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鼓笙笙
说是找顾家姑娘,却是直白地找到了她身上。是打定了主意,觉得她会对顾昀的事情最上心,也最不愿他在诸多宾客面前丢脸吗?
她面色立刻变得焦急起来,跺了跺脚:“这大冷的天,这可如何是好?快,快带我过去!”
看来,好戏开锣了。
……
顾昀确实落水了,但他是故意的,若非如此,他还不能寻到机会,同魏永嫣单独说话。
长公主府便犹如一座小型的宫禁,内廷外廷分明,众人在长乐殿看了薛家小公子抓周,长公主便带着一众女眷回内廷了。他想与她说上一句话,便难如登天。至于从前和“卫家姑娘”会面的地方,随着那日她将真实身份不慎展露在他面前,似乎也被全然废弃了。
落了水,长公主听闻她招待的客人有了差池,这才匆匆地赶了过来。
见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又请大夫来诊治了一番,俱都无碍,这才松了口气,命人将大夫送了出去。
“昀郎,怎么好端端的落水了?是不是有什么人要害你?”她忙问,语气像极了从前温柔小意的卫家姑娘。
顾昀微微垂眸。
他实然不喜欢旁人骗他,但魏永嫣身份尊贵,他不能在她面前发火,且此次来,他有事要求她。
姨娘已经在被送往湘州的路上了,先不说到了湘州能否能安生过日子,光是路上经过的不毛之地,便够他心焦了。从前倒也罢了,如今她明显失势,他又尚且不成气候,只怕那些人会苛待于她。
她是他生母,路上若有什么不测出个好歹的,他是要斩衰三年的。
他不知马氏会不会起这样的心思,但并不妨碍他这样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嫡母。
他虽是侯府公子,却是庶子,无法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些年不过勤恳做着读书这一件事,但凡调动些人手,父亲和大哥那边就会察觉。他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孝顺温从,若是转头再插手这件事,父亲难免会将姨娘做的事情迁怒于他。他好不容易为救嫡母受的伤的情分,在父亲面前就会消失无踪。
且江姨娘最近极为受宠,怀着身子还能经常让父亲留宿,从前的他从没想到,和安宁结亲,会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利益关系。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安宁他必须要娶,但姨娘这头,他也不能放弃。
那日在的三叔和大姐夫也都不能指望,他思来想去,却只有眼前人这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温声对含笑看着他的魏永嫣道:“从前不知殿下身份,多次唐突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魏永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昀郎,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两情相悦,又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呢?”
做卫姑娘时,她端得是含蓄温婉,此刻穿着公主的衮服,神情仍然温柔,说话却直白了许多,毫不忌讳什么名声。
她已做过人妇,方才还当着众人抱着她的儿子,顾昀本该对她心生抵触,可眼下,视线却不由在她微敞的衣领上顿了顿。
魏永嫣仿若才发觉自己的不妥,不好意思道:“方才才给鞅儿喂过奶,让昀郎见笑了。”纤长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掩去在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的雪白。
顾昀轻咳一声,回过神来,诚恳道:“实不相瞒,殿下,顾某有一事相求。”
“昀郎的事就是我的事。”魏永嫣立即道,朱唇却抿了抿,似是有些不悦:“不过昀郎与我这般生分,是不是还在为我隐瞒身份而生气?我也是没法子,若是据实相告,只怕昀郎要被吓跑了……毕竟,我嫁过人,还生过孩子。”
顾昀摇了摇头:“臣没有生气。”不知缘何,魏永嫣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目光竟然不由在一双曲线优美的木桃上流连,心思转了转:却然她是比旁的年轻姑娘丰腴些,据说是因为产乳的缘故,怎么他竟这般疏忽,从前也没发现这一点……
又变得心猿意马起来。
魏永嫣听了这话,似乎极为高兴:“那昀郎既然不生气,便喝了这杯茶,以茶代酒,总不过分。”
有求于人,又因这张面孔和这副身段遐思不断,顾昀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一口饮尽那茶水,沉声将他遇到的困境同魏永嫣说了。
魏永嫣便露出了怜悯的神情:“昀郎,你父亲实在待你不公,怎么不为你的前途着想?”
顾昀神情微微一顿,在他的想法里,该说出这句话的,原是晏安宁才对。可偏偏不是她,而是这个他从前误以为极像她的女子。
他呼吸渐重了起来,听着魏永嫣不断在他耳边说着极合他心意的话,忽地再也忍受不了,拉着她将她按进了锦褥里。
顾昀心里有一根弦无声地崩断了,他知晓自己恐怕是遭了算计,可眼前青丝散乱的娇艳容颜,渐次与他朝思暮想了许久却迟迟不能娶进家门的一张脸重合,那美人喘着气,媚眼如丝地唤着他:“昀郎,快……快些!”
