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68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宫廷侯爵 种田文 基建 穿越重生

  她走到镇上典吏之处,拿出了辽东的调令,要从镇上的府库里直接调运一万石大米。

  这些大米会被她看守着,运到前线。

  验证文书手续、安排送货都需要一点时间,梁红玉便在门外等着。

  而这时,还有络绎不绝的农人们推着板车,送来稻谷,进入其中缴纳粮税。

  “梁将军!”有熟悉的农夫看到她,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又来运粮了?”

  梁红玉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梁将军,咱们这些粮税都是拿去打金人了吧?”又有一名农夫热情道,“那我可要多交两斗!”

  梁红玉笑了笑,依旧没有回答。

  “梁将军,咱能去你手下当兵么?”一名年轻人鼓起勇气,坚定地问。

  梁红玉笑了笑:“我只是一名偏将,你要参军,当去常胜军报名才是。”

  那年轻人涨红了脸:“我身高差了两分,进不了常胜军……”

  梁红玉微笑有一点点僵:“这,只要能举一百斤,也能入军。”

  年轻人脸更红了:“这、也要差上那么十来斤。”

  梁红玉奇怪道:“兵战凶危,你这又是何必?”

  年轻人小声道:“家中老父想去参军,说是要报陈使相的大恩,要去参军,如今辽东一户只许报一人,若我去了,他便去不了了!”

  “孝心可嘉,”梁红玉赞道,“你是哪里人?”

  “我生在咸平,就是辽阳城北边的地方,离通州不远,”年轻人腼腆地抓了抓头发,“那时候辽国还在呢,咸州失守,爹爹带着一家人逃难到此。当时家中爷爷尚在,辽国不给救济,陈使相当时调用了军粮,和我们同吃稀粥,才熬过去。”

  “阿爷当时入了军中,还给使相献了一张羊毛披风,使相只用私印盖了一下,以示收下了,”年轻人有些激动地比划了一下,“那披风还在家里供着呢。”

  梁红玉很欣赏他的一腔热诚,但还是拒绝了他。

  年轻人失落极了。

  而这时,粮食民夫都已经通过调动,她便站起身,要去亲自盯着。

  辽东要取金国的事情,在这里极得民心。

  这些年,辽东百姓最大的敌人就是金国,女真部族常常小股南下掠劫,辽东百姓深受其害,不得不结坞堡、设乡军,这些都是要耽误大量农时的事情。

  梁红玉就是靠着带领乡军抗击金军而成名,以一女子之身成为常胜军中唯一的女将。

  可惜这次筑城,主力是岳飞部。

  但,没关系,等筑城之后,宋金必然还有一战。

  若是她能在灭金的途中立下大功,便能洗刷父兄的罪责,恢复梁家的荣誉。

  ……

  东京城,赵士程正在设宴。

  这是他为弟弟赵士梓准备的饯行宴。

  就在上个月,他封弟弟为南海王,封地在后世菲利宾岛上,那里已经有了大约三千多顷新开垦的种植园,没有编户齐民,他的弟弟会带上一千水师部队,驻扎在那里的一个天然良港中。

  同时,他还准备将南洋的诸多个群岛统设一路,名为南海路,其中每个岛就是一个州治,算是给大宋人数惊人的选官们一条新的出路。

  南洋诸岛可不像西北西南那些要贴钱经营的地方,那里的棕油和甘蔗都是高附加值的产业,将来等橡胶树过来了,东南亚就会是经济作物的宝地,能在大宋国库里占据相当高的分量。

  为了这些产业,保持一支强大的海上舰队是符合国家利益的,把南海变成内海后,当然也就不用担心航海业发展缓慢了——事实上,自从棕油和甘蔗在大宋畅销后,大宋的海运发展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只要来回三五次,就能赚到一艘大海船的钱,后边赚的,说是白捡也不为过。

