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 第40章

作者:梨鼓笙笙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一开口,白九娘便听出这是顾家的人。

  便见那晏姑娘看了一眼,便回头笑吟吟地拉着她的手嘱咐她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旋即便被扶着上了那架豪奢华丽的马车。

  徐启的目光扫向被擒住的刺客,穗儿便俏生生地问:“徐爷,这眼盲心瞎的东西是挑了筋骨扔外头去还是怎么着?”

  刺客大惊,望向穗儿的目光被怎么也止不住地恐惧充斥着。这哪里是什么婢女,分明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便是宫里抓了人,也没有不审问半句就挑断手筋脚筋的做法啊!

  却见那宽袖襕袍文士模样的人淡淡扫他一眼,如同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旋即也不请示马车里主子的意见,径直道:“打断他的手,先扔到诏狱里去。”

  “欸。”

  婢女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便听两声脆响,刺客的手臂便再也抬不起来了。

  白九娘直直打了个寒噤,杏眸抬起望着那缓缓驶动的马车,寒意从脚底直爬到天灵盖。

  那马车中的人,是在杀鸡儆猴。倘若今日晏姑娘真在她这儿出了什么差池,恐怕里头的人对她也不会比对那刺客客气多少……

  围观的百姓们却是早就一哄而散了。

  见血的热闹,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却说穗儿笑着将那刺客处理完后,便拉住了招儿的手臂:“招儿姐姐,等等我,我还要和你一道回府去呢。”

  招儿咽了咽口水,终于有了一丝明悟。

  原来这丫头是三老爷派过来的人。

  哦,所以当姑娘的大丫鬟不一定需要武力。莫名地,她竟然浅浅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你跟着我,别走丢了。”武力一流的小丫鬟,也不一定擅长认路嘛。

  穗儿的笑容微僵,无法理解。

  这婢女方才还吓得面无土色,为何突然又像没事人一样地摆着大丫鬟的谱了?她难道不怕她也那样对她吗?

  穗儿轻出了一口气。果然,跟着晏姑娘的人就是不一般。话说起来,她隐隐觉得,晏姑娘好像也早就发现她的身份了呢。

  ……

  晏安宁开了舆门撩帘子入内的时候,着绯色官袍的男子正微阖着双眸,似在闭目养神。

  她抿了抿唇,弯着腰坐下,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纤长柔嫩若葱段的手指在他面颊上游移摩挲着,顾文堂轻揉着眉心,抓住了那作乱的手,深邃的瞳眸倏地睁开,却见那方才还差点被行刺的人眸光熠熠地望着他,见他睁了眼,便笑吟吟地道:“三叔,您小憩的时候模样真好看。”

  顾文堂:……

  他的神情现出十足十的无奈来,遒劲结实的手臂环上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带到怀里,眸光定定地看着她:“方才没有被吓到吗?若是没有冯穗……”

  明明是能为只鸟儿的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娇气性子,自己遇了险,反而还有心思同他说笑,真不知这胆子究竟是似猫儿还是猛虎。

  晏安宁瞧出他是生气了,不然也不至于当街将她接上来,非要听她一个解释似的。

  柔长的手臂也环住了他的腰身,她笑嘻嘻地看着他:“我早瞧出穗儿是三叔您派来的了。”

  她的小脸近在咫尺之间,特有的淡淡香气已经开始无声占领顾文堂的嗅觉。那娇滴滴的芙蓉面上带着一种狡黠的神气,不过对视几息,顾文堂心头的怒气仿若就被化解了不少,极想低头含住那柔嫩唇瓣,一亲芳泽。

  但他并没有,反倒是松开了手,淡淡道:“哦?你如何得知的?”

  她被推到一旁坐着,似是有些气恼,水眸欲语还休地望着他,闻言,她又不安分地抱起他的一只手,牵引着它在那莹润光滑的脸颊上触了触:“那个穗儿,她手上有和三叔手上相似的薄茧,可见是习武之人。”

  像这等会些拳脚的婢女,在高门大户的下人里素来是最吃香的。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来她院子里当个洒扫丫鬟。

  听她这番说辞,顾文堂的神情并未缓和,眉宇间反而凛冽渐起。

  “所以你便有恃无恐,以身为饵,就为了骗个内卫上钩?”他缓缓开口,带着几分笃定。

  见她眸光闪烁,像是要编什么说辞似的,那一股燥气便又闷得他开口都艰难。他倏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语气冷漠:“惠乐的确是天潢贵胄不假,可她行事全无章法,与他人未婚夫苟且,便是生生矮了你一截。你非要自降身份去同她相较,要抓她的把柄,所图为何?”

