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没人瞧得上李秋,干什么什么不行,可又没人不羡慕李秋。
谁让人家有个好姐姐呢!
硕亲王跟着笑了一场,“那你们说的什么酒楼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便将李秋闹着要开酒楼的事说开了。
“还没开张呢,便广下名帖,哎呦呦,好不热闹!”
李秋以前根本没做过吃食生意,更不懂的经营酒楼,说是买卖,又直接让高老板把酒楼内外保持原貌,还不许前任租客搬走桌椅等物,又让那些掌勺、跑堂的留下……
一通操作下来,竟是几乎什么都没变,只换了个主人,所以才能在短短半月内重新开张。
硕亲王与众人说笑一番,临走时又将腰间荷包解了,把里面金银锞子系数散于众人,熟练地做了一回散财老童子。
之后便不再言语,倒背着手同柴擒虎一并出来。
走了几步,吩咐家下人,“今儿有几头羊不错,买下来烤了。”
仆人应了,小跑着去办,硕亲王乐呵呵扭头对柴擒虎道:“他们说的怪有趣,改日你也陪本王去凑凑热闹。”
说的是李秋酒楼的事。
柴擒虎为难道:“下官倒是想,可还要去衙门呢。”
十日一休沐,未必赶得上。
况且这种事情,他能少搀和就少掺和,往台前走太频繁容易露马脚。
硕亲王啧了声,有些遗憾,“那也罢了,本王自己去。”
走出去几步又瞅着柴擒虎可惜道:“瞧瞧,早考中了也无甚好处,整日不得安宁。”
柴擒虎:“……这话您可别给陛下听见。”
庆贞帝巴不得普天之下皆俊杰,是个人刚出娘胎就能为君父分忧了,这位倒好,还嫌他中进士早了,没空玩乐。
硕亲王笑得猖狂,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老无赖。
柴擒虎陪笑一回,在下个岔路口道别,亲目送硕亲王远去方罢。
如今的硕亲王瞧着老顽童似的不务正业,可再往前推几十年,都是龙子龙孙,一样的出身,未必没有夺位之心。
但随着当年那一跪,硕亲王也就死心了,开始老老实实做他的纨绔。
庆贞帝待他不薄,一应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惹是生非也护着,便是亲兄弟也要退一射之地。
偶尔硕亲王自己也想,其实没上位也挺好。
就好比现在,自己平日混吃等死,偶尔良心发现做点正事了,百姓们念好,朝臣们欣慰,夸他是个贤王,恨不得立刻去太庙告慰祖先。
而反观皇兄,每日累死累活,外人看了就……这不应该的吗?!
这么想想,当皇帝也挺惨。
回去后柴擒虎把硕亲王可能去酒楼凑热闹的事同师雁行说了。
“他惯好如此,常做寻常富家翁打扮各处微服私访,等闲人未必认得出。”
硕亲王爱与人亲近也有限,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与他相熟的也多是达官显贵公侯子弟,偶尔平民百姓几年见一回,也不敢细看模样,过段时间也就忘了。
师雁行了然,转头就去找了高老板。
高老板还以为她是来催促的,便苦哈哈道:“实不相瞒,师掌柜,我近来虽没有银子入账,却着实忙得脚不沾地,那堂兄在外收账,要到月底方回……不过你放心,我既与你作保,便不会教你放空。”
师雁行见才短短十多日不见,他就两只眼睛下面乌青,人都瘦了一圈,显然折磨非常,也是同情。
“高老板误会了,今儿我来,是有别的事。”
怕漏了风声,师雁行没说死,只隐晦表示李秋的事闹得不小,开业当日可能有贵人混迹其中,若要伸冤,便是那日了。
高老板一听,心跳如擂鼓,憋了半日还是支吾道:“这……”
他本也不是忌惮一个李秋,那算什么玩意儿?若张阁老不倒,图一时痛快有什么用!
来日对方报复起来,别说一座酒楼,就是倾家荡产也未可知。
自古无利不起早,这事儿若自己做了,结果如何暂且不论,这位藏在暗处的小师掌柜却不会受半点影响……
思及此处,高老板忍不住瞅了师雁行一眼,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报复心竟极强。
消息如此灵通,只怕也有门路,怪道敢上来就在这里开酒楼呢。
师雁行知道他的顾虑,也看出他心中所想,并不戳破,亦不勉强。
“当然,我只是一说,高老板也只是一听,是非好歹的,您自己看着办就是。出了这门,咱们谁都没说过这茬。”
确实,她怂恿高老板上,有自私的成分,一是为了报之前受的闷气,二来也是防患于未然,若此时不给李秋一点教训,来日他得寸进尺,自己的买卖未必不受影响。
但高老板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甚至可以说,他的好处才是最大的。
但师雁行太知道李秋这种人了,属于从不领情的。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是狐假虎威,觉得自己牛逼极了,别说自己看上什么,下头的人要立刻双手奉上,就算他看不上的,你不主动给就算你不识抬举!
