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朝朝
姜锦接过,大大咧咧地咬着饼,一面斜眼看向裴临,道:“裴公子观这饼价如何?可有上涨?”
裴临明白她要说什么,然他并不反问,只顺着她的话道:“不曾。”
一只饼入肚,姜锦拍掉脸上站着的胡麻粒儿,才继续道:“我可不信裴公子没瞧出来。”
“瞧出来什么?”
姜锦笃定地道:“连只烤饼都没涨价,说明城中根本就不缺粮。再者,年年这个时候,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什么必要此时囤粮,去做冤大头?”
裴临这才反问她:“若是大夫人有备战的打算,未雨绸缪呢?”
“那便更不可能了,”姜锦道:“据我所知,最近北边气候宜人,水草丰茂,范阳也未呈疲态,中原更是风平浪静,有什么仗要打?”
选择相信了他并非故人之后,她似乎不再遮掩自己,裴临若有所思地道:“所以,姜娘子是觉得,所谓粮草,不过是掩耳盗铃的把戏?”
姜锦点了点头,她压低了些声音,好在两人离得近,马的辔头都快靠到一起,音量低了也听得见。
“粮草之外,重要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些了……”
姜锦没再说,她的意思不言自明。
粮草以外,便是盐铁了。
薛靖瑶不放心让卢家的人沾手这些,一面怕是不觉得卢家人会和她一条心,不想把这种实际的关窍从指缝间漏出去,一面,只怕这件事情本就牵涉一些不光彩的私隐。
一将难敌万夫勇,要养出一支强盛的军队,除了缺钱还是缺钱,来钱快的,自然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
这里是中原朝廷鞭长莫及、力有不逮的地方,有的人想绕开朝廷,想赚这些紧要东西上头的银子,同河朔勾结也是寻常。
“姜娘子既想得分明……”裴临的眼神看起来兴趣浓厚,“那为何还会答允大夫人去做此事?”
姜锦的眼眸忽而一闪,唇边泛起些狡黠的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方才都是浑说的。大夫人说是送粮草,就当粮草去送好了。她一向不吝啬,做得好了,论功行赏不会少我的份,我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至于旁的什么事情,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裴临问她:“姜娘子一介女流,竟也如此想要出人头地,以至于甘冒风险么?”
“富贵险中求,裴公子不晓得这个道理吗?”姜锦轻笑一声,回馈以加倍的不屑,“还是说,世上有只许你们男人建功立业的道理了?”
两辈子以来,裴临还是第一次听她如此直白地提起自己的欲望。
不过他并不感到意外就是了。曾经所有了解他们的友人都知道,她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只是一个辅助他的角色。
正是因为裴临知晓姜锦不是没有野心的,所以在知晓她的身世后,焦躁、猜疑、惶恐……才会悉数涌上他的心头。
他不知道,若她知晓自己的身世,会不会选择那一条路。
想到这些仍旧悬而未决的事情,裴临附和她的语气难免变得有些生硬了起来。
他说道:“姜娘子的心气,实在不像一个寻常山野人家能养出来的女儿。”
或许一切早有征兆,毕竟龙生龙凤生凤,她的志气,其实说起来,是有极其肖似其母的地方的。
姜锦觉得自己今日话已经够多了,多到另一只饼都要凉了,结果裴临的话也不少。她顿了顿,没急着搭理他,埋头吃饼。
终于填饱了肚子,阳光下,姜锦没忍住打了个小呵欠,才说:“人人都有秘密,我和裴公子一样都不例外。”
她居然没有搪塞敷衍,而是四两拨千斤似的把话推了回去,裴临没来得及惊讶,紧接着,他便又听得姜锦连珠炮似的开口。
已经出了一道城门,再往外不到一里便到了大营,姜锦微眯起些眼,定睛看向前方。
她不紧不慢地说:“以后,就别叫我什么姜娘子了吧。”
裴临很是在意这个泾渭分明的称呼,然而此时他也并未因为她突然的话语而感到窃喜或是如何,因为很快,他便听到姜锦继续补充。
“虽说营中走得近的,都晓得我是女扮男装,只不过到底是在男人堆里,裴公子若还这么喊我,确实不便行事。”
裴临半天没吱声。
眼看都要到了,姜锦有些急躁,扭过头去看他,却正好见他神情怔忪,像是在想什么。
她没看错,裴临确实陷入了回忆之中。
有关称呼的争执,前世他们也曾有过。
只不过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场景。
他们一贯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彼此的,没有任何旖旎的意味,即使在某些黏腻的时刻也不例外。
那一晚他大抵不知发了什么癫,也许是白日里被卢宝川取笑说他这人毫无情趣,也就姜锦忍得了他。
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瑰丽面颊,他喉间一滞,忽然吻了吻她的耳垂,哑声道:“锦锦?”
当然,他没有得到什么含羞带怯的反应。
姜锦嘶了一声,原本抵在他后颈的掌根啪地打在了他耳后。
她说:“去你大爷的,叫我什么?”
