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 第61章

作者:西沉之月 标签: 宫廷侯爵 平步青云 女强 穿越重生

“本宫已经回禀过父皇,多听听许状元的课,说不定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清珑笑着说完,神态自若地在另一边坐下,还冲张闻庭点头致意。

“陛下远见,这叫胎教,确实对孩子很好呢。”许清元笑眯眯地应和,随后继续梳理课堂内容,没再多话。

然而课程的主人公张登却一直迟迟未能出现,三人没把他等到,却等来了一时兴起到这边溜达巡看的皇上。三人行礼过后,皇帝脸色不太好看地问:“张登怎么还没来?”

“启禀皇上,或许是张世子在路上被什么急事绊住了脚,想必很快就能到来。”

许清元还替他描补,然而皇帝才不会考虑这些,他很在偏殿中坐等了好大一会儿,张登才慢悠悠地赶到此处。

在张登来说,他本就知道老师是许清元,觉得她还算好说话,便没把迟到当一回事,可没想到进来一个照面见到的居然是看起来心情就不怎么样的皇上。

他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告罪辩解:“……臣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郡主,她撞了臣的车轿反说臣的不是,又说那轿子是……”

然而没等他说完,许清元就出言打断了他:“世子,今日迟到是你的过错,罚你抄写《大齐律》三遍,半月后交由我,好了,今日课程甚多,快归座吧。”

张登明白许清元是在给自己救场,她先狠狠地责罚一顿,皇帝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因此恭顺地应下,忙坐回自己的位置。

秀才阶段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不过见解肯定不如后面的举人、进士深刻。许清元提前做足了准备,将儒家经典结合古往今来的事例典故、形势变迁、社会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的知识融会贯通起来,讲的深入浅出,生动非常,又兼具深刻的哲理,就连皇帝都忍不住夸赞道:“不愧是六首状元,许翰林学识之渊博,满朝也数不出几个胜过你之人。”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许清元忙欠身回道。

有皇帝的这番盖棺定论,许清元这个老师也能做得稳当许多。

国事繁忙,皇帝不可能在这边一直耗着,他差不多不到中午便起驾回去东乾殿处理政事。许清元从早讲到晚,脚疼的差点站不住的时候,这一天的课程才算结束。

公主已经昏昏欲睡,许清元叫来外面守着的宫女内官服侍她回到德禧殿。张登也不能说完全没听进去,不过他实在受早晨被皇帝抓包的事情影响,心思难免不专,到最后,反倒是张闻庭听得最认真。放课后他甚至还抓着许清元问个不停,直到张登烦躁地问他有完没完的时候,张闻庭才自觉闭嘴退下。

“多谢老师相助,学生不胜感激。”张登上前拜谢。

许清元纠正他的称呼:“世子,我怎么当得起您一句老师,现在并无旁人,您仍叫我的官号便可。”

她们俩,一个不想被这种人拜师,一个不愿意屈居人下,许清元的话彼此合心,双方欣然接受。

从张登抱怨的叙述中,许清元得知了清晨撞车事件的全貌。礼亲王府和承乡侯府相距不远,进宫的道路也是同一条,今儿偏偏赶得巧,郡主和张登两人差不多同时出门,一前一后,这下双方别起了苗头,你超我赶好不热闹,不过也不知谁一个不小心,两人的车轿就撞在了一起。

相比起来,临安的车轿受损要严重一些,两人向来言语不和,张登懒得跟她掰扯,准备赔钱了事,可临安却冷冷地将车轿的来历说明,那正是曾经皇帝赏赐之物。既然东西是御赐的,那就不是钱的问题,张登只好低头息事宁人,临安百般为难他都只能应下,最后迟到也是必然的结局。

最后,张登还气愤地阴阳怪气地说出临安郡主几句不太好听的话,许清元提醒他慎言,但没有过多阻拦和露出半点不高兴。

耐心等了几天后,张登没听到临安用他嚼舌根的事情挤兑自己,他才放下心来,也越发觉得许清元是个品行端方的人,即便与临安关系不错,也不会背后议论他人。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从来了京城,自己的倒霉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仿佛没个完结似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明明每次进京前张登都会认真学习宫中礼仪, 可真的留在这里以后他才发现他的小聪明和死板根本不足以应对太过复杂的情况。或许是运气不好,他总是发现自己会陷入让人指摘、动辄得咎的处境。最近在宫中停留之时, 他甚至时常听到有人在背后嘲笑自己是乡巴佬, 没有见识。

