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 第31章

作者:梨鼓笙笙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顾文堂收回了手,沉静从容:“回去罢,既然是要定亲的人了,往后也不能再往这书房来了,否则不免让人说闲话。”

  姑娘嘟了嘟嘴,好似有些不大情愿,但取舍之间,似乎觉得嫁人更重要些,强撑起一个笑道:“我知道了,三叔。”

  顾文堂嗯了一声,起身送她出门。

  待那娉婷袅娜背影远了,他垂眸唤闻风进门来,低声吩咐几句。

  作者有话说:

  晚一点还有一章

第35章

  晏安宁出了外书房,望着霜雪过后,越发澄净深蓝的天际,沉沉吐出一口气。

  顾文堂这样的表现正合她心意。

  倘若他真是被她的话激得轻薄于她,清明之时也如醉酒那夜那般唐突,可见他不过把她当作一个别致精美的玩意儿,末了大不了赔罪几句遮掩过去,最后还是会让她嫁给顾昀。

  但他听了她的说辞,便立时改了态度,装成稳重大气的长辈说要与她撑腰,却是太过刻意了——要将自己伪装成端方君子,大抵便是为了日后暗中做出非君子的行径做打算,便于届时撇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把刀,她早就装作不经心地递给了闻风。倘若他听进去了她方才的话,自会知道,怎么做对他最有利。

  她实在是厌倦了和顾昀来回拉扯,索性这回做个了断。

  *

  腊月十六,阳安侯带着媒人来到怡然居,同江氏商议小儿女结亲的事宜。

  因安宁早一日同她说过,江氏态度表现得很顺从,收下了定亲的信物,对着媒人道聘礼还得等她修书一封去信江陵,得了晏安宁生父首准,方能收下。

  本就是一家人里走个形式,媒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笑眯眯地收了两边的红包,嘴里不住地冒喜庆话,称晏安宁与顾昀郎才女貌,一看就是佳偶天成,日后定然和和美美,多子多福。

  阳安侯听得心情舒畅,因谢氏和冯婆子带来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待媒人被送走,晏安宁识趣地退下,阳安侯便揽着江氏的腰,小心地扶着她上了炕,谈及这桩令他满意的儿女亲事。

  “你不知晓,昀哥儿昨日一出正房就给我表明心迹,说是无论如何都会娶晏家丫头,绝不会顾忌此事。你放心,待她嫁过去,小俩口定然能琴瑟和谐。”他很满意江氏的温柔恭顺,出了这样的事,不心有芥蒂阻止这门亲事,可见是识大体的,自然就想着为儿子多说几句好话。

  江氏虽依着安宁的意思应下了这桩婚事,但到底想着谢氏的事会不会让他们二人心生嫌隙,听闻此时原来不是侯爷自己一意孤行想补偿她,而是顾昀的意思,面上的笑容立刻就亲切了许多,也顺着他的意思夸赞一句:“昀哥儿的心性,当真是极好的。”

  阳安侯捋了捋胡子,也笑眯眯地道:“晏家丫头才是个头脑清明的,娶一良妇,日后子孙三代都有福。”

  二人和和气气地互相夸着对方珍爱的小辈,气氛倒是相当的好,末了,阳安侯便提起那冯婆子的事。

  原来经府里家丁审问过后才知,那冯婆子头回嫁人时生了个女儿,竟就是从前服侍江氏的梓兰,只是后来她改嫁了,将大女儿丢在了妹妹家养大,梓兰便随着姨夫的姓,府里竟是没什么人知道这事。

  江氏一听,这才知这婆子为何那般疯魔,一时心下不由有些感慨。

  梓兰生得漂亮,自打到了她身边就不太安分。起先她刚进府,和侯爷置气不得宠的时候,她便一个劲儿地想攀高枝去别的院儿。只是府里规矩森严,哪里容得下她一个奴婢四处流窜?于是她歇了心思,后来见侯爷也会来怡然居了,又巴巴地往上凑。

  可论及美貌,梓兰与江氏相去甚远,有江氏这难得的美人在怀,又是阳安侯颇费了一番心思带回京城的。二人燕好之时,阳安侯哪里还能瞧得上在江氏的衬托下显得面目模糊的梓兰呢?

