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官春水
阮青梅傻了:“怎么回事?”
令荀凝神片刻,唤出了青冥剑。
“是术法。”青冥说道。
自毓秀峰一战之后,二人一路都没有遇见敌人,青冥剑便在令荀识海中修炼,如今再度出现,青锋长剑光泽更胜以往。
“这是九重天的术法,有人把村子封起来了。”青冥说道。
九重天?
阮青梅顿起防备,她想到了某只一直在休养生息的傻狗。
“小游,来的不会是渟渊吧?他要干什么?要报复村民吗?”
那可不行啊,讲真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她和令荀,全都对他有“恩”,大恩,恩同再造!
当初“祭拜山神”的谣言是她放出去的,虽然给他投喂了几天的大葱大蒜,味儿是味儿了点,但大葱大蒜也是食物,也救了他不是吗?
系统:“……不至于吧。”仙尊怎么说也是个高岭之花人设的男主,应该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阮青梅思索:“不是报复,难道是报恩?”
那更烦人了。
他们神仙的“报恩”,是很不讲道理的,根本不听你的诉求,只会自己蛮干。他受了整个村子还有县城、路人的恩情,这傻狗不会真的想要一个一个“报”回来吧?那当初的“蛇肉”又怎么算?
“青冥,有什么办法吗?”令荀问。
“有啊。这只是普通的障眼法,结界里的时间流动是停止的,想来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不想引起骚动。”青冥说道,“我这就带你们进去。”
青冥剑剑身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剑气顿时撞上无形的屏障,顷刻间,结界被破开一个入口,一股冷气袭来,卷着碎雪飞舞,阮青梅看到内里的景象不由一怔。
外面才是深秋,结界中的村庄却被薄雪覆盖,已然是一片隆冬景象。
阮青梅心下更加确定——这排场,实在是很“渟渊”。
渟渊仙尊是水系天灵根,修得又是无情道,所过之处,滴水成冰,长河冰冻,飞雪连天,这是他最常用的“把戏”。
“阿嚏!”阮青梅打了个喷嚏。
——虽然是“把戏”,但冷也是真的冷!
“我去看看。”
“青梅,别冲动。”令荀跟了进去。
阮青梅寻着术法波动最强烈的地方前行,却发现方向是自家庭院,心几乎提到了嗓子。而当她看到庭院中白衣白发的男人居然用剑对着她的小侄儿和爱犬时,怒意顿时淹没了理智。她当即召唤出手.弩,瞬息凝结出一支又轻巧又结实的金色小箭,对着渟渊的方向毫不犹豫的射去。
这一箭自然伤不了他,但是却可以破掉幻境。
果然,金色小箭在渟渊身前半米处停下,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而后漫天飞雪化为虚影,整个村庄从沉睡中醒来,时间重新开始流淌,气候和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住手!那个白头发的你要干什么!”
阮青梅冲到狗窝边,心疼地抱起黑狗,为爱犬疗伤。好在渟渊只是用了剑气,并没有真的刺过来。小乖虽然受了罪,但没有生命危险,背上也没留下伤口。凭着主仆道契的连接,阮青梅为它传递了一些灵力。
红孩儿也醒了过来,看到小乖趴着不动,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阮青梅连忙又去哄小侄儿道:“红孩儿,是姑姑呀,不认识姑姑了吗?”
红孩儿咧着嘴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一些和阮青梅相处的记忆,顿时哭得更响亮了,委屈地告状道:“小乖……小乖被杀死了……”
阮青梅心疼地哄道:“宏儿不哭,小乖没死,小乖只是累了。”
再看向渟渊,阮青梅更是气急败坏:“二狗哥哥,这是个坏蛋,打他!”
岂有此理,好不容易这辈子不找她麻烦了,却来欺负她的侄儿,打她的狗!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吗?