  而南海路的第一任宣抚使,赵士程已经有了人选。

  那就是,如今南越国的国相,已经把南越弄得天怒人怨的胡铨、胡大人。

  如今是九月,八弟动身南下,到达广州,怎么也要到二月,到时正好避开风季,前去封地就藩,而他去了,胡铨那边,差不多也结束了。

  -

  同一时间,南越国。

  南越国国主李阳焕正带着文武百官进香,祈求佛祖保佑。

  这并不奇怪,李朝和大理国一样,开国君主就是一位僧侣,建国后便将佛教立为国教,历代君主都有出家为僧的惯例。

  在南越国,常封高僧为国师,国师的责任,也不只是为国家祈福,而是真正参与国家大事,同时也享受着国家封赐的土地。

  当今南越国主只有十五岁,却是有名的佛赐子,精于佛法,他的继位也得到国师的大力支持,在他的影响下,南越国如今正在大兴土木,修筑佛寺。

  不仅如此,这位国主因为不是上任皇帝的亲子,而是过继而来侄儿,所以想把自己的亲父亲追封为国主,为此,和国内的臣子们争论不休,和太后的矛盾几乎摆到明面上。

  胡铨则成了太后和皇帝同时拉拢的对象。

  如今的胡铨早就已经不是当初被人欺负的人质了,他是手握下龙湾港口,手下有三千多的士卒,工坊的产业极多,又深受先皇重用,用工坊的利益几乎绑架了南越国所有阶级。

  胡铨表面上维持着谏言规劝的角色,私下里悄悄支持着皇帝乱来,任由他挥霍国库,寻仙问药,求神拜佛,还要求全国上下贡献美女充实后宫。

  但他那身子骨,胡铨觉得怕是要不了多少年,就要驾鹤而去了。

  这两年,因为皇帝无心政事,国中大权一部分落在胡太后手中,一部分为佛教所把持,而南越儒家的那一派,则聚集在胡铨身边。

  毕竟,论起经学,胡铨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暴打越南本地士子。

  因为这些年都没有战事,修佛寺的钱,大多是胡铨从军费中克扣而来。

  这种情况的直接结果,就是强大的南越军队在这几年飞速堕落,当年那凶悍善战,一统南越南方占城国的大军,如今已经凋零得不成样子。

  不仅如此,佛教与本地士子的矛盾也越发多了。

  佛室占据土地、人口,而自从南越国开科取士后,一些底层家族也登上了朝廷中枢,他们的利益自然要被佛门影响。

  胡太后也不愿意皇帝太过崇信佛教,倒不是为了国家,而是国师为了支持皇帝,并不站在她这一边。

  这三派如今在南越国中几乎打出狗脑子,连前些日子南越国大地震,损伤民房、子民无数,都无人理会,还是胡铨提议组织灾民自救,还主动将一部分灾民送到自己的港口城市中。

  不止如此,胡铨还打算怂恿皇帝允许从佛经中取士,彻底让两家撕破脸。

  因为兴建工坊和港口,南越国先帝已经加了六次税,国中大量平民破产,不得不委身权贵为奴,或者出家为僧。

  但这些事,南越国权贵都不在意,他们反而很喜欢这样,因为能收拢更多农奴,兼并更多的土地,而新帝为了建寺,也没有将税收压下去的意思。

  在胡铨看来,这把火就快烧到了。

  这些年,他送了不少南越国人前去宋国做工,他们回来便向乡人讲述大宋如何。

  他相信,只要大宋皇帝带兵前来,南越国,不会有太多抵抗。

第369章 我一个人

  胡铨其实有点画蛇添足, 大宋繁荣不需要讲述,来往的海商,朝廷大官们对北朝文化的追捧和喜爱, 都身体力行地显示着这一事实。

  受惠于大宋与天竺、大食的海运航线,向过往的海船征收入港费用,是南越国国库重要的收入。

  但今年, 有一些变化。

  经行南越国的海船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以前南越国港口处,大量补给休息的船舶在港口里装满满当当。

  如今不过十月, 已经只剩下南越国本国的数十商船, 和来购买稻米的几艘大宋海船了。

  南越国上下十分恐慌, 胡铨也不知所以然, 便去信询问了远在京城的皇帝陛下。

  赵士程收到胡铨的消息时,还有些想笑。

  他当然知道原因。

  前些年, 他提供了地球仪还有切线、三角定位等数学工具后的办法,便要求器械院将观星与定位结合,解决航海中确定位置的问题。

  从那以后,很快便有一种叫观星仪的器具开始在大宋的航海业中流行。

  赵士程也是那时才知道大宋的天文学有多发达,岁差、章动等天文现象早就已经被发现,祖冲之还将天体变化加入到了历法中,但从大宋开始,天文学被皇室垄断, 观星成为一种十分神秘,被完全禁止平民研究学习的职业。

