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先把人抬回去再说。”
“那箱子呢?”
“郡主带来的是歉礼,已经送上了门,哪有转身带回去的。”
永昌伯府内,刘氏忙得脚不沾地,她得安抚金氏母子,又得处理受伤的人,幸亏珠玉郡主看着毒辣,到底是女子,受伤的不重。
白嬷嬷崴了脚,也被扶走休息。
唯有金氏身边的翠玉挨了一刀,要不是救治及时,怕是送了性命。
整顿好一连串的事情,刘氏握住金氏的手安抚道:“弟妹放心,从今往后,但凡是禄亲王府出来的人,我定让他们连伯府的门都不能进。”
金氏受惊过度,此刻整个人还在打哆嗦:“大嫂,你与我说实话,之前安儿中毒,是不是她?”
刘氏一顿。
金氏凄然道:“我就知道,除了她,谁还会与我们母子为难。”
“都过去了。”刘氏忙道,“圣上也发了怒,将她打发去了凉州,这辈子也不一定能回来,你就安安心心的将安儿养大成人。”
金氏含泪点了点头,心底却想起方才珠玉郡主的眼神。
她看向赵云安的眼神,宛如掉入悬崖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藤蔓。
这样的眼神她以前也曾见过,那是珠玉郡主看赵二郎的眼神。
刘氏只以为她吓坏了,让人断了安神药过来,亲手喂她喝下去。
再一看襁褓,赵云安累坏了,这会儿正呼呼大睡,脸颊红扑扑的,一点受惊的样子都没有。
刘氏忍不住笑道:“这孩子倒是胆大,这一点也像二郎。”
金氏勉强露出一丝笑:“是啊,太像了。”
刘氏见她们母子都累了,坐了一会儿,确保无事才离开,临走又想起珍珠与翠玉都受了伤,将自己身边得力的丫鬟留了下来帮忙。
赵云安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中,疯郡主与毒亲王交叉出现,一会儿要杀他害他,一会儿又笑盈盈的喊他儿子。
正当他被两个疯子当球玩儿的时候,忽然天空中出现一只手,直接按扁了两疯子。
赵云安蓦的睁开眼睛,低头抱住他安抚的可不就是赵骏。
小婴儿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禄亲王府欺人太甚,我找他们去!”
一个声音传来,竟是气呼呼的赵云平。
第18章 父子
赵云安越哭越是委屈,一想到自己兢兢业业好几年,没来得及享受就穿越,好不容易穿到了王侯世家,原以为能躺平过日子,谁知道出生一个月就差点送了小命。
方才还不觉得,此刻看见赵骏,一肚子的委屈全发作出来。
大伯你怎么才来,你大侄儿差点就没命了。
小婴儿哭得脸颊皱成了包子,涨得红彤彤的,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下,好不可怜。
跟着赵骏一块儿过来的赵家兄弟俩,看着都心疼不已。
赵云平最是沉不住气,怒而起身:“竟敢欺负我弟弟,我找他们算账去。”
“站住!”赵骏喝道。
赵云平梗着脖子问:“爹,他们都欺负到咱家里来了,你还要让我忍着。”
赵云衢咳嗽了两声,提醒道:“她已经被禄亲王连夜送出京城,你现在冲过去能找谁?”