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张登越来越疑心自己的身边有人在搞鬼。在谋士们的出谋划策之下,他布局多月, 终于把府中上上下下全部肃清一遍。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新采买的下人仆役中居然有七八个来历不明的,更令他愤怒恐惧的是自己从锡南带来的亲信中也并不干净。

对于这一点, 许清元并不意外。承乡侯那样高调地入京,京城这些官宦们谁能忍得住不插手。她觉得就现在逮出来的这些也未必就是全部。

在长久的修养后, 公主已经完全恢复。临安郡主禀告过皇帝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任地,临走前她嘱咐许清元说要继续好好“照顾”张登, 许清元欣然答应, 毕竟她已决定通过拿承乡侯开刀向皇帝博取信任。

水至清则无鱼,当官的不见得有几个人是完全干净的, 更不用驻守一方有实权的宗室。承乡侯没点把柄几乎是不可能的, 许清元期待张登露出马脚的那一刻。

不过与许清元的野心打算不匹配的是, 她最近手头很是拮据。因为急需一定的金钱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许清元不得不去扒拉库房,找出临安之前送的礼物准备变卖换点银子花用。

可没想到还没等她腾出手去典当,许久不见的佟三娘突然送上邀帖,说要趁她休息的时候请她去郊外踏青。现在佟三娘可是富甲一方的纺业领头人, 每日忙碌的程度不在她之下,尤其是后来为了扩大产业规模长期去外地建立分厂, 两人已经很久不见面, 怎么这会儿突然有闲情逸致约她外出散心。

而等许清元去赴约的时候, 才知道这个郊外其实是佟三娘刚刚买下的一所京郊农庄,本来是某个官宦人家手中的地产,不过因为那家人急需银钱,所以不得已将其变卖。

京城的土地是寸土寸金,就连附近的郊外也不遑多让,这样一所占地不小的农庄本身就不便宜,更不用说这里新建的亭台楼阁虽然低调但却无一处不精致,一看花费就不少。

“还是佟老板会享受,”许清元坐在楼台上,望着下面辛勤侍弄庄家的农民和远处青山雾岚的天然景色,感觉一颗汲汲营营算计的心都卸去了所有疲乏,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这样的美景可不是能经常见到的。”

现在佟三娘家的产业虽大,但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数,发家时间也很短,她骤然买下这么大处产业,资金链还能保障运行吗?

在她旁边的佟三娘梳着整齐精致的发髻,上面缀着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整个人浑身透着自信,与一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奇怪的是,许清元却敏感地从她脸上发现了一丝难以掩盖的愁容。

她听到许清元的夸赞推笑道:“我早已跟管事打过招呼,许大人想看随时都可以过来看。”

说完,她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一个盖着红纱的托盘,捧到许清元面前:“听说您前一阵子高升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那托盘并不大,里面的礼物将纱布顶起一个小小的凸起,薄薄的一层纱面下隐隐透出金光。

“还是不了,”许清元收回目光,神情变得正经起来,“佟老板这次叫我前来,想必是有事要谈,以咱们的交情,用不着这些俗礼,直说便是。”

佟三娘一手捏着红纱将它揭开,托盘上一尊纯金佛像端坐其中。那佛像虽小,五官神态却栩栩如生,制作工匠的手艺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她将托盘再伸到许清元面前,语气竟然十分自然:“大人别嫌弃,佛像虽小,却是我在南边的白普寺开过光的,听说那里特别灵验。”

许清元没有接,她神情冷淡下来,起身借口说自己有事就要离开。

或许这一阵子佟三娘在外地搭建商业版图的时候,也难免用上了这样的手段,向来是无往不利的,不过许清元在其位谋其政,身为朝廷命官就是要避嫌,今天能来也是看在两人以前交情的份上,可佟三娘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忘记了许清元的性子,这事办得倒把两人的关系搞得很僵。

见许清元生气离开,佟三娘露出一脸懊悔,她将东西放下,殷殷挽留:“大人别走,救救三娘吧。”

“三娘纺业虽然是我一手创立的,可大部分决策都是您给的意见。诚然,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确实借此变得很有钱,可我书念的不多,这一行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卖了一阵子纱线和专利,现在摊子铺的太大,越开越赔本起来,东西积攒的太多也卖不出去,就像您之前说过的那样,市场饱和了。”佟三娘一改方才的自信模样,灰头土脸地低头嗫嚅道。

许清元皱眉问:“之前不是说跟你说过不要开太多分厂吗?”