  天文自此完全和帝王德行联系起来,天体测量学自此便被腰斩。

  天体测量学是以天上的恒星为坐标,通过角度和坐标确定自己位置的学科, 说是大航海的前提也不为过。

  而在他支持下, 天体测量学就是一块未被开发的□□, 在赵士程规定:当事人有发现定理的命名权后,数院的学子们几乎是废寝忘食地研究着天体测量的数据。

  天体测量的原理并不复杂,只要能指明方向,在不断改进器械和优化计算方式后,一款初看十分简陋的航海仪便被制作出来。

  数院和器械院的学子们为此得到了皇帝陛下亲自拨款十万贯,支持他们分为十个小组,测绘北至辽东,南至爪洼的万里海图。

  这是一个十分辛苦而危险活计,光是给钱还不够,他还专门成立了一处叫“绍理阁”的皇家书阁——大宋历代帝王都有把自己的收藏建立一个“阁”来摆放的习惯,比如收藏赵二的阁叫“龙图阁”、收藏神宗变法那些东西的,叫“显漠阁”,每个阁都可以设学士管理,属于被皇帝重视的职位。

  比如包拯曾经是龙图阁学士,所以长年被称为包龙图。

  虽然赵士程打破了死后才为皇帝建阁规矩,但这不是什么问题,为了进这“绍理阁”,整个大宋上下的文人理士全卷了起来。官大一点的,想混个绍理阁直学士,地位低的,则想著书做画入阁,连喜欢鸽人的张择端,都开始认认真真地画给清明上河图了。

  数院的学子们在知道他们测绘的海图会送入阁中,并附上他们的名字,由皇帝出钱刊印天下后,也十分激动,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十几组人走遍天南海北,刊行了最基本的渤海、东海、南海海图,其□□海图耗费时间最久,人力最多,一些从未被人发现的岛礁、暗沙都出现在《万舆海图志》中。

  当然,这些海图都不是最终版本,大海茫茫,南海岛礁数以万计,一时半会根本画不完。

  他已经规定,凡大宋海船,都要随时记录自家航行坐标,用以更新海图,凡有所得者,重赏。

  这些事中,最让海商们激动的事情,就是去岁他们依靠新的星图航海技术,成功自广州港出发,一路南下,到达爪哇岛,比以前沿着海岸、走南越国的海岸线的速度快了三分之一。

  这消息一经发出,天下的海商都震动了,他们看重的,除了节约时间、人力物力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安全!

  要知道,大小海盗都是以岛礁沿海的海岸为凭借,给沿岸而行的商船添加了无穷的风险。

  同时,路程的减少,让他们在船中储备的补给也能减少一部分,多出来的空间,能装更多的货物,海上运力贵比黄金,哪怕多装一箱糖霜,送到西方,那也是能赚大钱的。

  而这依靠天星定位,不需要依岸而行的技术,可以让他们在茫茫大海上不迷失,那是天大的好事!

  一时间,无数海商将自家嫡系子弟前去学习天星定位之术,几乎所有在天星定位一术上有所成就的学生,都被重金聘请授课。

  他默许了这些学生赚外快的行为。

  倒也不怕海图流失,被海外人学了去——航海需要的钱财、技术、人力,还有国家数十年如一日地大力支持才能见效。

  如今的欧洲还在黑暗中世纪中沉沦,神罗和东罗为了地盘相互征伐,瑞典北欧还没摆脱野蛮人的歧视,阿拉伯世界正被“十字军”东征和两派教义内斗折腾得焦头烂额。

  至于印度——它正在四分五裂中,北边常年被阿富汗那些贫穷的突厥人南下征服,南边则相互攻击。

  未来的世界是海洋的世界,他非常清楚这一点,这片土地上的资源并不是丰富,但质量十分贫瘠,唯一的品位超过50%的铁矿只有海南的一个石碌铁矿,并且早就挖完了。

  所以,赵士程大方地将天星技术传播了出去,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处于北部湾的南越国发现在一年之内,南北的商船几乎都不经过他们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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