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木则林
许淙把窗帘掀开,半探出头去仔细看了起来。
刚刚出来的那人穿的还真是一件大毛衣裳,看起来毛茸茸的,肯定很暖和。因为和周围缩手缩脚时不时跺跺腿抖一抖的人相比,她站得笔直,一点都不冷的样子。
许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衣服的内里,摸到了他娘之前提起过的狐狸皮,据说这块狐狸皮还是金家叔祖母让人送来的。
因为很保暖,所以金氏就让人给他做了一件衣裳,专门在冬天的时候穿。为了让毛皮的保暖效果更好,这件衣服还没有像有些人家一样缝在外面,而是缝在了里面,只在领口露出一圈来。
许淙摸着柔软暖和的狐狸毛,眼前一亮。
这天回去的时候,他就问金氏要了几块毛皮,还特别强调不要贵的,就要那种色泽不均匀、毛厚但又很柔软不刺人的。
金氏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让秋月去找,“你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毛皮家里有,你怎么挑起那些便宜货来,那都是搭头。”
“就要便宜货!”
许淙斩钉截铁,还特别强调,“娘,要挑那些东一个色、西一个色,就好像瘌痢头一样的才好,我就要那样的,越便宜越好。”
金氏无奈,“好好好,娘让人给你挑。”
不一会儿,秋月就拿着几块皮子回来,对许淙道:“淙少爷,您看看这几块可好?”
“这两块兔皮是之前置办冬衣的搭头,而这半块狼皮则是老爷前些日子带回来的,但夫人觉得它色不正,所以就没用来做衣裳。”
“就是要这样的!”
许淙围着那一小堆色泽不均,边缘还参差不齐的毛皮转了一圈,满意点头,“我就是要这样的,秋果,快帮我搬回去!”
……
秋果搬了一小堆毛皮回屋,然后不解问道:“少爷,您要这些做什么?”
许淙便高兴地跟她比划,说自己看到外面有人穿一种鞋子,打算让她也做一双。但是这种鞋子和他现在穿的千层底布鞋有些不同,鞋底要做得高一点,然后鞋面要做得更高,而且要把毛皮缝在里面等等。
听着听着,秋果道:“少爷,您是想要做一双朝靴?”
“朝靴?”许淙疑惑反问。
秋果便解释,“少爷,朝靴是上朝的老爷们才穿的,模样便跟您说的差不多。除了朝靴之外,要骑马的人也会做这种靴穿,旁的人穿这个的不多。”
“尤其是普通人家,就更不会做这样费布的靴子穿了。”
“不过朝靴不会往里头缝皮子。”
“那就做这个朝靴了,”许淙一拍手,“你先做一双给我试试,我穿得好,就再给娘她们做。”至于渣爹嘛,就放到最后。
秋果有些为难,“少爷,婢子不会做朝靴。”
不过没等许淙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又补充,“不过田嬷嬷和秋月姐姐应该会,夫人还在娘家的时候,就给老爷做过。”
给老爷做过?
许淙一愣,随即想起这里的老爷指的应该不是他爹许明成,而是金氏的爹,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外公金侍郎。
因为许淙从没见过金侍郎,于是也没把秋果的话放在心上,随口说了一句,“那你去问问,看谁会做,如果家里没有人会,我就拿去外头做。”
秋果答应下来。
然后第二天,她就拿着一双小靴子回来了,对许淙道:“少爷,这是田嬷嬷给做的,您看是不是这样?”
许淙接过来左看右看,发现田嬷嬷做的这对小朝靴虽然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但的确是一双里面缝了毛皮的靴子。
他高兴地脱下自己的布鞋,然后把脚伸了进去,但站起来走了两步之后发现不太对,于是又把袜子脱了,光脚踩。
这次的感觉就对了!
非常暖和、非常舒服,就好像是被毛茸茸包围了一样。
“做得很好,就是这样的!”许淙赞道,然后他把装私房钱的小匣子找出来,给秋果抓了两把钱,“你和嬷嬷拿去分。”
秋果高兴地行了一礼,“多谢少爷。”
得到了一双不怕冷的靴子,许淙高兴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还打算出去踩会儿雪测试一下这靴子防不防水,不过被秋果和青木双双制止了。
许淙也不生气,掉头就往正房跑。
“娘,娘——”
“你看我的新鞋!”
屋里的金氏正在和佟姨娘说话,如今佟姨娘的肚子已经显怀了,许淙偶尔会看到她在花园散步,或者来给金氏请安。
所以现在看到她在这里也不意外。
许淙朝她点头,“佟姨娘。”
佟姨娘连忙站了起来,“淙少爷。”
她一站起来,肚子就显得更大了,许淙不由得好奇地看了好几眼。
这里面会是书中主角吗?
如果是的话……
“淙哥儿,”金氏对又突然间盯着佟姨娘的肚子看得入神,导致她有些诧异,还有些不自在的许淙道:“到娘这边来。”
等人走到身边,金氏又一边搂着许淙,一边对佟姨娘道:“你身子重,回去歇着吧,如今已开始下雪了,路上滑,你往后便不用过来请安。有什么缺的就跟田嬷嬷说,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佟姨娘感激回道:“多谢夫人。”
等人一走,金氏便轻点许淙的脑门,表情有几分严肃地道:“淙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娘老是见你出神地盯着她那肚子。”
“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不管她生男生女,对你都是没有妨碍的。你得拿出长子嫡孙的气度来,不然娘就得告诉你爹,让你爹给你加功课了。”
“不加功课!”