纺机改良,生产技术进步,但是上游织布产业却仍然落后,齐朝现在没有大量纱线需求,市场十分有限。

“我……竞争对手那么多,我想早点铺开,先入为主。”她垂头丧气的,没有了方才的自信。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花这么多钱买庄子置地。”许清元不解。

“父母说的也有道理,还是有地安稳,那边万一有什么,我还有个后路。”

佟三娘的话正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商人的真实心理:地主终归才是最安稳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守着小本买卖,不敢冒风险,不敢求进,佟三娘能铺排出这么大的场面已是很难得、很不容易,可在受到打击后,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回归小农经济。

“纺业现在可以使挪的钱大概还有多少?”许清元忍不住问。

“有小几千两。”佟三娘拉着她求许清元指点迷津。

以佟三娘目前的纺线厂规模,这个资金已经十分危险。她的纺业中雇佣了大量的女性,如果一旦倒闭,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败北,对女性群体的影响也实在很大,因此许清元也有些踌躇。

经商的技巧许清元真的不懂太多,她现在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却需要佟三娘背水一战。

“这个方法,应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也或许还会使得你之前的决策转化为巨大的利益,但不一定会成功,或者说,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成功。”许清元面色严肃地说。

“大人说吧,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有法子总比等死来的好。”纺业是佟三娘的心血,如果可以挽救一把,她肯定不会放任它走向死亡的。

“投钱,雇人,研发新技术。”许清元盯着她的眼睛,“新的织布技术。”

当第一片树叶落下的时候,秋天也就揭开了帷幕,熬过秋老虎,天气逐渐冷下来。今年秋天的雨水似乎格外多,大家都在担心会跟去年一般迎来难熬的冬天。

杨车夫仔细修缮了马车顶,又用毡布等做了保暖处理,但许清元还是意外中招,不幸身染风寒。这次病情比以往都要严重,她在家里静躺几天才见好转,然而受到影响的显然还不止她一个人。

有更好的保暖设施的皇宫和官员家中感染风寒者越来越多,民间更不容乐观,皇帝下令组织医者集中观诊救治,但流感来势汹汹,药物作用有限,恢复的情况跟各人的身体素质倒是关系颇大。

像是许清元她们这种年轻人每日吃药的话康复的就比较快,而年纪越大的人就越容易感染,康复也非常缓慢。

宫中太多人受到波及被隔离开来,以防皇上等人生病,人手变得紧缺。但许清元偶尔还见到过王内官,他吹嘘说自己一点事都没有:“我们呀,是贱命,整天生起病来怎么干活呢。”

“王内官这话不对,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生病是寻常事,您最近也要注意保养身体。”许清元关心道。

王内官“哎哎”地答应两声,又似想起什么来,他悄悄对许清元传信道:“前日黄老尚书进宫,路上我见他也咳嗽过两声,虽然看着身体好,可他毕竟年纪大了,看来也没逃过这一遭。”

许清元摸着身上加厚的官服,笑了笑,两人又转口聊起别的话题。

刚怀孕没多久的时候,公主的害喜、嗜睡反应非常严重,好在她的肚子开始显怀后,不良反应逐渐消失,如今能吃能喝,面色红润,看起来非常健康。

许清元听说,在养胎期间公主曾经多次派人去陵水庵为孩子祈福,在她见到公主的时候,忍不住问:“您有没有想过孩子的……”

没等她问完,清珑公主便摸着肚子眼神温柔地说:“希望是个小姑娘。本宫小时候,真的很想有个亲姊妹,因此还把嘉雪认作长姐许久。以前未能成真的期待,看来还得本宫自己来完成。”

那就好。许清元微微放下心,万一皇上唯一的女性继承人想的还是生个男子,那就不是非常方便许清元支持她坐上那个位置了。

“对了,”许清元想起之前聊到半截的黄嘉雪的事,问,“黄大小姐现在还在尼姑庵吗?听说她才学极好,怎么会被送去修行呢?”