  但梓兰心气高不服气,后来趁着夫人生产的时候,竟偷偷提着食盒混进了阳安侯的书房。若是她将阳安侯带到怡然居也就罢了,他只会当心性淡泊的江氏忽然学会争宠了,可那婢女竟不知进退地在书房都敢引诱于他!

  阳安侯虽算不上什么专情之人,可也是颇有一番傲骨的,微末之时上峰硬塞给他的如玉美人,他能放十几年都不碰,更何况马氏正在生产,一天了都没生下孩子来,俨然就是要难产的征兆……

  在这关头,他那还能想得起什么风月之事?一见那情状,立时就将人捆了出去发卖,至于后来被转卖到了窑.子里还是什么旁的地界,他却是不关心的。

  其实那时他甚至有些迁怒江氏,可去了怡然居,才发现她不知何时也病倒了,烧得厉害却连大夫都没请,只一心迁就着夫人那头不想冒头,而梓兰自己跑去勾引他,她身边倒是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缺,这才熄了怒火,又从身边指了几个得力的下人,调来了怡然居。

  据冯婆子说,梓兰后来被卖到了风月之地,染上了怪病,待她从庄子上赶来的时候,只来得及见到女儿被裹着一张草席扔出去的光景。她心里恨极了,既恨旧主谢氏不肯为她女儿说半句好话,也恨江氏性子软连个婢女都护不住,更恨马氏生产之事牵累了梓兰,由此想到了这阴狠的招数,想趁着江氏怀孕的机会,一箭三雕。

  提起此事,阳安侯颇有些不屑:“她倒是会恨人,实则最该恨的难道不是我这个发卖了她闺女的人?倒来寻你们的错处,可见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闻言,江氏也笑了起来,温柔地看着枕边人。

  起先她恨他为得到她不择手段,害得她和家里人天各一方,孤独地在这内宅艰难求存。可日子久了,竟也觉得眼前人虽算不上令无数人折腰的英雄人物,却也是行事颇有自己态度的人。细想起来,当年若是不嫁他,家中产业恐也要落入旁人之手,沦为受人欺凌的孤女。

  或许,这已然是她最好的去处。

  而今,倘若安宁能高高兴兴地嫁给昀哥儿,她的心情想来也会更加平静一些。

  阳安侯说罢,目光落在江氏工细的五官上,只觉得自打她怀了身子,楚楚风韵竟然更甚从前,这样一副钦慕的样子望着他,更让他心头微动。

  阳安侯眉眼温和下来,将爱妾揽得更紧些,一面笑着抚上她的小腹:“……这孩子这几日可还乖顺,没有闹你罢?”

  喁喁耳语,渐次低了,寂静的午后,荡出几分温情蜜意来。

  *

  听闻顾昀定亲,纵然年关将近不便走动,几个亲近的同窗好友还是盛情邀着他出门,在太白楼置了一桌席面。

  一群人推杯换盏过一番后,不免有人握着酒盅笑着打趣:“顾兄,你可真是有福气,到时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真是美哉快哉!”

  “唐二,你若羡慕,到时也在榜下晃一圈,看看有没有人捉你回去当女婿!”

  唐二公子撇了撇嘴,很有自知之明:“我可中不了,乡试都是踩着尾巴进的,春闱哪儿还能碰这种大运?”

