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非
就见褚西岭抱着手臂,斜倚在拐角处,看她平安出卧室后,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李妮妮:“?”这几个意思?
众人早饭吃的是武太郎捕来的大马哈鱼。
因为雨林里木头潮湿,很难找到能生火的柴,以至于他们每天的鱼都有点焖不熟。
大家只好呼噜呼噜吃带血的半生鱼片。
何马生首先看到她的花裤衩,不由长长地吹了一个口哨:“辣。”
褚西岭冷冷抬起眼眸,何马生立刻一凛,收回视线。
早饭后,褚西岭和李妮妮就背起了炸.药包,准备去广场上炸佛。
其余几人也都大致知道李妮妮打算干什么,纷纷一脸痛心地看着那堆炸.药。
仿佛李妮妮和褚西岭背的不是150斤肥皂,而是150万美元。
炸.药在荒岛求生之际,是多么珍贵!多么的难得!多么的来之不易!
两个败家玩意儿!
但没有人上前阻拦他们。
众人甚至还轮流过来摸了摸李妮妮华而不实的脑壳,试图给她加一个幸运buff。
没人想徒步穿过热带雨林。
因此,他们哪怕都觉得李妮妮的想法荒谬,也知道这150斤肥皂……不,150斤炸.药,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而武太郎拎着两条海水腌好的鱼干,顶着褚西岭冷漠的目光,笑眯眯塞给李妮妮。
“姐姐,这个你拿着路上啃……真的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李妮妮叼着鱼:“可以啊,你想来吗?你会布炸.药线吗?”
武太郎的笑意停滞片刻,很快重新振作笑起来。
他站在门口,像个贤惠的人.妻,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那我在家等姐姐好消息!……没好消息也不要紧!姐姐加油!”
直到李妮妮消失在远处,他的目光才一寸一寸地沉寂下来,抱着大老鼠转过身。
……自己真的好没用啊。
什么忙都帮不上,说话也不好听,只能做做饭,捉捉鱼,勉强维持人设这样子。
唉。
达玛广场上,李妮妮站在佛像脚下,抬头与佛陀微阖的双眸对视。
这尊大佛高百米,比乐山大佛还高30米,脚面可围坐百人。
它面朝大海,双手结印,肌肉精壮,体态匀称,神色平静悲悯。
她只有佛陀脚趾那么高,站在这里,就像一只攀爬在巨人身上的蚂蚁。
释迦摩尼的目光在沉寂的青空下,跨过漫长喧嚣的时间长河,与远处喧哗交响的海浪一并震荡。
——佛为什么阖着眼?
因为其眼二分开八分闭,不舍闭眼不见众生,又不忍全睁,看六道皆苦。
可遇到苦难只会闭眼,那人又要神有何用?
褚西岭把炸.药.包放下,绕着佛腿转了两圈。
李妮妮也跟着他转圈。
她终于不再执着于炸蛋蛋,而是指着释迦摩尼的小腿道:“这里看起来也比较薄,可以从这里炸吗?”
褚西岭松了一口气,过去用刀背敲击了两下:“可以,但你要做好炸.不开的心里准备。”
李妮妮:“好。”
褚西岭怕她失望,罕见地解释了一句:“这种花岗岩特别硬,当年拿破仑用炮.弹轰埃及的斯芬克斯雕像,也只轰下了半只鼻子,我们没轰开也是正常的。”
李妮妮:“试试就试试,不行的话,我们就再去偷他200斤肥皂。”
……可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偷到肥皂了。
李妮妮和他都知道,他们已经把全城的肥皂偷空了。
要再想制作炸.药,他们就得自己去种一棵皂荚树,等个20年,等到皂荚树开花结果,等到他们孩子都结婚生子,再采皂荚做炸.药。
褚西岭想到20年,唇角慢慢就勾了勾,眼底也泛出一些笑。
他背对着李妮妮,爬上佛腿,用刀往上砍了近百下。
刀刃与岩石相撞,迸出火星。
最后凿出两个拳头大的豁口。
褚西岭往佛的小腿里头埋好炸.药,点燃引绳,便拉着李妮妮后退。
——轰!
