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蒿里茫茫
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一般,这一队骑兵迅速将那些闻钲而退,正在缓慢集结的士兵冲散了!
训练有素的士兵被冲散,那些相对习练生疏的士兵第一反应便是疯狂逃命了。
他们奔进了林中,逃到了树上,冲进民宅,甚至是跳进了泥淖里,瑟瑟发抖!
陆悬鱼来到回马滩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而那十几骑已经来回冲杀了几个回合,正准备奔袭而来!
她的确是不擅马战的,此时她也不准备在马上与他们交锋。
陆悬鱼轻轻地勒住了缰绳,正想要跳下马来,拔出黑刃时,自南向北的马蹄声突然插进了这片战场。
“贤弟且退!”太史慈喊道,“你去收拢兵士,重整阵型,我来抵挡便是——!”
她短暂地改变了主意。
现在的确应该赶紧将溃兵收拢起来,要说这十几人能片刻杀完几千士兵是笑话,但他们冲来冲去对士兵们造成的震慑力是无与伦比的,那些士兵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会互相践踏,甚至用自相残杀的方法来求得一条生路。
……那亦是她曾亲眼所见的。
“那就托付给子义兄了!”她调转马头,奔向了已经被冲溃的那一群士兵,“将你们的旗擎起来!”
太史慈拔出马槊,一夹马腹,向着那些骑将的方向便冲了过去!
雨消云散,金乌西坠,河滩上满是狼藉。
她终于是将士兵们整合起来,数量虽然还有些不对,怎么都丢了几百人,但她也不强求了。考虑到这群士兵的素质很明显是不能打夜战的,赶紧让他们先撤回营寨才要紧。但她自己则不忙着回营。
“将军欲何往?”
“我得去看看太史子义,”她说,“你们且先回去。”
军校天不亮就带队赶来回马滩了,自然不知道在营寨外的河岸上发生过什么惊世骇俗的战斗场景,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将军如何能独行?!若欲寻那位壮士,我遣几人前去便是!”
“你遣人去遇到了那群骑将,未必能活着回来。”她说,“还是我自己去就好。”
“将军为何又要轻掷此身,若有不测,我等如何同主公交代!须知广陵郡皆仰仗将军一人矣!”
她沉默了一会儿。
“要是我自己去,”她说,“我逃也逃得快呀。”
……这话说得没错,于是军校沉默了一会儿,没再继续劝下去。
她顺着林地中马蹄的痕迹,先是骑在马上,而后是牵着马,再然后天色将暗时,她遥遥见到前面林中一片火光,便奔着那个方向过去。
“什么人!”
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传了过来,她未曾停步。
“我来寻太史子义!”
那边似乎嘀咕了一阵,于是又有人说了一句。
“晾他不过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年,有何能为?”
于是她放慢了一点步子,缓缓行至林中。
周围十三名骑将,年龄高低不等,但看起来都是百战之将,满脸的精明厉害彪悍,而且身上也是刀枪剑戟俱全,堪称十三台人间兵器。
这样凶神恶煞,威风凛凛地在林中手持火炬,摆开一个半圆,看着就特别狰狞,特别有杀气,特别有压迫感。
……也显得林地中间打架的这俩人特别不正经。
其中一个是太史慈,她自然是见过且熟悉的,但另一个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人年纪很轻,比田豫还要小一点似的,看眉眼十分秀气,比她还像个姑娘。
但他此刻鼻青脸肿,龇牙咧嘴,就一点都不像女扮男装的美貌女郎了。
……太史慈的脸比他好一点,但是身上的兵器都散落了一地,两个人现在扭在下过雨的地上,正在抢一只手戟。
她左右看看,发现太史慈头上的那个头盔也很陌生,制式倒更像是那个年轻武将身上的。
两个人就跟校门口打架的小学生似的,咆哮着,怒吼着,吼完之后鼓着劲,在泥里继续滚来滚去。
“子义兄,”她有点犹豫地开口,“你需要我帮忙吗……”
“哈!”站在周围那一圈比较中心位置的一名大胡子骑将忽然笑出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倒是忠心,你真的不怕死吗?”
那人话音刚落,太史慈却有了反应,他将泥里一起打滚的那个年轻武将推开,跳起身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今日各自罢兵,”太史慈严肃地说道,“若要战,明日再战如何?”
她眨眨眼,感觉有点懵。
对面的骑将也有点懵。
但那个泥里打滚的武将反应得最快,他一骨碌也爬了起来,上下打量起她,“他竟这般护着你,难道你便是那个广陵太守?”
她又眨了眨眼,缓慢地点点头。
于是泥猴儿一般的武将咧开了一口烁烁生辉的白牙,“果然少年英雄,我今日认得你了,你可认得我么?”
……这人浑身上下这个样子,如何认得?
看她一脸迷茫,于是泥猴很不高兴地接过旁边一名骑将递过来的细布,擦了擦脸,“我是江东孙策,孙伯符,我今日不取你首级,你须记下了!”