  就着科举的事闲谈几句,唐二公子喝得越发醉,笑嘻嘻地问:“顾兄,你那未婚妻是不是生得美若天仙?不然以你的相貌,说不准便有高官家的姑娘一见倾心……这样巴巴地要将人娶进门,可见是个难得的美人啊……”

  虽是读书人,可男子们聚在一块儿,不是议论朝政大事,便是谈及风花雪月,也是寻常。不过顾昀不想将晏安宁当作旁的男子的谈资,因而只是随意扯开了话题,抬眸却见薛家公子正站在窗边看什么。

  和他聚在一块的,除了各家侯府公府的庶子,便是清流人家的读书人,唯有薛家三少爷,虽祖父做过首辅,家世不凡,又是嫡出,却不怎么计较这些,经常与他们往来。因而顾昀倒对他很有好感,当下便准备拉他回桌子上吃饭。

  刚一走过去,却有人从后面跳过来拍了薛炳一下,笑嘻嘻地道:“薛兄,看什么呢?”

  又伸长了脖子往外瞧,顿时惊讶:“咦?那是不是长公主的鸾驾?”

  薛炳本也只是在出神,闻言看了看,点点头:“确实是我嫂嫂的鸾驾。”

  当今陛下只有一位胞姐惠乐长公主,早前下嫁了薛家二少爷,可惜他英年早逝,发了急病去了,倒留下长公主和幼子孤儿寡母。长公主后来因触景伤情搬回了府邸,但薛家的人还会时常去探望,也还算是亲近。

  顾昀本没放在心上,可一瞥之下,却意外地看见了那位卫姑娘的婢女倩雪,一身宫装地坐在鸾驾前。

  他面色微变,还要细看,那纱帘被风一吹,骤然将其间慵懒坐着的娇客的面容暴露在他的视线当中。

  顾昀手中的酒盅顿时滚落在地,碎裂成一片一片。

  “顾兄,你这是高兴傻了,连杯子都握不住了么?”有人哈哈大笑。

  顾昀却没理睬,他只是死死地看着下头那辆鸾驾,却见其中的人似乎也被他们的声音搅扰了,初醒的潋滟水眸抬起望了上来,迎上他的视线,略有些讶然,旋即颊腮泛起嫣红地直视着他,一举手一投足,怎一个明艳妖娆了得。

  再无卫家姑娘那怯生生,柔顺依赖着他的神情。

  卫……

  顾昀失笑,半晌,接过同窗新倒的酒盅,一杯烈酒下肚,烧得他整颗心都滚烫起来。

  堂堂长公主,竟然这般费尽心思的接近他。

  他觉得荒唐,但眸光闪烁之际,却生出了另一种想法。

  他记得,陛下给长姐的封邑中,正好囊括了湘州地界,倒真是巧了。

  ……

  鸾驾之上。

  魏永嫣看了神情震惊的顾昀一眼,便开口命宫人将帘子拢好。

  真是有意思,竟然这么巧的,便在此处遇见了他。

  听闻他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费尽心思要买什么东珠,也是为了那位娇滴滴的姑娘。而今两人好事将近,却是一桩佳偶天成的风流韵事,写进戏折子里,恐也是能让茶楼满座的。

  这可如何是好,她偏偏最厌恶这样的戏码。

  尤其是,他还是一位容颜清隽,温善儒雅的如玉郎君,是个手不释卷的读书人。

  魏永嫣笑了笑,朱唇轻启:“两日后的宴会,给顾家也下个帖子。”

  宫女倩雪恭敬应是。

  *

  因顾文堂和前首辅薛舜政见不合,薛家和顾家实然根本不怎么往来。后来薛舜退下来了顾文堂任了首辅,更是两相不大往来的情形。

  收到惠乐长公主的请帖,顾家人实然是很意外的。

  可转念一想,长公主现下已经不是薛家妇,为幼子办周岁宴也是在长公主府,请他们去,倒更像是替陛下安抚臣子,遂也不再多想,一家子的夫人姑娘,老爷公子,乃至寡居的太夫人都到场了。