令荀挡在那白发男子和阮青梅之间,面色冷肃,和天界仙尊对峙,气势上竟也不熟分毫。
渟渊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是一怔,尤其是看到阮青梅的瞬间,那张脸与梦中的女子竟是一模一样,连那眼中的愤怒都与梦境中重合。
直到被令荀挡住视线,他这才回过神,却又发觉令荀的外貌竟也与梦中那警告他的黑衣男子分毫不差,只是令荀身上多了些烟火气,看得出是有修为在身的凡人,而那男子却魔气缠身,绝非善类……他才被梦魇所困,就遇见这二人,是巧合吗?
还有那柄泛着青光的剑,那绝非凡间之物,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令荀心中也同样有诧异。不知为何,他对这初次见面的白发人感觉十分特别,就好像——天然的厌恶和排斥,当那人的视线落在阮青梅身上,他的这种厌恶更是升到了顶点。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伤人?”令荀冷冷问道。
“伤狗也不行!”阮青梅补充。
渟渊皱眉,梦境中是他追问对方,现实中却完全反了过来。他自然并不是真的要伤害那个孩童,只是想要试探他们是否是魔尊西无咎的障眼法,但是显然对方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他是坏人。至于魔尊……西无咎绝不会舍命救一个凡人孩童,看来这只是普通的低阶魔兽罢了。既然有修士驯养,倒也不是大事。
阮家的动静太大,很快连院子的矮墙外都有村民垫脚趴在墙头围观。乡下人喜欢看热闹,神仙下凡更是热闹中的热闹,不一会儿,差不多全村的人都在往这边来了。
阮青柏夫妇闻声也出了门,见到院子里莫名出现的白发陌生人一怔,再一低头却是一惊:“二丫!你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阮嫂子连忙从阮青梅怀里接过红孩儿,“宏儿不哭,别怕,是姑姑回来了。”
阮青梅安置好了小乖,挡在阮青柏一家三口之前:“大哥大嫂,你们先带孩子回屋里去,这边我和二狗哥哥应对。”
她看向白发男子,眼中满是厌恶:“不知这位仙尊大驾,有何指教?平白无故为何对我侄儿动手,这就是九重天的规矩吗?!”
被点破身份,渟渊并不意外,对面能破他阵法,显然深谙九重天的路数,而且他观察这对男女身上多多少少也有些九重天的痕迹。尤其是那男子,修习得分明是正统的九重天心法,与他师出同源,就不知有何渊源。
既然不是敌人,也不是魔尊同伙,便无须纠缠。
“我并无恶意。”渟渊道。
阮青梅冷笑:“没有恶意都能用剑指着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天界行事还真是不拘一格!”
当初捅她一剑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恶意”呀?一句没有恶意就能解释所有伤害,怪不得这个世界没有警察!
“什么九重天?”阮青柏自然不会听话回去,他对着渟渊喊道,“喂,白头发的,你什么人啊?进我家院子干什么?你要对我家二丫、我儿子、我家的小乖做什么?”
“我见过他,他是微雨山的山神!”矮墙外传来声音,竟然还有人认出了渟渊正是微雨山的“落难山神”。
“山神?真的是神仙?阮家来神仙啦?”
“哎呀我的山茶花冻死了,怎么回事呀?”
“……”
渟渊皱眉,他平素喜静,被围观的感觉令人不悦。他知道眼下多说无益,于是一挥手,片片碎雪再度将他包围,白色人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最后一片散落的飞雪消失,宛如幻梦一般。
这场景惊呆了阮青柏和墙外的村民。
“神仙,真的是神仙!”
“村里来神仙了!山神来报恩了!”
人群散去,消息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杏花村。
渟渊一走,阮青梅松了口气,虽然渟渊功力受损,但是堂堂仙尊,认真的话,她是没有胜算的,不过以渟渊的个性,绝不可能在人多的地方现身,更不要说在这里和凡人动手了。
“青冥,回来。”令荀收了青冥剑,回头问阮青柏一家:“青柏哥,你们没事吧?”