闻言,公主面上露出些伤感:“当时是发生过一些事,但是本宫也是直到最近才明白其中原因。许大人坐下吧,本宫与你慢慢说。”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黄嘉雪比弟弟只大一两岁, 两人同时开蒙,同时受教学习, 黄嘉年已经算是聪明的, 可黄嘉雪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清珑眼含怀念,她似乎想起了跟他们在一起的美好的孩童时光,“我印象最深刻的, 是当时我们三个人一起在书房上课,老师是翰林侍讲,我连他的提问都听不懂, 可是黄嘉年却全都能答上,嘉雪更是厉害, 她答的不是最快的,却永远是最好的那个, 无论是作诗、联句还是写文章。”

许清元从公主的口中得知了事情全貌。原本黄尚书也对自己有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很是引以为豪, 外出交友会客多带着她,然而, 随着皇帝自立之心越来越明显, 他也迈出了试探的第一步——重开女子科举。

黄尚书迅速嗅到其中意味, 作为百官表率,也为展现自己的领头作用,他不惜扼杀才华卓然的女儿的前途,毅然决然地将其送到尼姑庵修行。

黄嘉雪哭着求父亲不要把自己送走,她愿意乖乖学习针线女红, 长大嫁人,再也不碰书本, 可黄尚书没有同意, 他以牺牲女儿未来的方式坚定的向自己的拥护者展现立场, 也向皇帝进行着无声的抗议。

此举令众官对其更加死心塌地,即便官员家中有女儿才学出众者,也不好意思令她们去念书考学,因为这相当于是对黄尚书的一种背叛。

在这个时代,女子受教育的人数和程度远远比不上男子,且她们大多数都集中在世宦人家,也因此,女子科举刚刚开设的几年,女官的人员常年维持在零这个数字上。

后来,宁中书站出来明确支持女儿读书科举,全力支持女儿进入官场,有了他的带头作用,岌岌可危的女官制度才被保留了下来。

但黄嘉雪,已经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事到如今,满京城还有几个人记得昔年曾有个天资聪慧的女孩,将多少男儿郎都比了下去。

“她在陵水庵这么多年,我曾经给她写过信,也派人去看望过她,可她从来没有再跟我有过什么交流。”清珑公主本来沉沉的语气突然惊异起来,“可是在万寿节那天她居然给我写了信,所以我实在是太好奇她说了什么了,结果……”

看着对方有些心虚后怕的样子,许清元问:“那她在信上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清珑公主摇摇头:“是她在庵中不知细情,只听说有外邦前来求亲,没过多久又听到我要出嫁,还以为是要嫁到边外去,怕此生再也不能见面,所以托人帮她带了一封信。”

过后,许清元特意着人打听了陵水庵的所在之处,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地方离佟三娘新买的农庄并不远。

她打算找个时间过去看看,这么想着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脱雪也正好从外面进来,她拿着典当的钱财和一封信,道:“姑娘回来啦?这是银子,我按照您说的,只典当了四百两,别的还没动。对了,这是蒋怀玉寄过来的信。”

信中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许清元着实搞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们两人确实认识,但也没好到这份上吧?

她摸不着头脑地问脱雪:“如果有个不太熟的人,老是做一些只有关系很熟的人才会做的事,那是什么意思?”

脱雪闻言立刻换上一副八卦的表情,她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许清元,语调怪异地问:“是男子还是女子?”

“男子。”许清元平平答道。

谁知脱雪眼睛睁得更大了,她两手攥在胸前,腻腻地说:“是心悦此人吧。”

许清元表情奇怪,立刻否认:“不是,还有别的可能吗?”

脱雪瞬间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坐回去继续缝手帕:“要么就是做给别人看吧。”

做给谁看?做给皇上看?不对啊,他跟承乡侯又没什么渊源,出卖起来不该有任何心理负担,不需要装作给她传递情报的样子吧?

许清元将信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用火烧,用水沾湿都没有任何反应,那蒋怀玉是做给谁看的?她在心中过了一遍人选,突然明白:“是承乡侯。”

控制着锡南兵权的承乡侯,在那里自然是说一不二土皇帝般的存在,蒋怀玉一个小小县令,必定会受到他的全方位监视,所以他才会用近日一封一封没有必要的信件遮掩着什么……

不对,许清元脑子一激灵,她从抽屉中翻出最近收到的所有蒋怀玉的信件,将它们一一展开观察,试图用藏头、藏尾等多种方式寻求对方可能在向她传递的信息,可始终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