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央墨
而这也是为什么在许多社会新闻的报导中,许多杀人犯的邻居们却都评价杀人犯“平时一直都是个老实人”的缘故。
易文君对这种人没什么多余看法,只问道:“加德纳男爵,你说你其实是表面光鲜,内里已经十分贫困了,那你怎么不加入军队或教会为其效力?你的能力应该是相当少见的,如果加入军队或是教会,说不定还能以此立功,到了那时,一根紫宝石手杖对你而言应该也不再是问题了。”
关于使徒能力和薪金的知识,易文君还是刚从彭斯警长口中问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但加德纳男爵闻言,却只是摇头苦笑:“女士你不懂,生命教会是正神教会,他们向来排斥‘他神’的信徒,认为‘他神’的信徒都有可能是潜在的邪神教徒……虽然到了如今,他们的行事比起往年来说已经和缓许多,不至于对我这样的外教徒喊打喊杀,但如果我想要加入其中为他们效力的话,却是绝不可能的。”
易文君好奇道:“你信仰的那位神灵究竟是谁?分明生命教会才是东奥雷的国教,你是怎么找到那一位‘他神’的教义,又是怎么成为那位神灵的使徒的?当年你袭爵的时候,你是怎么通过考核的?”
加德纳男爵脸色苦涩更深:“我们家世代信仰的圣主都是复仇女神,我也只不过是随了我们家族的传统……至于袭爵的使徒考核,像我们这种小贵族,考核的人又怎么会认真探究呢?”
易文君点点头,又道:“那军队呢?哪怕你信仰他神,但如今王都局势动荡不安,正是需要使徒效力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加入军队?”
加德纳摇头得越发厉害了:“女士你说笑了,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加入军队呢?我知道我的能力微弱,性格也不是什么勇猛精进的人,贸然加入军队这样的地方,岂不是给我给大家都带来危险?做不到的,这种事我根本做不到的!”
哦,所以你反正是这也做不到那也做不到,就是杀自己的好友兼债主的时候就很做得到是吧?
“我明白了。”易文君说,“那你动手杀害玛丽安的理由是什么?”
加德纳男爵听到这件事,眼泪都快下来了:“我是被迫的,女士,是那个人找到了我!是那个人用博林的死来威胁我!他说,如今的大家都以为古堡的一系列死亡是我做下的,接下来无论我如何解释大家都不会相信我的无辜,所以他逼迫我在今天早晨杀死玛丽安,否则就揭露我凶手的身份,将一切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女士,女士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个好人,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易文君暗道,那你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那人说要陷害你背锅,难道大家就会相信是你杀了卡叶塔娜和卡尔斯了吗?就你这水准,也就欺负一下博林男爵那个掺水的使徒和玛丽安这种普通人了,换个稍微厉害点的,都不会被你暗算到。
不就是害怕自己杀了博林男爵的事被揭发、害怕自己为了这场杀人案件背负代价吗?扯什么幌子呢,说得好像谁会相信一样。
“原来如此。”易文君假装自己相信了,甚至微笑着开口宽慰,“加德纳男爵,我相信你的确没有杀害卡叶塔娜小姐和卡尔斯管家。”毕竟你也做不到,“所以我之前也告诉过大家,这其实是两个本不相关的案件交织在了一起,这才令事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加德纳男爵因为还不起债,愤而杀害博林男爵,这是一个独立的事件;而邪教徒刚好在昨天下午大搞献祭仪式,这又是另一个事件。
因此,当加德纳男爵和德雷克公爵在大厅对峙的时候,加德纳男爵才会反复呢喃着“世界上真的是有这种巧合存在的”。
加德纳的那番关于“博林男爵之死”的假设,其实根本就是在暗指加德纳自己。加德纳就是那个信仰复仇女神的异教使徒,就是那个与博林男爵有着个人恩怨的人,就是那个在杀害博林男爵后藏入人群隐藏自己的人,就是那个巧合地跟邪教徒的行动撞在一块儿的人!
他当时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那些恐惧,根本就不是害怕自己无辜闯入邪神教会的仪式场、成为了这一切的祭品,而是害怕众人将博林男爵之死也归于邪教徒的行动后,随着众人的调查越发深入会将他杀害博林男爵的事暴露人前!
