着心底的冲动,躬身弯腰请求道:“请大娘子再给我一次机会,允我留下来。”
“哦?”她笑了。
她的手搭上他的手腕。
谢无苔心中一喜,尚未转化成具体的微笑,下一刻,骤然的剧痛袭来,有那么一会他是茫然的,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叶善又笑吟吟的开口:“如此,你还要留下来吗?”谢无苔才感受到剧痛,佝偻着腰跌坐在地。他的瞳孔剧烈的震动起来,终于将幻觉中的女暴君和眼前仍温温柔柔冲着自己笑的少女对上号。他从来没有冤枉她,他确确实实如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错的只是他的想像。
有那么一会,他仿佛什么都想明白了,这个少女从未将他的背叛看在眼里,她能坦荡的将寨子里藏有巨大财富的秘密告诉他,不是因为信任,而是不在乎。
她就像这块地盘的绝对掌控者,她将这些好人坏人杂糅在一起养活着,从未想过这些人是否真心实意愿意跟着她,又或者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背叛她。她只需要他们按照她的要求生活,像是在扮演着一场她喜欢的游戏。
她的游戏是什么呢?
剧痛让他无法思考,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马上求饶。他说:“我错了,我走,我这就走,马上走。”
叶善笑了。
谢无苔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笑容真的可以浮于表面,空洞而没有意义。
笑仅仅只是笑,无关悲喜。
**
春寒料峭的清晨,谢无苔背着他的小包裹离开了黑虎寨,离开了这个他曾日夜想逃离而逃不开的地方,离开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然而,他又很好奇,这个寨子将会变成怎样?如果还是窜天虎那样的人当老大,他能预见的是一直烂臭下去,直到有一天毁灭。而这个寨子如今有了新的主人,一切都变成了未可知。
梅大当家站在远远的山头送他。脸上又换了个哭脸面具。
这些日子他们相处的很好,谢无苔待她温柔耐心纵容,事事妥帖细致。可当他想挥手跟她道别的时候,她又很利落的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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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善今日依旧是忙碌的一天。
谢无苔临走前好歹办了一件好事,按照她的吩咐,购置了大批量的布匹。她让人将布匹全部送到了陈寡妇处,依据她的要求,给山上所有人置办统一的服装。
黄家村人穷,土匪们不讲究,穿什么的都有,杂乱无章,叶善早就看不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