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枸杞黑乌龙
大家听说过豉酱、茱萸酱和果酱,还就是没听说过奶酱,闻着就有股子甜香的奶味儿,用金银窝窝沾了以后,竟然还能拉出长长的银丝来,看着就稀奇。
等到放进口中,都不等咬开馒头,食客们就忍不住瞪大了眼。
口感细腻的奶味儿在嘴里炸开,随之漫上来的蜜甜蜜甜的香味儿,伴随着唾液被人咽进肚子里,却带来了精神上的满足和欢悦,让人忍不住眯起眼。
等窝窝咬开后,淀粉的香味儿亦或是被油炸后的面相与甜味一中和,让人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人参果一样,恨不能立刻就咽下肚儿。
但等咽下去后,只觉得特别甜,好吃,但又不像糖那种滋味儿,略粘稠的口感带来的满足感,说不出怎么个好吃法,就是还想再吃。
所以驴蛋和裹得严严实实的乔蕊牵着铁蛋和毛蛋他们一起进门时,就听到食肆大堂内,伙计们喊着——
“金窝窝再来一份!”
“银窝窝再来两份!再来个金豆腐!”
“金丝窝窝、金银窝窝打包带走!”
……
香暖气息伴随着这些嚷嚷声扑面而来,一时间都没人顾得上进门的几个孩子。
还是柜台里算账的孙耀祖一抬头看见了,赶紧过来拉他们进柜台里。
“你们怎么来了?”
铁蛋抱着他,“舅舅,我阿达呢?”
孙耀祖:“面粉不够了,你阿达去瓦市赶着骡车买些回来。”
主要是谁都走不开,孙耀祖不会赶骡车,要不不能让张三壮去。
孙耀祖本来以为孩子们是馋拨霞供了,想着带他们先去炕屋。
谁知铁蛋狠狠松了口气,“阿达不在,快快,铜板拿出来!”
孙耀祖有些不好的预感,“你们要干啥?”
铁蛋也不跟他说话,绕过柜台,正好看到上回抱着他摸来摸去那位登州的伯伯,蹬蹬蹬跑过去抱住了人家的腿。
刚结完账,想带着金丝窝窝这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的登州汉子,一低头,就见个眼熟的小萝卜头抱着自己的腿不放。
“嘿,这不是未来的小掌柜吗?找俺干啥?”
铁蛋被人抱起来,赶紧把铜板推出去,“伯伯,我们要学玩火!”
小孩子不懂低调,声音不算低,他话一出口,好几个人都笑了。
“怎么着,你还嫌尿炕次数不够多?”登州行商也笑了,捏捏铁蛋的脸笑问。
铁蛋嘟嘴,他现在都很少尿炕了,就算尿了,还有卤蛋在呢,谁知道是哪个尿的,反正他是不承认的。
所以他大声道:“我不尿炕啦!我要学,学不生孩子的火。”
嗯?都是些见天儿没事干,猫冬就剩个闲磕牙的汉子们,听出点不对的话头来。
有个胖乎乎的汉子起身,将铁蛋手推回去,笑眯眯开口,“伯伯们教你不要钱,你先跟伯伯说,你咋知道玩火不生孩子的?”
铁蛋看了小小姑姑一眼,迟疑着开口,“我姑父玩火,我姑就不生孩子了,姑父说的。”
“哦~~~”好几个人拉长声音,意味深长笑了。
那胖乎乎的汉子又问,“那你姑父是聚福食肆的东家吗?不生孩子是为了啥?”
前头的问题铁蛋点头,后头的问题就为难铁蛋了,他才叫五岁,他咋知道。
驴蛋十一了,驴蛋知道,他还在私塾读了大半年书呢。
这会儿他学着先生沉吟地姿态,摇头晃脑,“那肯定是为了继续玩火,家中有小孩子,就不能玩火了。”
反正卤蛋和淘淘都不被允许靠近火的,铁蛋和毛蛋他们也一样。
张三壮一进门,就听见食肆内哄堂大笑,他纳罕地看向小舅子。
“这是怎么了?”
孙耀祖也听懂了,他被乔瑞臣教了许久呢,这会儿只恨不能自己不懂,臊得满脸通红。
闻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只磕磕巴巴道:“化,化雪了,该打孩子了。”
张三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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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等张三壮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差点没捧着肚子笑死。
听客人们笑得那么大声,他忍得浑身哆嗦,可守着客人不好笑话自家‘东家’,脸皮哆嗦了好一会儿,跟得了什么大病似的。
他可不像小舅子这种读书人,识文认字后礼义廉耻也高高挂起。
张家往上数两代就是农民,腿上的泥巴都没洗干净呢,寻常在家里长辈们骂人还离不开屎尿屁,他对这种带颜色的笑话接受太良好了。
再说……
张三壮憋了好一会儿,没忍住,趴柜台里噗嗤一声笑出来,冲小舅子挥挥手。
“用不着我,等回去跟嫂子和阿婉她们一说,自然有人乐得动手。”
食肆内,客人们没了结账走人的心思,好些人凑到一块,叫长寿拉着乔蕊避开,而围着几个尕娃子,‘和颜悦色’询问起为啥孩子们要学玩儿火。
“哦,你阿达不会玩火,让你阿姆怀身子啦?”
“哟呵,你还想教你阿达玩儿火?好志向!”