所以他才要出言误导,甚至将自己杀害博林男爵的过程都和盘托出,只可惜没人相信他……巧合!该死的巧合!
加德纳男爵恨透了巧合!
易文君说:“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在之后就这件事为你向大家解释。”至于别人听后怎么想怎么做,就不关她的事了,“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告诉我,那个指使你杀害玛丽安的人是谁?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联系上的?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不等加德纳面露犹豫,易文君又说:“或许有件事可以帮助你下定决心——你以为是你独自杀害了玛丽安、独自背负着玛丽安的死亡和罪孽,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玛丽安的唇边有着与管家卡尔斯和卡叶塔娜小姐同样的微笑,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这代表着早在你动手之前,玛丽安就受到了对方袭击,你只不过是那个最后收割玛丽安生命的人,甚至你还受到了对方的逼迫!所以玛丽安的死亡的罪责,其实根本不能责怪于你。就如同你说的那样,加德纳男爵,你是无辜的!我相信大家也一定会理解你的!”
易文君的这番推卸责任的瞎话,果然深深打动了加德纳男爵。
加德纳男爵十分动容,道:“什么?原来是这样吗?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一点?那个可恨的家伙,竟然又一次陷害了我、竟然害我自责了这样久?原来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啊!”
易文君带着慈悲的笑容点头,心中没有半点波动,只当自己在观看世界奇妙物语。
加德纳男爵看着易文君,面露感激:“女士,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在接下来都无法原谅我自己了……作为对你的报答,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你问我那个家伙是什么时候联系上我的,其实事情就发生在昨天晚上!你或许还记得,昨天晚上在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被一张飘动的窗帘吓了一跳,惊动了城堡内的所有人……事实上,那张窗帘真的有问题!那个家伙当时就藏在窗帘的阴影中胁迫我!他就是个可怕的魔鬼!”
这一刻,易文君神色骤然一顿:什么?窗帘?阴影?
等等,那家伙竟然可以直接藏在窗帘的阴影里,甚至在所有人都注视着加德纳的情况下,暗中逼迫加德纳为他做事?!
那现在岂不是——
易文君瞬间起身,向加德纳扑去,口中厉声喝道:“快从窗边闪开!!”
加德纳吓了一跳,但却没有如易文君所说的那样从沙发椅和窗户边的阴影闪开,反而在惊惶中越发靠近了窗户的位置,好像只要易文君对他稍有异动,他就要从窗户的位置逃跑。
易文君脸色大变:“蠢货!你在干什么?我叫你快点离开窗边的阴影!你听不懂吗?!”
——窗边!阴影!
直到这一刻,加德纳才终于反应过来易文君的意思。
他的脸色骤然变化,惊慌失措地就想要听从易文君的吩咐,从窗边的阴影逃离。
但是——
晚了。
倏尔间,窗边那轻轻飘荡的厚重窗帘像是遇到了飓风,整张帘子骤然展开,呼啦一声就将加德纳男爵整个人包裹其中,如同一只张嘴进食的巨兽!
但下一秒,那窗帘又无力垂落下去,将口中食之无味的石雕嫌弃吐出。
咚——
那个面容扭曲惊恐,姿态像是准备拔腿逃跑的人形石雕,在这一刻站立不稳,轰然倒下,骨碌碌滚到易文君的脚边。
易文君缓缓低头,对上了石雕那张扭曲恐怖的脸——正是一秒前还是个活人的加德纳男爵!
易文君看着这个石雕,缓缓摇头,深深吐气。
“果然……”易文君目光锐利,低声自语,“果然是你!”
阴影和石化。
这样的能力,易文君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赫伯特,你果然没死!”
第056章 重蹈覆辙
此刻, 狂风止息。
曾经骤然露出獠牙化身恶兽的厚重窗帘,此刻又变回了它无害的模样,随着窗边拂过的轻风微微摆动。
窗外日光明亮, 盛夏的阳光毫无阻隔地从天空落入大地, 但却无法温暖这座渺小的城堡。
砰——
“发生什么了?”
“女士, 你还好吧?”
“等等——这是?加德纳男爵?!”
“克里斯汀女士?克里斯汀女士?!”