阮青柏正要与阮青梅说话,看到令荀先是一怔:“你是二狗子?”
他印象中的二狗子是个粗布麻衣,刘海长到鼻尖,看不清长相,憨厚老实的年轻人,眼前这个玉树临风,仙姿绰约的公子哥虽然与令荀眉眼相似,但是气质大不相同,他一时竟没有认出来。
二狗子居然长这样吗?
怪不得家里那丫头缠着人家不放。
令荀失笑:“青柏哥,我不是令荀,还能是谁呀?”
“大哥,这是二狗哥哥呀,你不认识啦?”阮青梅说着,又直言道,“我不是让你准备成亲的东西嘛,你准备了没有……”
话没说完,阮青梅就被阮青柏一把捂住嘴,狠狠地瞪了一眼:“什么成亲?谁成亲?我怎么不知道!”
“死丫头离开家这么久了还知道回来,跟我回去!”说完,他又觉得不对,这就是他家的院子,他还能回哪儿去。
阮青柏转头对呆愣着的令荀道:“这是我家,不是我家的人出去!”
阮青梅试图反抗:“哥你干什么呀?你不认识二狗哥哥了……”
“你闭嘴!”阮青柏呵斥一声。
阮青梅乖巧闭嘴。
谁叫长兄如父呢。
阮青梅给了令荀一个眼神,后者干咳一声道:“青柏哥说的是,你们这么久没见了,一定有许多话说。我、我也该先回去拜见婆婆。”
“青梅……咳,我先回家了。”
阮青梅不敢说话,缩在大家长后面,可怜兮兮地挥挥手,还被阮青柏瞪了一眼:“给我进屋!”
“……噢。”凶什么凶。
等到兄妹俩进屋,阮嫂子抱着孩子来到令荀身边,尴尬地道:“二狗兄弟,你青柏哥就是这脾气,你别介意。”
令荀忙道:“怎么会呢?没照顾好青梅,青柏哥骂我也是应该的。”
啊?这还没照顾好啊?
她看那丫头好得很,出门一趟回来,比以前更神气,也跟更漂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世家的大小姐。不过刚才那凶巴巴的样子,张牙舞爪起来,啊哈,还是她们家的二丫没错。
“二狗兄弟,我的意思是,你别多想,你青柏哥其实不是反对你们,他是生气这事没人和他商量。”阮嫂子咳嗽了一声,“你也知道,二丫父母没得早,她是我们夫妻俩拉扯大的,虽是妹子,其实和闺女也差不多,所以这亲事……”
“我懂的!”令荀连忙道,“我与青梅都是认真的,她也没有半分不敬兄嫂的意思,原本我也是想挑个时间,好好与青柏哥坐下来谈的。嫂嫂放心,一切都由我来准备,该有的青梅都有,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有了这番话,阮嫂子喜笑颜开,腾出一只手在令荀肩上拍了拍:“那我就放心了,我就说,二狗兄弟是个靠谱的。你信嫂子的,这事……能成。”
令荀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咳嗽,是阮青柏的声音:“……怎么那么多话,外人还没走吗?”
令荀连忙道:“嫂子我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来正式拜访。”
“啊,去吧。”阮嫂子笑眯眯地看着慌里慌张的年轻人,挥挥手。
心知阮青柏肯定有话要和阮青梅说,她没有回屋,而是给兄妹俩留出空间,自己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溜达。
“咕噜噜。”
黑狗发从鼻子发出浓重的呼吸声。
阮嫂子放下红孩儿,在狗头上揉了揉:“小乖也觉得二狗子不错是吗?”
西无咎:“……”
不是,他只是刚才太紧张,又一下消耗了太多能量……饿了。这些凡人儿女情长之前,能不能,先做饭?他现在饿得没力气去反思:自己刚才到底是找了什么魔,居然在道印没法做的情况下,主动去替小崽子挡刀。
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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