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地皮猛然被轰开,佛脚化作齑粉,碎石和混泥土铺天盖地。
李妮妮的长发被滚烫的气流掀起,鼓膜隆隆,刺鼻的硝酸气味呛得她不停咳嗽。
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片刻后,她的一只耳朵也被人捂住,另一只耳朵则被压进一个宽厚的怀里。
泥土如雨点般落下,火焰爆闪中,李妮妮在褚西岭怀中张目而望。
眼前却又出现那个墨发华服的男子,火光中纸扇遮面,念诗一般轻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你是这世界最后的救世主。”
男人俯身辗转吻上她的唇,墨发垂落遮蔽视线,呢喃道——
“你是我的王后。”
——轰隆!
第二波和第三波爆.炸开始,红色的焰火席卷而来!
整个达玛广场都在摇晃,佛陀的泥身被生生撕裂,宛如活人的血肉被抛向半空。
而李妮妮被褚西岭按在怀中,紧实的肌肉贴在她脸颊上。
黑暗中,只能感觉到滚烫的气流点燃了血液,耳膜隆隆地鼓噪。
许久,震动停下。
李妮妮摸着发麻的耳朵,从褚西岭怀里钻出来。
褚西岭还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手停在半空一秒,仿佛若有所失。
李妮妮从未想过,用肥皂制出来的炸.药能这么厉害,褚西岭真他妈是个炸.药小天才。
佛像左边小腿上,居然真的破开了一个小口。
两人过去一看,发现这石壁居然厚近五米,怪不得150斤的炸.药只炸穿了一个猫猫头那么大的孔。
这还是所有炸.药分三波,一波一波往里递进炸.出的结果。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褚西岭用长树枝往里探了探,发现佛内果然中空。
朝里喊话,能听到回音,说明中空的面积还不小。
褚西岭研究了片刻,起身道:“如果想要炸.出人能够钻进去的洞,我们至少还需要400斤炸.药。”
李妮妮:“OK。”
她此刻正站在佛的脚趾上,小心触碰孔洞里一张被挤到一边的佛像卷轴画。
画上佛面含笑,鲜艳如昔,正随着空气的涌入飞快褪色。
这是褚西岭刚才树枝伸进去时,不小心勾出来的。
可惜只勾出来了一小部分,剩余部分卡住了。
但这也至少说明,这佛里十有八九,是有一条甬道的。
他们炸的地方是佛的小腿,离地都十来米了,从外面当然可以顺着佛的脚趾爬上去。
但当年的匠人,要把这张卷轴画挂在佛的内部……就算没楼梯,也得有个斜坡吧。
褚西岭对神仙没什么偏好,卷轴勾出来就勾出来了,也没在意。
但此刻看她久久不动,仿佛对画爱不释手,便走过来轻声道:“这是什么?”
李妮妮:“这是唐卡。”
也叫唐嘎,藏文音译,指的是彩缎装裱后,悬挂供奉的佛教卷轴画。
为示其神圣,唐卡所用的颜料,是佛教的信徒们耗费巨资,将珍珠、玛瑙、珊瑚研磨成粉,和藏红花、蓝靛混合而成,绘画完成后,可保百年色泽不褪。
男人站在她身后,也跟着她,俯身看了看洞里露出的笑面唐卡。
褚西岭:“唐卡不是西.藏才有吗?”
李妮妮:“哪里都有,佛教教派虽然多,但毕竟同出一源,很多风俗是一样的,印度和尼泊尔也有唐卡。”
褚西岭望着那张诡异的佛陀笑面:“佛也会笑吗?”
李妮妮:“会笑。有一个说法是,佛笑众生心不诚,看破不说破,所以面露微笑。”
李妮妮想了想补充道:“非要解释的话,就有一分类似那个‘我就静静看着你们装逼,不说话.jpg’表情包。”
褚西岭:“……”
褚西岭觉得从“佛的蛋蛋”开始,自己的敬畏就逐渐消失了,这不是好现象。
“你想要吗?”
褚西岭低头望着她的小脸。
她尖尖下巴搁在膝盖上,身上套着的是农户家顺来的的确良工装。
爷爷辈风格,又宽又大,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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