几乎就在加德纳石雕倒地的瞬间, 楼下大厅的众人也听到了那沉闷声音,脸色一变,迅速冲上二楼, 抬脚踹开了起居室的门。
然而大门踹开后,众人目光一扫,只见壁炉内火焰熊熊,地板上倒着一个可怕的人形石像,而原本应该身处起居室内的那位宫廷礼仪师克里斯汀, 此刻却不知所踪。
众人神色一震,心中纷纷浮出不妙预感, 脸色难看得可怕, 各种猜测浮想联翩。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脑中反复遭受了千百遍奇葩死亡方式的“克里斯汀女士”, 此刻不但活得好好的,甚至位置也离他们也并不遥远。
此刻的易文君, 就在地下室, 就在卡叶塔娜死亡的卧房内!
片刻前, 当那藏匿于窗帘之下的可怕阴影将化作石雕的加德纳男爵吐出时,易文君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但最后这些念头统统化作了一句话——
追上去!
去直面谜底!
易文君当机立断, 循着自己的直觉与灵感, 纵身从十余米高的二楼跳下,轻灵从花丛上掠过,稳稳站在草地上。
“……原本只是试试,没想到这么高竟然真的跳得下?”
甚至易文君感觉再高个一倍她都能安全落地?
这具身体到底什么身份?灵感极高,力气极大,可以从高处落下而毫发无伤,而且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动用超能力的前提下!
难道原主是像伊莲娜一样的神秘生物?
时间紧迫,易文君来不及多想,循着自己的直觉,直冲地下室,径直撞开了卡叶塔娜死亡的地下卧房的门,意图抓住那个在棺材里仰卧起坐的可恨的赫伯特伯爵。
然而当易文君进入地下卧室后,她抬头看去,却发现一切的一切竟又骤然回归正常。
——那由高灵感赋予她的奇异“视觉”消失不见,脑中若有若无的指引和声音也像是从未来过。
如果有外人注视到了这完整的一幕,恐怕他们只会以为易文君是突然发疯,这才会冷不丁从二楼跳下,疯狂跑过地下室,甚至闯入了房门紧锁的血腥的死亡现场!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易文君眉头慢慢紧皱起来。
这一刻,易文君的目光缓缓扫视四周。
她看到了四周精美华丽的镶板墙面,注意到这深蓝的镶板上不知怎的带着一种浓郁的海洋气息,以致于那如同幻觉的咸腥的海洋水汽化作实质,将镶板的边边角角都泡涨泡烂,给人一种正置身于深海废墟般的恐怖;
她还看到了那张被浓郁血色均匀涂抹的床铺,注意到床铺上精心摆放的那朵人肉之花竟好像没有半点腐烂迹象,甚至花蕊之中的那颗头颅都似乎比前一天更为灵动了,而那双本应该随着主人而死去浑浊的眼珠,此刻也好似还鲜活着,伴随着此刻房间内若有若无的海风,轻轻呼吸,微微转动……
灯光大亮,日光大盛。
阴影无所遁形,却又仿佛无处不在。
呼——
吸——
呼——
吸——
若有若无的冷风如同未知生物的呼吸,在宽敞又狭小过分的房间里轻轻回荡,像是在一点点扭曲着什么。
易文君在门口伫立片刻,突然注意到房间深处的书桌下,躺着一个白色纸团。
纸团?
之前有过这东西吗?
易文君目光一凝,大步踏入房间,越过床铺,从书桌下拾起那个白色纸团,展开一看,发现纸团上的字似乎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了,因为那字迹早已被日积月累的潮湿水汽打湿,而纸张的边缘也像是一揉就散。
易文君凝视着这散乱的字迹,定睛细看,努力许久,这才隐约辨认出了一行模糊的文字——
“这是陷阱!快点醒来!快醒过来!!”
不知为什么,易文君感到这模糊的字迹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只不过这字迹实在是太模糊了,实在难以辨认。
“嘶——”
突然的,易文君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像是针扎般的疼,脑袋晕乎乎的,像是思考过度,又像是许久许久都没有得到过休息了。
她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听从这个纸团主人的警告,赶紧从这个诡异的房间里离开,但很快的,易文君发现桌下还有第二个纸团,于是她离开的脚步停下,再次伸手,将第二个纸团拾起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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