“父债子偿,那女债也得父偿。”赵云平理所当然的说道。
赵骏看着他,冷笑道:“让禄亲王偿还,你这口气比老子还大。”
赵云平继续说:“爹,你就是太谨小慎微,胆小怕事,他们禄亲王府要不给个说法,我要敲登闻鼓去,就不信这朗朗乾坤,连圣人都不管了。”
“反了你!”赵骏冷声喝道。
赵云平气呼呼的,身上带着一股子不服管教的劲儿。
眼看父亲与弟弟要再次吵闹起来,赵云衢不得不扯了扯弟弟的衣袖。
“三弟,非是父亲不愿意为七弟做主,实在是不能为。”赵云衢叹气道。
“有什么不能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到哪儿都是这个理。”赵云平哼哼道。
赵云衢提醒道:“七弟与二婶安好,况且圣上已经下旨将郡主送往了凉州,那不管她做过什么,这件事就已经结束了。”
“禄亲王自请罚俸,又亲自登门请罪,咱们不能太过咄咄逼人。”
珠玉郡主疯癫成那样,若是他们不依不饶,圣上与太后不会高兴,满朝文武也会觉得他们得理不饶人。
“难道就这么算了?”赵云平气呼呼道,“凉州荒凉又怎么样,那是郡马的地盘,她又能吃什么苦头。”
赵云衢却冷笑道:“那可不一定。”
“珠玉郡主在京城不敬公婆,忤逆不孝,甚至还鞭打郡马,可凉州是丁家人的地盘。”
凉州山高皇帝远,郡主再蛮横也得看丁家人的脸色。
丁家人当初迎娶郡主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后悔,自然会给这位金尊玉贵的郡主苦头吃。
哭得伤心的赵云安也听懂了这话,抽噎声慢慢小了。
即使如此,赵云平依旧忿忿不平,嘀咕道:“便宜她了。”
说完低头去看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的弟弟,只见赵云安鼻子红彤彤的,看见他,还高兴的笑起来,结果冒出两个鼻涕泡。
赵云平方才还在骂人,这会儿忍不住哈哈大笑:“爹,大哥,你们快看小七这傻样。”
“赵小七,有人欺负你,你倒好还笑得挺开心。”
赵云安吹出鼻涕泡泡时就暗道不妙,下一刻果然被嘲笑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擦一擦。
下一刻,一块柔软的帕子伸过来,替他将眼泪鼻涕擦得干干净净。
果然还是帅气大哥最好!
赵云衢跟跳脱的弟弟完全不同,照顾起孩子来温柔呵护,很快将小花猫收拾干净了。
“我来擦。”赵云平看着,伸手拿出自己的帕子来、
啪的一声,赵骏拍开他的手:“毛手毛脚的,别用脏兮兮的帕子碰他。”
“怎么就脏兮兮了。”赵云平不服气,结果一看,帕子上还有他刚吃完的点心渣渣,只得讪讪的收了手。
赵骏瞧见这儿子就头疼:“去你娘那边待着去。”
赵云平耷拉着脑袋,被赶了出去。
等他走远了,赵云衢才开口问:“爹,此事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赵骏没直接回答,只是问:“衢儿怎么看?”
“圣上已命三司草草结案,雷声大雨点小。”赵云衢才刚十岁,却已经知道朝堂的事情。
赵骏点了点头。
“可是暗地里,儿子总觉得很是不安。”
赵骏反问道:“依你娘所言,珠玉郡主见到小七后宛若慈母,想必往后不会再害他,衢儿因何不安。”
赵云安咬住手指,想起疯郡主那诡异的歌谣,心底也很是不得劲。
赵云衢眉头微动:“可是要害小七的,真的是郡主吗?”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云衢打量着父亲的神色,揣测着他的心思。
赵云安瞪着一双红肿的大眼睛看,想看看伯父的回答。
谁知半晌,赵骏长叹一口气,亲手将赵云安抱起来。
自嘲道:“先帝不喜永昌伯府,若不是你祖母下嫁,恐怕爵位都不能保住。”
“今上倒是仁慈宽容,可惜他宠信禄亲王,朝堂上除了王首辅一脉,再无人能与他抗衡。”
“伯府犹如小舟,颠沛无依。”
赵云安躺在他怀里,听得耳朵都竖起来,才知道好好的伯府,居然是花架子。
赵云衢不解道:“可儿子听说,禄亲王体弱多病,为人贤能,与人为善。”
赵骏却反问道:“真正的善人,可会容忍膝下独女行凶?”
赵云衢愣住了。
赵骏看着孩子,陷入了回忆:“如今珠玉郡主的恶名,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她才几岁?”
“年幼时候虽然骄纵一些,可也是懂礼数的宗室郡主。”
往深处一想,珠玉郡主身上处处带着突兀。
赵云衢忽问:“爹,儿子有一事不明。”
“都说郡主痴恋二叔,非君不嫁,可当年一个未娶一个未嫁,门户也算登对,郡主既然得宠,大可以求了太后和圣人的旨意,二叔就算不情愿,难不成还能抗旨不尊?”
“为何要闹到如此境地?”
赵骏眼底闪过冷意:“是啊,为何要闹到如此境地。”
“爹……”
赵骏收回寒意:“此事已了,衢儿只需记得好好读书,将来入仕才有一争之力。”
“孩儿定会竭尽所能。”
赵云安吐了个泡泡,拿不定大伯父到底知不知情,但瞧他的样子,就算不知情,恐怕也是心中有数的。
隔了一日,禄亲王的赔礼加倍的送上门来。
好几大车的东西,沉甸甸的大箱子,几乎快压塌了永昌伯府的门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