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东都 第168章

作者:楚潆 标签: 穿越重生

  裴度之所以将郑注说成是“奇才”,并不单指他的神奇医术,郑注博览群书,口才相当好,让他来给圣上讲书,他简直手到擒来。

  就这样,君臣三人在学士院里讲书、听书,两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就连圣上的晚膳,也是送到学士院里来用。

  “哈哈哈......郑爱卿,没想到你学富五车,竟能讲到朕的心坎上。”圣上很高兴,之前的恼怒也烟消云散:

  不是朕无能,朕只要手上有了兵权,砍了这些家奴的头,朕一样可以光复大唐。

  回到太和宫寝殿,司设女史们进进出出替他更衣洗手,圣上看看她们问:“徐女史人到哪去了?”

  “圣上可是要叫哪位嫔妃过来侍寝?”李好古赔笑问道。

  “把徐女史给朕叫来,到哪里躲懒去了?”

  李好古只好回道:“四位女史都被叶尚寝带回去受罚了,今后就由这四位新来的司设女史伺候您。”

  “受罚?受什么罚?朕说了要罚吗?去把人给我接回来。”

  李吉祥忙带着人找叶尚寝要人。

  叶尚寝哪敢怠慢,带着李吉祥去了杂物间。打开门一看,屋里的蜡烛已经燃尽了,那三位女史挤在一起睡,徐清涟自己蜷缩在墙角。

  “快起来,圣上让接你们回太和殿。”李吉祥冲着她们说到,平素里没少和她们打交道,看到她们这么惨,他也于心不忍。

  他见徐清涟没动,便弯腰去推她:“徐女史,快醒醒,跟我回太和殿了。”

  徐清涟像是从梦中醒来,她想支撑着站起来,可手臂一软,又倒了下去:“痛,李内侍,我的腿好痛!”

  那三位女史已经走过来了,看徐清涟那一副柔弱的样子,真想朝她脸上吐唾沫:

  装可怜!我们一起挨打的,痛是痛,还不至于这样要死要活吧。

  “腿痛?哎呀,那你回去也不能伺候圣上啊......你等会,我回去禀明圣上,要不要把你留下来。”

  李吉祥两手抄到袖子里,摇摇头转身要走。

  徐清涟肚子里把他骂了十遍,扶着墙站起来:“李内侍,我能走。”

  “能走,那就走吧。”

  回到了寝殿,徐清涟的心终于安了下来,她撑着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罚了几板?怎么打成这样?”

  圣上看见竟然有点心疼,抬了抬手,两个内侍架起徐清涟走到圣上面前。

  “我没事,打到了腿上,腿有些疼。”

  宫里打板子,打在腰以下都没错,圣上指指她的腿:“掀起来给朕看看。”

  这一看,把李好古都给吓了一跳:

  这也太狠了吧?几条两指宽的紫红印子,就是打在男人身上也要疼死,何况一个小女史?

  “叫太医!李好古,把蜡烛给朕拿过来。”圣上没想到伤的那么严重,咬牙喊道。

  跟着过来的叶尚寝更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们每人打了五板,自己并没有交代使劲打徐清源,怎么会伤成这样?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忙走上前去查看,甚至用手指在徐清源的瘀痕上摸了摸。

  “圣上,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徐清涟只是想让圣上怜惜自己,不再追究她妄议朝臣的过失。可叶尚寝体罚得并不重,她看看自己被打的腿,连伤痕都没留下。

  当她看到榉柳木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剥下榉柳树皮,将它贴在自己大腿皮肤上,趁她们几个挤在一起相互取暖睡觉的时候,忍痛用蜡烛对着那块榉柳树皮烤。

  来回烤了一阵,拿开树皮,她的皮肤上就出现了一道紫红的“瘀痕”。

  这种颜色,就算用水洗,一时半会也洗不掉。

  果然,太医来了,给她涂药水的时候,那“瘀痕”的颜色也没有被洗掉,圣上的脸更难看了。

  徐清涟这几道瘀痕,把她送进了圣上寝殿的暖阁,几天都没有移出去。

  叶尚寝被降为八品女史,等到明年春天降品出宫,她就成了普通平民,本该有的养老钱也没了。

  用刑的几个典正

  (以下很快替换)

  到天地以及祖宗庙里搞了一大堆祭拜仪式后,皇帝命太尉为正婚使(太尉为三公之一),宗正卿为副婚使(宗正为九卿之一,皇室宗亲中有什么大事都会出面)。相关部门提前一天在太极殿内摆好道具,次日文武九品官员及蕃客(一般指外国使节)皆各就其位。两位婚使在门外路的东侧,面西而立。黄门侍郎引幡旗、节钺,中书侍郎拿制书,奏拜。皇帝从西房出来,座上龙座,然后正副婚使入内就位。司仪喊“再拜”,在位的九品官员、外国使节、正副婚使皆下拜。(唐朝时候外国驻中国的使节超级多)

  中书侍郎拿制书,但降旨的却是侍中。侍中拿着圣旨走到婚使的东北边,面向西喊:有旨!正副婚使再次下拜。侍中宣制:纳某官某人的女儿为皇后,命公等持节行纳采等礼。念完后,正副婚使再拜(我靠,一会儿的功夫拜四次啊,腿都麻了)。

  这还没完,制书、节符之类的交接仪式还有一大套。礼仪完毕之后,皇帝闪人,在位的官员按序出太极殿。正副婚使也坐车,先前准备的一大堆乐器这时候还不能吹奏,一干人等在乘车相随,制书放在油络网牛车上(油络是三公以上才能用的车饰,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随便把圣旨搁胳膊弯里,太荒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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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意料之中

  宫里乱哄哄的闹一顿,谁也不知徐女史的伤到底是谁搞的鬼。

  圣上把安王叫进宫,将朱批过的折子递到他手上:

  “你这两件婚事,朕只能同意一件。清源已经十七了,理应让她先出嫁。路焱曾经婚配,你真要把清源嫁给他?”

