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上天山
妙妙道:“这正合我意,爹,我可不乐意去衙门里值堂。”
妙妙心中很清楚,柳贺为她究竟付出了多少,原先她说自己不成婚不嫁人时,本以为爹娘会责怪会埋怨,可她爹不仅没怪她,还在朝堂上和人交锋。
妙妙之所以会知道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她在《育言报》上都看到了。
因而她得了职务后,便更为专注地投身于农田水利事,男子能做的事她要做,男子不能做的事她也要做,无论如何,她不能叫自家爹爹丢脸。
谁说女子不如男?
既然她有喜好,也愿意投入其中,她便不能够比任何人差。
到后来,柳贺致仕返乡,妙妙不好一个人留在京城,但即便她在家乡,她仍辛苦钻研,为百姓制造了许多利于农事、节水、省力的工具。
据万历年间的记载,柳贺之女柳妙虽未登上明史正传,却也是大明朝有名的奇女子,她终生未婚,以女子之身致力于钻研农具,她发明的“节水神器”比西方早了几百年,时至今日,在西北等地仍被使用。
……
知儿小时候比妙妙要乖一些。
或许是妙妙这个姐姐成日大大咧咧的缘故,知儿的性子便有些羞怯,不莽撞,家门口若来了野猫,知儿也不会如妙妙一般直接扑上去,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再试探。
杨乡绅都嫌他慢。
他试探还没完,猫早就跑走了。
可这不代表知儿不爱动,他只是比旁的稚童多了几分谨慎罢了。
和妙妙不同,妙妙小时候还经历过柳贺被外放到扬州,可知儿有记忆以来,柳贺就已是朝堂上声名赫赫的柳阁老了。
换而言之,知儿自小便走上了衙内的道路。
柳贺任了次辅后,官员们便常爱去他家坐坐,柳贺家院子小,书房也只有一处,知儿对他的嗅觉又格外灵敏,只要柳贺在家,知儿必然是能摸到的。
柳贺与于慎行、王锡爵等议事时,偶尔就会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声,过了一会儿,门被“吱呀”推开,一双小腿先用力迈过台阶,之后便眨着双大眼睛,一脸好奇地往书房里看。
这个时候,王锡爵往往会伸手招他过来,知儿见了熟人,小短腿便蹬得更欢,伸出手,美滋滋地喊王锡爵一声“伯伯”。
柳贺叫他下来,王锡爵却乐呵呵地和知儿玩了一阵。
王锡爵在官场上严格又正直,教育家中的子弟,他也一向承担着严父的职责,可王锡爵待知儿却宽容和气,每回知儿找过来,他都高高兴兴的。
柳贺无奈道:“我在家里的事又未和他说过,不知他是怎么摸到的。”
于慎行道:“泽远,你一看就是在家时日太短。”
柳贺瞥他一眼:“可远兄为何说我,你不也是如此吗?”
论起对家人的亲近,几人之中,王锡爵显然是最好的,他如今已是内阁辅臣,却仍日日伺候在母亲身前,柳贺觉得,自己比起对方还大有不如。
知儿小时候性子有些软,柳贺以为他长大了也会如此,谁知知儿大了以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柳贺忍不住猜,这或许也和他有关。
柳贺在次辅任上经过几次风浪,尤其是天子立太子及三场大战的时期,朝堂上对柳贺的攻讦声始终不断。
知儿从小就看见,那些官员今日可以上门到柳府门前讨好,待柳贺遭了难,他们又会毫不犹豫将柳贺卖掉。
这其实是官场常态,柳贺自身早已经习惯了,可知儿却十分受不了。
且对于其他年轻人来说,官员们大多高不可攀,他们要费尽无数心思考中举人、进士后,才能得到这些官员平等相待,可知儿不同,自他有记忆来,柳贺就是内阁次辅,大明朝最顶峰的官员他个个认得,就算申时行为首辅时,有吏部尚书杨巍相助,他也不敢过于为难柳贺。
对于知儿来说,官场是一个没有丝毫神秘感的地方,他自小便知它是如何运作的,也知晓得势的官员平日是如何生活的。
那样的生活对他没有丝毫吸引力。
加上有妙妙珠玉在前,他便下定决心,要做些常人没有做过的事。
恰逢《育言报》、《航海报》等大力宣传海外旅行家的经历,有柳贺教导,再去四夷馆学了一阵,知儿便会了弗朗机语、泰西语等语种,年岁再大一些,他又去辽东和李如松学武,掌握了一身好本事。
之后他便自称船长,乘着船往西去了。
杨尧为此生了一场气,责怪柳贺待孩子太随意,什么都不管,她宁愿知儿在家当个衙内,也好过出海去那弗朗机去泰西。