许淙捂着头,辩解道:“我就是有些好奇。”
“娘,佟姨娘真的会给我生个弟弟吗?万一生了妹妹怎么办啊?”生了个弟弟的话很可能是主角,可若是生了个妹妹,那他就要稀里糊涂了。
金氏没有回答,而是道:“弟弟也好,妹妹也好,都是许家子嗣。”
不等许淙再问,她便转移了话题,“对了淙哥儿,你刚才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说什么‘鞋子’的,可是有什么事?”
见从他娘这里得不到答案,许淙便也不再纠结。反正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过几个月就知道了,人是跑不了的。
他伸出脚,指着新鞋子对金氏道:“娘,你看我的新鞋子!”
“秋果说,这是朝靴。”
“对,是朝靴,”金氏也认出来了,奇怪道:“不过淙哥儿,你怎么穿起朝靴来了?你爹都不穿这个呢,说是闷得慌。”
渣爹不穿,那是他不懂好东西。
许淙在心里鄙视了渣爹一通,然后跟金氏解释自己脚上的这双改良版朝靴,也叫雪地靴的东西。说它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暖和,他那天在外面看到有人在穿靴子,于是就想到穿衣服可以把皮子穿里面,穿鞋子为什么不可以呢?
于是就让人做了一双。
当然了,看到外面有人穿靴子的事是他编出来的,事实上他只是看到了有人穿大毛衣裳,而他又恰好觉得穿布鞋脚冷而已。
金氏已经习惯许淙时不时会冒出一些稀奇的想法了,就比如之前的帽子,被淙哥儿那么一改还真的暖和了许多。
如今勉县已经有不少人照着做了。
就是金氏也吩咐了丫鬟在年前多做几顶,挑的都是上好的毛皮和布料,准备随着年礼一起送到京城去,毕竟京城那边可比勉县冷多了。
做些得用的帽子送去,也是他们一家的孝心。
现在看到淙哥儿又折腾出了新鞋子,她也不感到意外,而是让许淙把鞋子脱下来,摸了摸他的脚心发现的确热乎乎的之后,才有心思查看起这双特殊的朝靴。
“娘,可暖和了!”
许淙盘着腿坐在放了好几个炭盆的屋内,也不觉得冷,见金氏对雪地靴感兴趣,便积极地给她解释起来。
“外面是布,里面是毛皮,穿进去又暖又舒服。”
“娘,你也做一双穿吧!”
金氏正伸手摸着靴子的内里,发现里面还真的像淙哥儿说的那样,又柔软,又暖和。而且因为靴子是围起来的,所以是半点邪风都不透。
她顿时有些惊喜,“还真是好。”
“淙哥儿,难为你竟能想出这样的好东西来,正好现在开始下雪,你爹为了不出现去年被积雪压塌了屋子的事,最近又开始出门忙活了。”
“这样好的鞋子,正好给他做两双,让他出门穿。”
许淙:“……”
渣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独立行走,不沾他许小淙的光啊?
好吧,许淙无奈地看着金氏高兴地吩咐人取些软和的皮子来,在心里默念这次就当做是渣爹辛勤工作的奖励好了。
不过等秋月抱着好几块毛皮回来,他还是没忍住上前,一一把它们分开,“娘,你上回说给爹做的帽子,要挑稳重的色。”
“我看这两块就很好!”
“一块灰不溜丢,一块黑漆漆,都很稳重!”
把丑丑的两块丢到一边,许淙又继续挑拣,“这块白白的不知道什么皮,给娘做。这块皮子毛多、肯定暖和,就给奶奶做。”
“这个好看,给淙哥儿做。”
金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才道:“这块灰色的兔皮软和不刺手,给你爹做正合适。不过这块黑色的是貂皮,你爹火气旺,穿了得热得慌了,留着给你外公做一双吧,上了年纪的人用貂皮好,暖和。”
然后她又挑出了两块让秋月放回去,“这是狼皮,做外穿的衣服还好,但做踩在脚底下的鞋子就不妥了,穿久了得刺得慌。”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一件事,便低头对许淙道:“淙哥儿你先头拿了一块狼皮,娘当时不知道你是做鞋子使的,也就没留心。”
“秋果你把那张狼皮收好,记住以后给淙哥儿做鞋子就用兔皮,那个又软又暖和。若是不够,你就来问秋月要。”
秋果忙点头,“知道了,夫人。”
“少爷现在穿的那双就是用兔皮做的,特地挑了块最软的皮子,做的时候婢子和田嬷嬷还仔细揉过了,一点刺都没有。”
金氏满意点头。
不过看了一会儿,在心里又略分了分后,她对家里剩下的这些毛皮就不太满意了,便对秋月道:“先头给家里人做冬衣,好皮子都用得差不多了。”
“如今剩下的这些,家里人使使倒也罢了,拿去送人到底有些不体面。你明日让布庄的人送些上门,再挑几块好的来。”
秋月:“是,夫人。”
许淙疑惑,“娘,要做了送谁啊?”
金氏解释,“送你外祖父,明年的二月初八是他老人家的五十九岁大寿。我们远在勉县不能回去,得多尽尽心意。”
“还有你外祖母,她的那份也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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