  “路焱为人忠厚老实,虽说能力寻常,但在大理寺那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差错。路相公是为数不多敢在朝堂直言的人,皇兄您不该提携他的家人,以示鼓励吗?”

  安王已知会路相公,路随虽觉得公主委屈,但路家不依附宦官,这是自己儿子能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也就默许了。

  圣旨虽未下,兄弟俩算是把这道权利的佐菜定了下来。

  牺牲清源,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在宦官权势熏天,朝臣也不得不依附的时候,这种联姻其实并不是那么起眼。只有李奏才知道,韦元素与安王要走这一步。

  “神策军的平衡很快就要打破,不破不立,这正是我们往里塞人的好机会。”

  元枫似乎听到屋外有说话声,他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外面的丝竹之声随风而至,阿凛打开门,一位身披风帽大氅的女子走了进来。

  “见过齐王殿下。”

  那女子脱下大氅,白皙精致的面容,在平康坊里不算拔尖,但她从容的气质却让他们不可轻看。

  他们三人都认识她,或者说,长安城里的贵公子们,没人不认识她。

  暮云是平康坊四大都知之一,平康坊里的诗文大会,都是由她们几位都知主持,不单懂得琴棋书画、吟诗作赋,还有有一张巧嘴。

  元枫的浅草堂开张,将她请过来密谈的一次,她只听齐王二字,立刻就答应下来。

  暮云本名李芸,本也是宗室之后,无奈家道中落,流落风尘。

  明珠虽暗投,毕竟遮不住。

  李奏他们几个,前世到平康坊总是来听她弹曲,很是相熟。

  暮云从婢女手中接过琵琶,元枫、裴煊欠欠身,笑道:

  “奴家给殿下和二位公子弹支新曲,曲名叫做......《归去来》。”

  这是她听说漳王,也就是现在的齐王回京的时候,百感交集写下的曲子,虽然她来浅草堂已经有段时日的,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齐王。

  随着琵琶声起,暮云随着节奏边弹奏,便低声吟唱道:

  “宏楚已有计,郑注在其中,曲江有花船,船上杀意浓。刀剑迎风冷,守澄断臂痛,冬月十三日,请君同入梦。”

  唱罢,她站起来,给李奏行了个福礼,一时眼波流转,几多关切:

  “情况便是如此,暮云告退,还请殿下、公子有空再来。”

  她是清倌,不陪酒、不卖身,点曲唱完便走,别人看来才正常,所以她也只能这样对待李奏。

  本可以让掌柜来传话,可她就像看一眼故人。

  李奏几个已听明白:李宏楚是韦元素的手下将领,他设计要先杀掉郑注,因为郑注是王守澄的外应,卖官敛财,那叫一个畅通无阻。

  暮云的琵琶声仿佛还在屋子里萦绕,她说的这事,在前世可没让韦元素如愿。

  当时甚至不用王守澄出手,郑注凭着巧舌如簧,把韦元素、李宏楚二人骗得晕晕乎乎,等他走后,韦元素才反应过来,怎么没杀他?

  “韦元素要动手了。冬月十三日,那就是两日之后。

  郑注官职不起眼,可他对王守澄的钱袋子,以及势力扩张却很重要,先从郑注开始,是个好办法。

  不过,此二人心智不够坚定,很容易被郑注欺骗。

  我们本应庆成节就要了郑注的命,已经让他多活了两月,这次不能放过他。”

  元枫笑道:“你这么说,我倒想去听听,他对韦元素会说些什么。”

  “他师傅是道家的药师,顾允之说,他师傅确实是有些医病的本事。可惜聪明不放在正道上,也只能杀了他,以绝后患。”

  也许是经历了一些事,裴煊也变了许多。

  以前他最不赞同以战止战,常常和元枫为这个观点争论不休,现在的他,早已认同了李奏刀剑治乱世的做法。

  “清源公主的婚事该怎么办?若是圣上支持,我们也无法阻止。”元枫回去还要回复妹妹。

  “实在不行,就让顾允之给她开个方子,让她在病榻上拖着,直到......”

  李奏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大家都懂:

  直到安王事发,皇兄没了,圣旨又没下,她的婚事自然有办法推掉。至于如何拖着不下圣旨,那只能靠李好古在圣上跟前周旋。

  元枫带着这些消息回了苏府,洛泱早就伸长了脖子等着他。

  “对,让清源公主先装病拖着,我这里也得了些线索,等我找到证据,要就逼迫路家主动放弃,要就衙门里见。”

  洛泱今早已经得到了阿夔的消息,那几个不良人有印象,当时路焱虽然没有报官,但还是让大理寺的同僚帮忙找了找。

  虽然李奏说可以拖到事发,可洛泱不想放下另一种可能。

  元枫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工工整整的纸,递给洛泱道:“这是裴煊让我交给你的,应该是榷茶商的要求。”

  洛泱打开来看,眉头却皱了起来:

  “两京榷茶商竞争还真是激烈,这边明明茶源不如淮南江浙的好......”

  “茶叶不算好,奈何这里交通便利,可以对江南茶叶做个补充,两京的有钱人多,以往都是各家各户派人到茶园守着收,收的人多,价格也抬起来了。”

  “那我们要抢在其他人的前面,尤其是明年的春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