  实然太夫人是有些不放心才去的,但到了长公主府,便将安宁待在身边,倒引得不少夫人过来问这是谁家的姑娘,可有婚配。

  太夫人听了颇有几分与有荣焉,却是笑眯眯地都挡了回去:“这么好的姑娘,老身要自个儿留在身边,你们可别觊觎。”却也没说是顾昀的媳妇,到底太夫人做事谨慎,虽说江氏道给江陵去信只是走个过场,但她怜爱安宁,生怕这事有什么波折,闹得人尽皆知反而误了她的名声,便也只是模棱两可地说。

  至于一些从顾昀的同窗好友口中听闻了此事的夫人,见太夫人这般,便也不多说了,免得开罪了这德高望重的老福星。

  说是给幼子办周岁宴,实则小孩儿体弱,不过抓了个周便抱进了屋里。小孩儿拿的是卷书,夫人们都说着吉祥话,道将来定然能成社稷重器,传承曾祖父的心志。

  魏永嫣一身明艳华服,雍容华贵,闻言听着也只是笑笑,并无多余的欣喜或是不悦,将上位者的姿态摆得淋漓尽致。

  不多时她也走了,见主人家走了,客人们便在长公主府四处逛了起来——魏永嫣颇得陛下看重,府里养了许多名贵的花卉,有些东西饶是见多识广的太夫人也是没瞧过的,见状,她也笑着挥手道:“你也去瞧瞧,和姑娘们一起玩吧。”

  因知晓晏安宁即将成为她们的妯娌,又见太夫人一直带着她在一众夫人面前行走,颇有给她做面子的意思,世子妃陆氏便也带着她说说笑笑,就连一向瞧不上她的金氏,也是努力摆出了和善的样子,并不在外人面前现眼——或许,这里头还有上回受了顾文堂一顿排揎的功劳。

  不过等金氏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到一边说话,开口的却是:“你可真厉害,敢将未来婆母赶到湘州去,小叔竟然还愿意娶你。”

  晏安宁愣住,深深看了金氏一眼。

  她以前倒没发现,金氏嘴上这么没把门。

  她此刻几乎是满脸写着,好羡慕你,我也想把婆婆干翻!

  问题的关键在于,马氏好像也没怎么刁难她,压力都摆在陆氏这个世子妃头上了。所以,她是纯粹在羡慕她的勇气吗?

  她听着金氏一连串的话觉得头痛,更不解她明明这么爱看打倒强权的戏码却来欺凌她这个弱小,于是开口道:“二少奶奶您也可以的,您信不信,您就是把二少爷的蛐蛐全扔了,他也不会把你怎么着?”

  金氏一怔,狐疑地看着她:“不会吧?你二哥可是把这些虫子当成命根子的。”一开口,俨然已经把晏安宁当成妯娌了。

  晏安宁懒得纠正她,只是笑着对她耳语几句,金氏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前世阳安侯和顾晔相继去世后,顾昉被迫承担起家里的重担,但一直沉迷享乐的人,骤然被施以压力,反倒会越发想逃避,所以那一阵,顾昉的坏毛病几乎比从前还要多上一倍,差点就被顾昀捏到把柄,夺了他承袭爵位的可能。

  可这时,从来只知道耍小性儿的金氏却不干了,让府里的下人把顾昉的“心肝宝贝”们全扔了出去。顾昉回了府,本来要生气的,可是却见金氏拿着一根白绫正要上吊,吓得神魂俱裂忙把人抱下来,可金氏还是不依,道他若是还不改,再这么没出息,爵位都拱手让人,等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就带他儿子改嫁旁的男人。

  于是,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没能约束得力的顾昉,一夜之间忽然就有个人样了。最后,爵位还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晏安宁知道的时候颇有些啼笑皆非,没想到金氏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不过当时,更多的心力在顾昀为此失意的事情上了。

  金氏得了指点,却觉得颇得她心意,一时间也没什么功夫去看花赏花了,跟晏安宁作了别就带着婢女走了。

  过了一会儿,却有公主府的宫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白着一张脸:“是顾家姑娘吗?不好了,顾家五少爷方才落水了。”

  晏安宁眸光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