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昌东伯深深叹气,头疼。
杨姨娘见他今日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慢慢的走过去,牵着他的手,“老爷,咱们走吧。”
她说,“咱们回家去,这里太大了,我住着不习惯。咱们回乡下的庄子上去,做个富贵的员外郎,好不好?”
昌东伯不甘心。
他第一次去乡下是为了升任,不是为了做个员外郎去的。可是自从回来之后,他就事事不顺。
他知晓自己被沈怀楠那个孽障压制住了,但他不甘心。
不甘心也没有用,他已经没有能力去胜过这个孽子了。
杨姨娘提议去乡下,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说,“我再想想,再想想。”
他先叫来了杨姨娘的父兄和姐夫,给了银子,让他们去街上打听沈怀楠如今的名声和最近的行踪。
杨父去茶水摊子蹲了一天,回来就道:“也没有太多人说他,不过提起他都是竖起大拇指。”
他去的是商户人家常去的地方,几乎没有官老爷,官老爷去的地方,昌东伯给的那点银子他也进不去。
到了茶水摊,他刚开始也不敢直接提沈怀楠,只在一边听。等到有人说五皇子和十皇子收地的时候,有人提起了十皇子跟一个叫王五的阴私,然后有人又提起了沈怀楠。
“他也真是好义气,如今小雨那孩子出落得好,沈三郎是将他看成自家子侄的,听闻跟先生打了招呼,只等之后,就送去京都城外的麓山书院。”
“哎哟,那可是好地方,有银子也进不去。”
“是啊,所以说王五命好,死了儿子也有人养。”
“王家祖宗冒青烟,结交了这么个厉害的主。”
杨父就问,“你们说的沈家三郎真有那么厉害吗?”
那人见他是一口的外地音,以为他刚到京都,笑着说,“那自然是厉害的,他出入澹台府如自己家,还是太子殿下的心腹,跟着殿下做事情,从户部做到了兵部,这还不厉害啊?”
“不说其他,只他自己考院试,京都第一,你以为这是说笑的?我家门口那老学究考了一辈子,也没考上个秀才,人家当时才多大,十四岁!”
他掰开指头算了算,“两年后考进士,也才十七岁,要是考上了,次年便可以春闱,哎哟,那才十八岁呢。”
“他是在陛下面前也挂了名的,那到时候进了殿试,说不得陛下就给他一个状元郎。”
院试第一,太子殿下,陛下,兵部户部,状元郎……这几个词进了杨父脑子里,他只觉得那个被昌东伯骂得一无是处,打得鲜血淋淋的庶子瞬间高大起来。
他对昌东伯说,“我们回去吧。”
乡下人很实在,打不过,就撤,不丢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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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二更
昌东伯思来想去, 舍不下这份家业,但人清醒的时候,就愿意努力了。他之前就看不起隔壁的文远侯, 每天吟诗作对,写信交友,算是个什么样子。
昌东伯看不上他,但是如今他家女儿嫁的都不错, 儿子也娶了佳妇, 女婿也好。
哪里像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昌东伯细细思量, 发现自己还是要从昔年好友那边入手, 他叫了杨姨娘来,道:“即便要走,咱们也要带着光耀走, 而不是狼狈而逃。”
他做县令的时候贪赃的账本在那个孽子手里,是有把柄的,那就不硬碰硬,风水轮流转, 总有一日也要轮到他。而在那之前, 他要好好的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能成为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总有一日,他要在沈怀楠得意的脸上割一刀。
他就提着东西出去访友了。但谁也不敢收,只有常得明收了。
常德明就是那个受过英国公府恩惠,上回设计昌东伯, 就有他在前面铺垫, 告诉他大家都知晓昌东伯打沈怀楠之事, 使得昌东伯发疯。
但他是个“细作”, 昌东伯却不知晓,他收了礼,对昌东伯来说是雪中送炭。他真是感恩至极,“昔年交友一千,如今只剩君一人。”
常得明就也做出一副感慨的模样,“哎,好友难得,我也是顾念着咱们两人的情分。”
昌东伯很是感动,感激而回。常德明等人一走,笑容一收,马上就写了信,让人送去给盛瑾安。
盛瑾安收了信,又马上去见沈怀楠。沈怀楠当时正在东宫里面跟太子讨论如何在蒙古跟青州开贸易的时候派些自己的人过去,赚一笔大钱——自然,这是为了朝廷,可不是自己的生意。
太子有心要自己私赚一笔,但是顾及沈怀楠在一边不好说。
他就跟李荣光说。
“怀楠是读圣贤书出来的,是个正直的性子,我看啊,这事情不能跟他说。”
李荣光也觉得。沈怀楠长得也正气。
沈怀楠就被叫出了东宫前院,让他去外面的院子里面赏花。盛瑾安来的时候,沈怀楠正在认认真真的摘花。
盛瑾安:“!你摘这些花做什么?”