“来,你跟伯伯说说,你姑父是见天儿在家玩火吗?”
……
这晚上聚福食肆打烊,比往常都早些。
孙老火摘了苗婉特地叫给厨子们做的幞头帽子,出来还有些纳罕,“怎么今儿个这么些点坛子肉和卤肉的?还都不在这儿吃?”
张三壮心道,隔壁云氏家的酒今天也卖的特别好哩。
人家肯定没工夫在聚福食肆吃饭拉呱,肯定都是拿着酒肉回去跟亲朋家人八卦啊。
他嘿嘿笑着跟孙老火把事儿说了,主要这会儿不笑够了,回家要是笑场,他阿姆的烧火棍子也饶不了他。
孙老火被噎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诧异绕着女婿转了一圈,“这么说来,你和我闺女成亲七载就生了俩,玩儿火玩儿的?”
张三壮:“……”他冤枉啊!他都没见过避·火·图好吗?
起码是小舅子有之前,他是没见过的!
孙老火皮笑肉不笑看他,“你等着吧,回头人家再说咱聚福食肆,那就不是吃食做得最好的食肆了,是玩儿避·火·图最溜的食肆,老子在厨房里呆了半辈子,叫你给带累了名声,这顿打我给你记着。”
省得他现在打了,回家亲家母下不去手。
张三壮:“……”不是,他,他冤枉啊!!!又不是他胡说八道!
这话他知道老丈人听不进去,回家全嚷嚷给张娘子听了——
“哎哟哟!阿姆你轻点,我最多,最多就是没来得及拦住铁蛋他们!”
铁蛋嗷嗷哭,捂着被打到油亮的腚扯着嗓子喊,“不是,阿达没说话,他还笑!”
驴蛋也被揍得跳脚,闻言附和,“三叔还冲我挤眉弄眼,我以为三叔是鼓励我们呢!”
娘子军们都听见了,了然点头,面无表情多拿几根烧火棍,张家鬼哭狼嚎的声音更大了些,都传到乔家去了。
乔蕊和长寿双手捏着耳朵,头上顶着水碗站在墙根儿。
俩人本来还挺委屈,现在听到张家隐约的动静,这种对比得来的幸福感,让他们迅速有了认错的好心态。
“娘我错了!”
“东家,我也错了!”
耿氏和苗婉抱着淘淘,面无表情看着两个人,仔细看苗婉面上还有下嫣红,那是厚脸皮都没来得及遮下去的羞臊。
耿氏觉得手痒,若不是家里没打孩子的传统,她这会儿巴掌已经落到闺女身上去了。
长寿为了照顾小东家,本来就是被拉过去的,乔盛文悄悄说的,他当时看得真真儿的,所以耿氏并不怪长寿。
这会儿只冷哼问乔蕊:“说说吧,乔小娘子,你哪儿错了?”
乔蕊缩了缩脖子,水碗都晃了晃,吓得她僵住,“娘,娘我错……错不该偷听你和大哥说话。”
“你那耳朵顺风,想不让你听见,难!不是这个!”耿氏恨得不行,瞪着乔蕊嗔骂。
她生的一双儿女身子骨倒是都康健,乔瑞臣小时候就被她爹摸过骨,稀罕的直接五岁就给抱走了。
而乔蕊虽然没练过功夫,可耳朵也比旁人好使,听旁人小声说话,总能听个十之八九。
乔蕊瘪了嘴,“那我也没瞎磕牙啊,我以为玩儿火不生孩子是常识,二嫂不想生,我不就想让张家的孩子学会了,好好孝顺当阿姆的,能不挨打,我真是好心。”
谁知道,好像揍得更狠了哩,听着都替他们肉疼。
耿氏:“……”完了,她又没法子直视孝顺这俩字了。
见耿氏拿闺女没办法,苗婉颠了颠正在啃金丝窝窝的淘淘,叹了口气。
“小蕊啊,嫂子和娘也不是介意你出去跟小伙伴闲磕牙,爱说爱笑的小女娘还是挺可爱的。”
乔蕊立马抬起头,可怜巴巴看着嫂子,“嫂子心疼我。”
耿氏气竭,还以为苗婉要打圆场,刚想说儿媳妇几句,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后阿婉可怎么出去见人呀。
然而苗婉下一句话,直接叫耿氏白了脸。
苗婉又叹了口气,“只是咱们家现在还有仇家呢,爹和你兄长在家也总说些要紧事,说不准哪句话听着像是拉呱,但传出去就是要命的事儿,得让爹给小蕊加课业了。”
耿氏想的还更多些,家里这么多秘方,虽说闺女心里有分寸,但碍不住她也可能不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或者把怎么过日子就说了出去。
苗婉对家里人太舍得花钱,万一乔蕊随口说出去点什么,影响家里挣钱事小,让人知道乔家闷声吃肉敷衍家里挣了老鼻子钱,说不准能招来杀身之祸。
耿氏拍板,“学!从今日起,小蕊一旬只能出一次门,嘴上没学会把门之前,不许出去与人玩耍,去张家也不行。”
乔蕊目瞪口呆,“啥?不要啊——”
苗婉将淘淘放进耿氏怀里,心疼地拉起乔蕊,“也不必如此,他们都还是孩子呢,否则张家肯定以为咱们是怪他们家孩子不懂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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