  想起她偷偷摸摸地让人去外院将她从前培养的那些护卫都带在身边,明显是已经知道了可能面临的危险,可她仍旧铁了心要以身犯险,这般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是否只是为了将魏永嫣拉下马,换取某人的回心转意?

  他的态度那样冷,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半点不复先前二人独处时的温柔缱绻。若真是个对顾相爷情根深种的娇姐儿,此刻便该黯然神伤了。

  只是晏安宁心里只是有些许失落,但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大着胆子坐到了他大腿上,死死地环住了他的颈子不让他推开她,声音气呼呼的。

  “三叔这话好没道理,我好不容易瞧中了一间糕点铺子,能否收拢人心就在进退之间了。便是知道有人要害我,难道就要因噎废食,一辈子守在府里不出门?我哪一日出门,出门去的哪里,又不是故意让别人知晓的,能否撞上,撞上的人是谁,我又如何知道?”

  他倒没想到她对那糕点铺子是真上了心,闻言微微挑了眉头:“那如今撞上了,你打算如何处置?”

  姑娘气哼哼地伏在他肩头:“穗儿不是说是内卫吗,自然该让陛下知晓。”

  她倒是胆大。

  顾文堂眸光深邃,有几分好笑:“你可知惠乐和陛下是同胞姐弟,纵然她犯下大错,陛下也一定不会严惩她的。”

  姑娘嘟了嘟嘴,似是有些不满意,想了想,却揽着他的颈子,在他薄唇上啄了啄:“您一定有法子对不对?我倒也不是要她如何,只是她这样给我找不自在,我也想让她难受几日,好解我心头之恨。”

  “哪般的恨?”

  她瞅他一眼,低声道:“那日在长公主府,她瞧见我了,竟还朝着我笑……恶心了我好几日都吃不下饭。而且刚刚,那刺客是想划我的脸,真是好阴毒的心思。”

  顾文堂默然地拢了拢她鬓角的青丝,回想起来,当时他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不曾听她说起,原来这丫头竟是在默默地记仇。

  晏安宁便听他骤然转了话题:“那白记的糕点,当真那么好吃么?”

  “好吃,而且一定会红遍京城的每一条街。”她眸光里倒映出难得的星辉光芒,笑容干净清澈,神情志在必得。

  这样的晏安宁,顾文堂很少能得见,他恍然明白了什么,大约在她心里头,背叛她的未婚夫也比不上她风生水起的生意和苦心维护的自尊体面重要。

  最在意的那个问题仿佛也没必要问了。

  睚眦必报,有利必争,倒还真是商贾本色。

  顾文堂本该不喜这样的人,或是该拘着世俗礼数,约束他认定的妻室不要再在外头抛头露面,冒着被刺杀被谋害的风险在外头行走,可瞧见她这样毫不掩饰雀跃和欢喜的表情,又觉得,这也没什么紧要。

  大不了便在她身边多放些武功高强的护卫,拱卫她左右,京城是他每一寸都无比熟悉的土地,没有在这地界玩不转旁人的道理。

  只要她欢喜,又有什么要紧?

  “好,惠乐的事我会去办的。”

  听他给了承诺,怀里坐得像扭糖一样的姑娘骤然欢喜起来,旋即就乐滋滋地准备起身。

  可他更眼明手快些,不会给她撩拨了他便溜之大吉的机会,箍紧了她的腰肢将人席卷着往怀里带,疾风骤雨般的吻便落在了她的面颊上。

  咬住她的舌尖相濡以沫的缱绻光景里,顾文堂目光定定看着因羞怯阖紧了眸子的美人,理智沉稳的本性失去了控制权,满脑满目都只余下一个荒唐的想法。

  倘若她将自己也只看做一桩生意,那他便只好希冀着,他能让她永远稳赚不赔,这样一来,这个满心满眼计较着得失的丫头,这辈子也休想离开他身侧。

  作者有话说:

  安宁真实的性格开始逐渐被三叔发觉了,走脑子式谈恋爱即将进展到走心了,嘿嘿

第44章

  武英殿。

  掌印公公曹贤立在殿外低声吩咐着小太监们什么,忽见深绿廊柱那头现出一个绯色身影,他定睛瞧了瞧,清晰地看到了那官袍上栩栩如生的仙鹤与那人头上戴着的梁冠与腰间的白玉花犀腰带。

  想了想,低声道:“去叫陛下起身。”

  小太监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曹爷爷,陛下才刚进内殿没多久呢……”

  见那人脚步越发近了,神情平静中沾染着凝肃,曹贤立时不动声色地在阴影里轻踹了小太监一脚:“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去。”

  小太监也注意到了来人,立时也变了颜色,想起陛下平日里的叮嘱,忙不迭地转身往内殿去了。

  “相爷匆匆进宫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要面圣?”对着旁人,曹贤是圣前最炙手可热的红人,说话做事都不免端着架子,可对着眼前这位,他却不敢拿大,面上揣了笑意,只轻上前一步询问,倒也不敢明晃晃地拦住人去路。

  顾文堂扫一眼空荡荡的大殿,其间静谧端穆,赤金蟠龙香炉里的龙涎香在暮色里缓缓燃烧,化作淡淡的青烟将宝殿里的光景衬得朦胧。

  他低声问:“陛下呢?”