杨尧并不是要将知儿拘在家里,只是海外路远,她很为知儿的安危忧心。
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何况出海风险一直不小,知儿一年半载都不见什么音讯,杨尧心里时时都记挂着他。
第一回 出海时,知儿确实去了许久,但他不是出海做生意,而是作为航海家出行,因而这一路上,他所见识的都是各地商人并未认真去发掘的风光,他每逗留一个地方,便会在那里做记号,完善地图,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之后他在《育言报》上将自己的航海见闻记载了下来,还买了许多海外的文卷、纪念品等带回大明。
柳贺便收到了一本他带回的《蒙田随笔》,蒙田创作的时间恰好是在万历八年到万历十五年之间,收到书的时候,柳贺本身也有一种十分神奇的感受。
他感觉,即便身在这大明朝,他与海外国家仍是奇妙地联系起来了,还是通过知儿这个渠道。
总而言之,之后知儿又出了几回海,在头一次出海时,他遇上了不少问题,比如物资带得不足,比如船本身航行的里程有限制,他便埋首到了淮安的船厂,请里面的工匠为他造出一艘更好的船。
妙妙也为他的船出力不少。
当时大明水师刚和倭国打过一场,造船技术和造火器的技术比周边各国都强上许多,知儿结合海外见闻给柳贺提了许多意见,柳贺又将之转告工部与河漕衙门。
柳贺并非为了自家儿子出海而插手工部部务,只是问题既然存在,便不能轻易忽视。
如今弗朗机、泰西等地依然被大明子民视为蛮夷之地,但蛮夷之地也有擅长之事,也有许多大明没有的资源。
知儿性子里的谨慎小心便渐渐派上了用场。
心思急躁的人是当不了船长的。
知儿出海的次数多了,便渐渐成为了大明朝的航海专家,天子于海外有不通之处,一旦知儿回了京城,他必然要召过去相询。
知儿在海上经历风浪,整个人又黑又瘦,全不像官宦人家的公子,京中不少官员对此有异议,觉得他好好的宰相公子不做,偏偏要去做那愚民才会做的事。
当然,这些话是不敢当着柳贺的面说的。
满京城的官员都知道,当今首辅柳丹徒并不十分好惹,若是惹上他本人倒也没什么,可若惹了他的家人,那就……
柳丹徒还未入阁时,文章就已天下闻名,谁若是被他喷上一喷,那是要许多年都抬不起头的。
当了首辅之后,柳贺不太爱炫技了,可官员们知道,他的本事必然没有丢,就等着哪一天发作呢。
只是在许多人看来,知儿与妙妙做的事都不是正道,若官员们都如柳贺这般纵容,家业必然是无法长久的。
柳贺却觉得,自知儿出海以后,他整个人越来越沉稳,即便不当官,以他的本事,也足够支撑起一个家了。
就是知儿成家这事叫杨尧犯了愁。
妙妙说她不成婚,知儿到了年纪,却没有表露过不成婚的想法,可他如今黑瘦黑瘦如猴儿一般,又成日往外面跑,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杨尧便要柳贺想想办法。
柳贺摸摸鼻子,当年他成婚真的是运气好,和杨尧一谈就谈成了,办法该如何想,他是真不知啊。
柳贺出了个馊主意:“这样,你下回遇到人就说,我爹是柳贺,看人家愿不愿……”
柳贺话还未说完,腰间软肉就被狠狠捏住,疼得他龇牙咧嘴。
杨尧少有这般生气的时候,见她如此,柳贺也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到最后,还是不得不说一个巧字,于慎行瞧中了知儿,双方父母便叫两个孩子见上一面,知儿和于家姑娘一见面就对上了眼,很快便谈婚论嫁了。
成婚以后,知儿出海的频率低了,但有他这个宰相公子的带动,民间也多了数位沉迷航海之人,知儿常被这些人请去讲学,他对此也乐在其中。
在历史记载中,柳知的名气不逊于其父柳贺,主要是柳贺的知名度仅限于大明朝,柳知却在海外许多遗迹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因海外对柳知的记载偏少,柳知这个比五月花号更早到北美的人物便显得十分神秘,某莱坞的电影大片中,出场的僵尸王/华人面孔的bss要么叫柳知,要么姓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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