顾昀彻底红了眼睛,方换上不久的锦袍卷着女子花纹繁复的衣裙款款委地。
……
屋里用着地龙,西边的窗子开了一角竟也没人发现。
带着晏安宁到这厢房附近的宫女早就不见踪迹,晏安宁看着窗棂里,抵死纠缠的一双人影,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他果真是一贯如此,一遇见事情,便想着打女人的主意。
前世失了最大的靠山心灰意冷之下误入歧途也就罢了,如今不过是谢氏被赶回了老家,竟也值得他解了亵裤,像楚馆里的窑.姐儿一般和魏永嫣缠绵一场,来换取她的援手。
不,或许她想错了,他二人本就是郎情妾意,一点就燃。前世顾昀不知道她是长公主的时候还能借口说是可怜她编造出的身世,可今日,他分明瞧见了她一身华丽衮服,怀里还抱着才一岁大的婴孩,甚至如魏永嫣所说,她刚给幼子喂完奶。
饶是这样的情境,他仍是理智全无,不管不顾地和她有了苟且,说不定,他是打心眼里觉得,生过孩子的少妇更有滋味一些。
同魏永嫣的一番情.事,或许他本来就乐在其中。那时想将她留下,不过是男人龌龊地禀着鱼与熊掌欲要兼得的念头,诓骗她对她才是一片真心,而对魏永嫣只是利用。
再想下去,不免要生出更多龌龊难言的想法了。他爱不爱魏永嫣,现在对她也不重要了。
晏安宁深吸了一口气,忽地瞧见里头那女子扬起眉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如她所愿的,晏安宁白了一张脸,像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一般,因撞破了未婚夫同旁的女子的奸.情,饱受打击,失魂落魄地踉跄着往后推,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这时,有人的脚步声急促地靠近,在她身后将她大力捞进了怀里,揽住她的腰,大掌亦捂住了她的眼睛,沉声道:“……随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嗯,接下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谈恋爱了
第36章
招儿正等在外头。
那宫女来得匆忙,姑娘一心忧虑五少爷会不会寒气入体亲自来瞧了,虽是未婚夫妻,到底不合规矩,于是姑娘便留了她在外头守着。若有外人至,当及时禀报,免得坏了声名。
谁知,等了一会儿,不见姑娘出来,反倒是三老爷沉着面来了。
她唬了一跳,想起从前三老爷同姑娘的亲近,只当是姑娘那时一时失意,后来又被五少爷的一片深情哄得回心转意了,见他这会儿来了,生怕让他进去撞见什么闹出乱子来,急急得要拦。
顾文堂不意这小丫鬟竟敢拦他,却也无心同她耽搁,眉梢一挑,神情端肃的闻风就上前来制住了招儿。
等再瞧见顾文堂,却是他大氅里拥着走得踉踉跄跄,一双水眸通红的姑娘走出来,看得招儿脸色大变。
“出什么事了?”她转头问闻风,又觉得自己可笑,这人都没跟进去,他又如何能知道?
可闻风嗤笑一声,却是毫无遮掩地道:“还不是你家那好姑爷,大男人玩落水,还招惹上一桩风流艳事。”
招儿顿时瞠目结舌。
……
顾文堂实然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他不过是故意让人在顾昀跟前捅破了魏永嫣的身份,倒没想到,他会主动使手段来求见她,还这样情不自禁地与她翻云覆雨一场……
那魏永嫣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竟故意使人来让晏安宁瞧见,当真是污了姑娘的眼睛。
他一掌托在姑娘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上,另一只手轻轻用拇指压着掌心转圈——方才她被捂住眼睛时,留在上头的眼泪还烫得他心头无法平静。
快走至二门上,姑娘忽地迟疑地顿住脚,声音低低的:“现在走,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顾文堂将她的帷帽戴好,遮去大半面容,温声道:“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和太夫人说过了,你身子临时有些不适,先行回府自然无妨。”
谨小慎微的姑娘,高高兴兴来赴宴,结果撞破宴会主人与自己的未婚夫有私情,还要顾忌着提前离席会不会被旁人说道……明明方才被他瞧见的时候,是那样的失魂落魄,恍若天都塌了,却还不得不想着这些事情。
顾文堂不由默然,扶着人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驶离了这腌臢的长公主府。
……
马车里置了暖炉,厚厚的毛毡将四周围起,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温暖如春。
可坐在里头的姑娘却身子颤抖着,不多时便哭得满脸都是泪,软糯的哭腔听得人心里发慌。她生得漂亮,在人前哭也不会让人觉得狼狈可笑,反而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顾文堂沉默地坐在有些距离的地方,并不说什么,只是递过去干净的帕子。
哭累了,于是嗓音哽咽,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控诉负心的男子:“……他骗我,明明说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却为了蝇头小利,便与旁的女子……”
说到痛处,似乎极为伤心,又觉得难堪,再难启齿。
她捏着帕子的手泛起青白,忽地抬眸看神色晦暗不明地望着她的顾文堂,抿了抿唇:“同是男子,三叔会不会觉得,顾昀做得没错?”那样一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泛着水雾,眸光因而更加潋滟.动人,直将顾文堂看得柔肠百转,恨不得将这人儿捞进怀里好好疼爱。
然而他不能。
方才可以说是他情急之下护着她,然这些时日她定了亲后,他一直是扮演着冷静自持的长辈角色,若是那般,会将好不容易送到嘴边的猎物放跑。
见他不答,姑娘脸上的神情似乎更委屈了,却执着地问:“若您是他,为了庇佑自己的姨娘,会这样做吗?”