……她好像听过这人的名字,而且还挺熟的。
但她更在意的是,身旁的太史慈听到那句话时,呼吸突然一滞,甚至更加紧张地后退了一步,手臂还不自觉地张开了!
……有点像是准备护着她,但这个架势更像拉架。
那十几骑来得快,去得也很快,片刻便带着火把离去,林中只剩他们两个。
“子义兄……”她刚开口,准备道谢时,太史慈忽然后退了一步,满脸羞愧地弯腰行了一礼。
“那人言语不逊,冒犯贤弟,”他语调悲愤地说道,“我却因难得遇到这般敌手而起了爱惜之心,不愿贤弟将他们尽皆斩杀……都是我的不是!”
“啊,我也不一定非要给他们都杀光,”她随口说了半句,忽然一愣,“再说他们十几个人呢,我杀起来也挺费力的。”
太史慈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想了半天没组织好语言。
于是他伸出了两只食指,放在胸前,开始笨拙地比划起距离。
“……哈?”
“贤弟的神通,”这位也满身满脸都是泥,因此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青年武将用濒临崩溃的声音说道,“我都看到了!”
第133章
林中还剩下一支火把,插在树旁,偶尔“噼”一下,“啪”一下,有点尴尬。
她搓了搓手,又搓了搓手。
“要不你先洗一洗脸,”她小声说,“我慢慢道来。”
天气有点冷,夜风也有点凉。
……幸亏有点冷,而且刚下过雨,河水也有点浑浊,她坚持阻止了太史慈脱光了跳河里洗个澡的行为,只让他把手和脸洗干净了,仍旧穿着一身泥的铠甲回来。
关于她超出正常水准,堪称魔幻的战斗力,她思前想后,已经想好了一个解释。
“子义兄,”她盯着他看,“我很信你的。”
于是太史慈那张洗干净之后有点惴惴不安的脸也严肃起来。
她从身上掏掏,再掏掏,掏出了一本包裹着皮革外皮的小书,因为带在身边太久,历经奔波,因此散发着一股微弱的焦糊气味。
尽管这个时期已经有纸张了,尤其是这种皮革制成的纸,并不算稀奇,但太史慈还是惊愕地睁大眼睛。
“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这本书。”她小心地递过去,“召唤雷电之法,就是在里面学到的。”
……他也很小心地接过去,在火光下翻了一翻,还特意让自己湿漉漉的胡须离书本远一点,免得打湿了它。
……其实这书不怕打湿,作为一个滥强,她的装备都是防水的。
……这本书当然也不例外。
书上有许多符文和笔记,墨痕中掺杂着灰烬,也令人明晰了那股焦糊气味是从何而来。
但不管太史慈怎么翻,都肯定是看不懂的。
“这到底是何物?”
……这是法术书,是法师的命根子,也是魔战的大半条命。但这么解释是解释不通的,她尤其不能解释那些她能看懂,而太史慈看不懂的文字。
“我也不知道,”她说,“但我日以继夜地看过之后,便学会在全神贯注之下,使用雷电之术了。”
太史慈睁大了眼睛瞪着她,目光里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大体来说,就是三观破碎然后重铸时的那些东西。
但他最后将法术书还给了她。
“贤弟竟有这样的机遇,”他问道,“我看这书写了许许多多的字迹,你都看懂了吗?”
“自然没有,”她连忙说道,“这里许多内容我还没有参悟。”
“愚兄有一句话要劝贤弟,”他很严肃地说道,“你以后还是莫要再用那样的神通为好。”
“是太过招摇了吗?”她一边将法术书收起来,一边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夜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
两个人重新骑上马,慢慢地沿着河边往回走。
但太史慈的看法是她没想到的。
“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但如贤弟这般能用神通者,我的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以愚兄之见,‘大贤良师’张角能聚百万黄巾,未必没有一点神通。
“但我总有一个疑惑,寻常医师也该知道自己身体是否抱恙,张角既奉太平道,擅符水,能活百病,怎么连自己的死期都算不到,光和七年起势汹汹,不久竟然病死。贼势虽大,也不过一岁之间便为朝廷所平。
“可见神仙之道要么不过虚妄,要么便有我等凡俗之人不能参破之处。”
她所熟悉的太史慈是个十足的豪杰,大声说笑,豪气干云。但此时的太史慈骑在马上,月影扫下来,令他的面孔忽明忽暗,偶尔望向她时,眼神却是既温和,又十分严肃的。
“以贤弟的剑术,当世无人能敌,不须再借方外之力。”太史慈说,“我劝贤弟,若不能将那书参得详尽,还是慎重些,方才稳妥。”
虽然这本法术书里记载的法术大部分她都能看懂,少部分看不懂的等她升一升级也能看得懂,但她还是十分感动。
毕竟很少有人这么关心她,她甚至还有点夸张的抽了抽鼻子,想要说点什么感谢和关心的话语。
但太史慈的话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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