眼下李秋看似只借了高老板的酒楼使,可时间一长,他大概率就觉得这酒楼是他的了!
若外头一群狗腿子捧场,野心膨胀,他很快就会将脏手伸到别处去。
如今高老板只折了几年租金,要是一声不吭吃了这个哑巴亏,没准儿祖产都要更名换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提供线索和方式,高老板去走最后一步,各自付出,各取所需,公平得很。
最终选择权在各自手中,她不会,也没资格强迫别人做什么不做什么。
高老板倒惭愧起来。
他想了半日,却不敢把话说死了,就拐弯抹角地问那贵人究竟能有多贵。
师雁行想的,他不是没想过,苦于之前没有门路,也没有能耐,这才忍了。
可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现在既然有可能,由不得他不动心。
师雁行呵呵笑道:“多贵么,我倒不敢说,只一点,若那李秋吃了挂落,张阁老必然投鼠忌器,必不敢起报复之心。”
在这偌大的京城,她自然狗屁不是,甚至柴擒虎也人微言轻,但硕亲王却不同。
他说过的每句话,庆贞帝都会往心里去。
而且师雁行觉得,硕亲王之所以对这件事感兴趣,本身就是一个讯号:
庆贞帝可能没有明面上那么宠信张阁老。
或许以前曾有过,但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这些年张阁老表面上光风霁月,背地里张芳及其爪牙却没有安分到哪里去。
听说在他们老家,“张”这个字远比圣旨还好使,那些个暗处的亭台楼阁金银财宝,怕不是比皇帝老儿的私库也不差什么了!
早年庆贞帝初登基,根基不稳,少不得依仗重臣。
可如今他早已羽翼丰满,还会继续容忍这些老臣把持,将本该系数奉给皇帝的东西,一层层剥皮么?
正是因为这个猜测,师雁行才有底气来找高老板。
具体高老板回去之后怎么决定的,师雁行没追着问,也没有继续关注。
梯子搭到这儿,别人怎么想怎么做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倒是半个月后,柴擒虎兴冲冲擎着夹着庚帖的家书来找她时,貌似不经意地说了一个消息:
庆贞帝发难了。
说发难,其实不算严谨,但对多年来圣宠不衰的张阁老而言,一句轻飘飘的敲打已经足够了。
说是昨日庆贞帝召集内阁和六部议事,结束后心情不错,便没有立刻遣散众臣,而是叫人上了茶水点心,留他们说些闲话,谈些家长里短。
庆贞帝素来体恤朝臣,这些事也是做惯了的,众人原本并未觉得有异。
可就在大家放松警惕时,就听庆贞帝忽然来了句:“听说张爱卿家里又做了酒楼买卖?”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殿内瞬间鸦雀无声,当时张芳的冷汗就下来了。
张阁老忙放下茶盏,才要开口,庆贞帝却笑着看了他一眼,“朕与爱卿闲话家常,随口说说,阁老不必介怀。”
这就是堵嘴,连分辨的机会都不给。
好似为了验证自己“闲话家常”的意思,说了这句后,庆贞帝真就没有继续追究,转头去同别的大臣说笑了。
众人都很配合地笑起来,殿内迅速恢复了温馨从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稍后散了,却无人再敢与张芳同行。
便是与张阁老交好的数位大臣,此番也都临时寻了借口先行告退。
张阁老冷冷看了张芳一眼,一言未发上轿而去。
孽障!
张芳家去后,十分心烦意乱。
父亲乃是两朝元老,纵横朝堂多年,陛下一直对他礼遇有加,可自从前几年提拔另一人,而不是资历更深的父亲为首辅后,似乎这份礼遇就有点不一样了。
但接下来的几年,庆贞帝也依旧重用父亲,又让张芳渐渐放下警惕,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今天的事情,却给了张芳重重一击。
以前不是没人参奏过张家,但只要父亲做个请罪的姿态,庆贞帝便信了,一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可是今天呢?
陛下竟然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这是什么讯号?
莫非,莫非陛下真的对父亲,对张家不满了吗?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张芳就浑身冷汗。
他不敢再想下去,可是又不得不想。
晚间张芳便找到李夫人,说了酒楼的事。
因白日把自己吓得够呛,父亲又不见他,张芳难免迁怒起来。
“当真是眼皮子浅,这些年他在外捞的还不够么!竟闹到天子脚下!荒唐!”
李夫人一听,也有些闹脾气,兀自不服道:“不过一座酒楼罢了,老爷何必大动肝火!以往比这多的又不是没有过,算什么呢?”
上一篇:重回七零:强扭的糙汉好甜
下一篇:螺旋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