她似是想为顾昀找个借口,好让她瞧见了那龌龊的一幕后仍旧能与他成亲,顾文堂心头升起一股淡淡的烦躁,沉声道:“世上青云路不止一条,我走至今日,从未靠过弱质女流,今后也不会。”顿了顿,又道:“小五想来是一时情急走岔了路,届时我狠狠教训他一番,让他亲自给你赔罪。”
美人望着他,眸光里的委屈多得几乎化为实质,小脸还在抽抽噎噎,咬了咬唇,低声问:“三叔,马车上有酒么?”
自然是有的。
但顾文堂沉了眉目,严肃地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许饮酒。”
哪知姑娘看着他,方才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顾昀做错了事,你们竟还要我嫁给他,我不要,我不要!”素来谨慎的姑娘,头一回嘴里明确的说要什么不要什么,一声声哭喊心都要被她给哭碎了,顾文堂艰难维持的镇定早被融化了,叹了口气,拿帕子温柔地为她拭泪。
姑娘却拉住了他的手臂,转而开始控诉他:“三叔,你那日明明说会为我撑腰,为何食言?”
男子目光温和:“现在不是在为你撑腰么?只要你还想嫁给他,他最终就只能娶你进门,旁的什么人,哪怕是公主,也别想抢你的位子。”
这话说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从他口中说出,竟让人信服。
姑娘脸上残留着泪痕,却是固执地摇头:“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他了……”
顾文堂耐心地将她美丽的面孔擦得毫无瑕疵,轻声问:“那你想要什么?”
话毕,向来从容镇定的高官身形微顿。
在他身前,眉目朱唇无一不精致的姑娘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将脸蛋埋进他的手掌,乖巧温顺地蹭了蹭:“三叔,您还心悦我么?”
此言一出,马车里顿时沉寂下来,再也没了声响。
半晌后,顾文堂抽出了手,坐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他微微垂眼,再抬眸时,平和道:“安宁,你和小五已然定亲了。”
但这拐着弯的婉拒并不能让理智被冲垮的年轻姑娘打退堂鼓,她跟了过来,半跪在车厢里,娇娇小小的身影笼罩在他身.下,巴掌的小脸仰着,望着他,眼里像是只盛得下他一人似的。
她执拗,问过的话还要再问一遍:“……我是问,您还心悦我么?”
这是赤条条的勾引。
顾文堂心知她是一时赌气,她此刻心里定然满满地装的还是背叛了她的顾昀,但这无妨,过了今日,他自然会无孔不入地占据她的生活,让她再也无暇去想旁的男子。
于是他低头,宽大的手掌半捧半捏着她的小脸,平静如水的眸光被一种深邃地望不见底的灼热视线取代,他认真地问:“你说呢?”
话音刚落,那香风便在他鼻尖一荡,在风花雪月之事上从来怯懦温吞的姑娘竟主动地扑了上来,勾着他的颈子,香舌伸进他的唇齿,像个搅乱平静世界的入侵者,淡淡的果香被那水润柔软的朱唇含混地传了进来。
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先前被他轻薄了一回,也只是仰着脖子被动承受,到这会儿,磕磕绊绊的模样,透足了青涩的味道。
她这副模样,想来小五是没福气消受的,便就这样拱手送到了他手里,顾文堂忍不住从心底里都泛起一阵愉悦感,这温香软玉主动投怀送抱的滋味令人销魂,但他只是浅尝辄止,唇齿分离的瞬间,额抵着额,哑声道:“不要再继续了,安宁,等你回过神来,会后悔的。我送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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