沈怀楠:“邵衣最近说女子开始喜欢做指甲,她也想做。”
盛瑾安:“你帮她做啊?”
沈怀楠:“是啊。我还给她做过衣裳,做过饭。”
盛瑾安:“说这么清楚做什么!”
他拿出信件,“你看看。”
沈怀楠看了信,笑了笑,“也不要紧,我如今不怕他。”
不过有这么个人在定然不好,之前顾不上他,想着他跟死了没有两样,便没在意,可他想要诈尸,那就不好了。
沈怀楠想了想:“咱们让他青州吧。”
盛瑾安狐疑,“青州?”
沈怀楠点头,“青州马上就要开边境商市了,多的是有人去,把他忽悠过去,然后永远留在那里就好。”
青州离京都远,跟云州是一般的。昌东伯过去不回来,便是永生不见。
可惜了,不能杀了他。
时人重孝,陛下即便觉得他是个野心大的人,也不会想看见他弑父。弑父……沈怀楠再次可惜了一声。
他也不在意,当一个人完全不能威胁到自己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恨意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只要他不来恶心人,便可以不用一定要死一个才是终点。
他将信烧了,“就请常兄帮忙了。”
这事情也简单。常得明得了消息,思索了一番,就有了主意,他请了相交的几个人喝酒,大酒大肉,但是没有请昌东伯。
不过,既然有心,昌东伯肯定是会听说这个消息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次跟常得明相聚的时候,发现他只备了几个小菜,连酒也没有。
昌东伯心中大怒,脸上的神情都忍不住了,一脸阴沉,“常兄,你若是不愿意招待我,便直接说就好,为何要如此折辱我。”
常得明大惊,“沈兄为何如此说?我可是将家中好菜都拿出来了。”
昌东伯心想你骗鬼!你前几日还大鱼大肉招待人!
常得明心想就是骗你这个傻鬼,都如此落魄了还耍威风要面子呢。
他便也怒气冲冲的道:“我是诚心诚意,你却如此想我,实在是让人伤心,若不是家中困难,我如何只备这几个菜。”
“你想吃好的,合该早些时日好,如今我日子艰难得很,对不住,不是富贵人家,配不上你这伯爷,你还是去别家吃好的吧。”
他一边说一边推着昌东伯走,昌东伯就有些心虚了,他立马笑起来,“常贤弟,是哥哥的错,你别生气啊。”
然后拉着常得明坐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被人骗了?”
不然家财瞬间没了?
常得明:“那倒是没有,只最迟年末,便是青州跟蒙古开边境商市的时候了,我们几个兄弟寻思去筹点银子让人做点小生意,到时候也能拿点红利。”
昌东伯没有听说过啊!
他哪里能知道这般的消息。
常得明小声道:“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你自去打听打听就可以打听的到,只这路不明白,我们也没有打听到大赚银子的路,只能是掏空了家底,去探个路。”
“我们算是赌一把了,但是赌不对,这银子就打了水飘,我这几日天天被家里的母老虎骂呢。”
昌东伯哪里还不知道常得明的意思,这是说不愿意带他玩。昌东伯心里有气,却又无可奈何。正如常得明说的一般,他没有放手一搏的勇气。
但是这桩事情就在他的心里扎根了。他吃不下睡不安,整日想着这事情。然后他就想起了另外一个拒绝过他的好友。
秦兰松。
秦兰松是吏部的主事,之前昌东伯回京都就是找他的关系。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成了空。
这次昌东伯重新出来访友,便被他拒绝了,去了两次都不在,昌东伯有自己的尊严,他就没有再去过。
不过现在是真需要秦兰松,他便也不要尊严了,一个人蹲在秦家的墙角,等了两三天,终于蹲到了。
秦兰松:“……”
哎!
早知道就换个门了。
他只好笑着道:“原来是沈兄啊,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如此消瘦。”
昌东伯也笑着说,“是啊,我颓然了一些日子,现今终于好些了,便上门讨口酒喝。”
秦兰松就请了他进门,昌东伯摇头,“兰松,咱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我有些事情只信你,你如今不喜我,我便不给你添麻烦,只望你看在我们自小相识的份上,告诉我一句实话。”
秦兰松心中厌烦,面上还要客气,“你说。”
昌东伯便说了青州边境之事,“这是真的吗?”
秦兰松瞬间就想到了沈怀楠。
沈怀楠如今算是太子面前得意的人,又跟英国公府交好,怎么看都前途不可限量,比昌东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