作者有话说:
2023的第一天,因为忘记关续费被扫描全能王扣了三十五的大冤种是谁,是我呜呜呜
算了,新年要开心!还记得去年元旦我的第一本书上夹子,现在居然已经第四本了,好快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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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一声“锦锦”把姜锦酸得后槽牙都作软, 好在她兵法了得,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嗲着声音回敬了一句:“阿临——你这么叫我是做什么?”
这回轮到裴临倒吸一口凉气了。
姜锦见状, 笑得像帐中进了一百只鹅。
气氛全无, 他无奈喊停, 有些沮丧地将她重新搂入怀中, 抵着她的前额,叹气道:“算了,该怎么喊我就怎么喊吧, 别这么叫了。”
姜锦却从他无奈的表情中得了趣,才不依,继续鼓着腮一叠声开始乱叫,什么裴郎、阿临、临临叫了一串,叫得他眼角都在跳, 最后忍无可忍,直接堵住了她的唇。
一个倨傲一个倔强, 这两人走在路上都要比一比谁的步子更快, 床笫之间当然不例外。裴临意外她会如此乖顺的任他亲吻,结果刚这么想, 转脸就被她的尖牙叼住了舌尖。
果然……
微妙的血腥味蔓延,她还示威似的瞪圆了眼睛看他。
帐帷之间, 两人又打了起来。旁人若听得这动静, 恐怕都难以想象, 他们其实正肌肤相亲。
当时的境况其实并不轻松,才解突厥又有敌来犯, 皇帝急于遏制藩镇, 不顾长安城中乱党频频, 而范阳更是不容乐观,还算能镇得住这里的卢宝川眼疾恶化,从原本的只是夜不能视,变成了白天也再看不清。
城中的安稳、他们的前程尚还与卢大夫人和卢宝川一脉相系。
这其实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两人在这个时候走到了一起,算是把定心丸喂给了彼此。
情绪压抑,难以宣泄。
但无论如何,至少在这身世浮沉、前路未卜的时候,他们手中还能有一件确定的事情。
逾期的蜜糖再咽下无异于刮喉刀,当时年少莽撞,不觉得有什么,再想起时却真的已然隔世了。
“裴公子?”
察觉到裴临的怅然若失,姜锦虽奇怪,但也没多言,只轻声唤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临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只要与她相处,他总是会有千个万个理由想起前世琐碎的种种。
好的、不好的,却都是与她有关的。
看着眼前人试探的眼神,裴临忽然就明白了,早先从山间救下他之后,她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是透过他看前世之人一般。
就像他一样。
自始至终,他心中怀揣着的,一直都是前世和他一起走过风雨那个姜锦,而非真正只有十来岁的她。
平心而论,若她真的不再是她,他也不会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感受,不然,仗着年岁和阅历上的优势,反倒是一种可耻的可怕。
可现在呢,相信了他没有前世记忆,她……再面对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裴临没做声,只稍抬起眼帘看向姜锦,示意自己有听见她在说话。
姜锦以为他没听清自己刚说了什么,是以便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言辞,还贴心地附上可供他挑拣的选择:“直接唤我名姓、或是姜郎、阿姜都是可以的,总之不要提娘子二字就好。”
裴临薄唇微抿,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姜锦。”
只有他自己知道,袖底的双拳费了多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去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姜锦满意了,她不觉得有什么,继续催马往前赶。
裴临却忽然叫住了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也别叫我裴公子了,这个称谓,在营中也不合适。”
姜锦同意地点点头,道:“也对。裴公子瞧着还年未弱冠,想必也未取字,那我也直呼你的名字吧。”
正有此意。裴临也点了点头,算作应允。
两人便再未说什么,大营快到了,他们一齐翻身下马,牵着马往里走。
军纪森严,若非战事紧急,营中向来不许奔马,任你多大的官儿也得老老实实下马来用两条腿走。
姜锦和裴临一路上聊了不少,除却无意义的寒暄以外,对于此次去往陈州押送粮草之行,算是清楚彼此怎么想的了。
如今之计,自然是要先点好人一起。
裴临之前带着五十个人出去剿匪,回来一趟变成了百来号人,他这儿出五十个,营中的话,姜锦和他商议之后,决定再点五十个。
两人这边张罗着叫人来,另一边,有人瞧见他们的动静,也凑了过来。
只不过是过来阴阳怪气说风凉话的。
“奶奶个腿儿,两个加起来没我年纪大的小儿,派头倒是足,咱还要听他们差遣了?”
“真当自己带把呢!”
说话的人叫赵青山,因为姜锦是女子,一向与她不对付。
他也就仗着自己有点资历,比她高半级。但是偏偏姜锦是薛靖瑶直接安排来的的,他又不敢真的如何,只能阴阳怪气。
“真是奇也怪哉,军中什么时候开始是按年纪论资排辈了?若这么说,以后突厥来了也别征兵打仗了,赵大人直接扛着你家爷娘上城墙吧,看看年纪大到底管不管用!”
姜锦听到了赵青山的话,才不惯着他,立马反唇相讥。
对付嘴毒的人就是要比他嘴更毒。
众人哗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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