  “陛下昨夜彻夜未眠批折子,今儿上了朝,回来又是操劳到现在,奴才好说歹说,方才才刚刚去内殿阂了眼,准备小憩片刻……”

  “那是我来的不巧了。”顾文堂转身欲走,见状,曹贤忙笑道:“奴才方才已经着人去叫陛下了,劳相爷稍等片刻……”

  顾文堂平静的神色中现出一丝凛冽,淡漠地扫了曹贤一眼。

  曹贤怔了怔,立时反应过来,忙解释道:“这是陛下的吩咐,陛下交代过,相爷是国之栋梁,只要您来,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的。”

  顾文堂不再说话了。

  不多时,便见宫女太监们从内殿簇拥着一位着明黄龙袍的少年郎出来,他抬步进去,正欲躬身行礼,那被众星拱月的少年郎却急急过来扶住了他阻拦他继续行礼:“……太师免礼。”

  语气中甚至带着丝丝孺慕之意。

  顾文堂坐着内阁的头把交椅,是为实权,而前几年,皇帝又封了他正一品太师的虚衔,位列三公之首,是为全他二人曾经的师徒之义。两人单独说话时,皇帝一般都称他为太师,像是在叫亲切的长辈似的。

  “陛下,礼不可废。”

  小皇帝却执意不许他行礼,只是坐上了黄缎平金龙椅,笑问:“这个时辰进宫,太师可是有什么要事?”

  顾文堂看着皇帝眼角下明显的青灰,拧了拧眉头:“陛下好学勤勉是好事,只是也应注意身子。大魏幅员辽阔,疆土无数,各地的折子雪花一样的多,便是毫无意义的请安折子都不少,即便是宵衣旰食,不眠不休,也是看不完的。”

  皇帝心头有淡淡暖意,感慨了一声:“如今,也只有太师会和朕说这样的话了。太师放心,昨夜的事并不是经常发生,朕以后定会注意的。”

  小皇帝面白如玉,瞧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说起话来却极为老成,从容悠然中带着稳重气度,乍一瞧之下,和顾文堂通身的气度实然是有几分相似的。

  顾文堂了解他脾性,幼时便是极其坚韧的孩子,战战兢兢在皇位上坐了这么些年,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威势。殿内如今服侍的这些人说的话,恐怕都是不足以劝住他的。

  他也不多絮叨,小皇帝自小就聪慧过人,只是年纪尚小,难免会有孩子心性的时候,他提点几句便罢了。

  谢过皇帝赐的座与茶,顾文堂敛了眉头,将今日街上的闹剧说与了皇帝听——只不过,其间他刻意隐去了晏安宁的身份。

  内卫当街刺杀一个女子,听起来实在太过荒谬,皇帝的神色微沉,问:“究竟原因为何?可是二人有什么私怨?”

  这支内卫是他亲自组建的,几乎个个都是身世清白值得信任的,组建后,这支人手不仅拱卫他周全,还有替他监察天下不平事的职责——其中,以官员阴私之事偏多。

  被抓住把柄的官员自然气得跳脚,朝议之时也有数次被性格耿直的御史要求撤掉内卫——御史亦有监察之责,但他们瞧不上内卫这样暗中窥人阴私的行径。他们举告的,都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证据确凿的事情,并不将这种捕风捉影的动作瞧在眼里。

  但这是皇帝好不容易培植出来的亲信,连师父兼首辅的顾文堂都没表示反对,他又怎么会因为朝臣的非议却步呢?

  然而,若内卫还与良家百姓有了纠纷,甚至是作为欺凌百姓的角色,小皇帝已经可以预见那些官员们会如何揪着这一点不放,吵上个三天三夜了。

  他不怕,但也不想被闹得如此头疼。

  闻言,顾文堂放下手里的茶盅,神情罕见地有些晦暗迟疑。

  皇帝一看,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如陛下所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臣也很恼怒这小人物丢了陛下的颜面,当即就将人丢到了诏狱里询问事情真相,可谁知,这内卫说,是有人指使他做的……”

  皇帝一怔,脸色骤然间变得十分难看。

  大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咬牙切齿地开口,语气十分笃定:“……惠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