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官春水
……
令荀往家中走去,思索着刚才的奇怪之处。
“青冥,那人既是九重天界之人,你可有印象?”
青冥道:“那个人……有些奇怪。”
“我觉得他与主上很像,不只是长相,还有气息,若非先遇见主上,我很有可能会认错主人。”
不过因为他先找到了令荀,百分之百确定了令荀的身份,所以就绝对不会被扰乱了。
“和我?”令荀皱眉,“有吗?”
他身上散发着那种惹人厌恶的气息吗?
“主上对那个人似乎颇有恶感。”青冥有些诧异。
令荀性情温和,向来与人和善,很少对人流露出明确的恶感,这一路上,龙轻野算一个,祈云琉算一个,如今又加上这位不知身份的白发仙人。主上讨厌的人似乎一下子多了好几个。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令荀摇摇头。
也许他也并非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宽和容易满足。这一趟出门,他遇见了太多事,有许多他不想原谅,也并不想让步的坚持,加上这些偶尔会生出的莫名其妙的厌恶,他大概也不是一个真的那么宽容的人。
青冥又道:“主上,我观阮姑娘,似乎知道那人的身份。”
令荀停住脚步。
他也注意到了。
阮青梅显然认识那人,而且……多半是有过节。他一直都知道,阮青梅有许多秘密,但是他也相信,等到合适的时候,青梅会告诉他。只是,自己却越来越不平静,想知道的越来越多,甚至无法忍受别的男人过于关注青梅,就像那个白发仙人,他对阮青梅探究的眼神让他非常不喜。
令荀叹了口气:“青冥,我好像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他就要变成小肚鸡肠的男人了。
青冥笑道:“爱恨嗔痴本就是凡人的一部分,主上不必妄自菲薄,这恰恰说明主上把青梅姑娘放在心上。”
确实,这一次回来,阮青梅在他心中再也不是想要照顾一时的邻家妹妹,而是要相守一生的女子,他自然是要捧在心尖的。
青梅妹妹对他情深义重,他必不能相负。
想到阮青梅,令荀重拾心情,向家中走去,许久不见,也不知道婆婆身体如何了。青年满心期待地来到韩家院门外,却是一怔。
墙外的篱笆被矮墙取代,大门也涂上了新漆,院子里的摆放虽然没变,但明显被重新修葺过。院门敞开着,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黑脸男子正在园圃浇水,看到令荀不由一怔。
“这位……公子,”他见令荀样貌穿着,以为是哪里的世家公子来乡下游玩,不由也十分客气,“有事吗?”
令荀一怔,看向屋内。
小屋倒是没怎么变化,但是灶台边多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子忙碌的身影,女子侧面看和韩婆婆有几分相似,她身边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女子蹲下身正要生火,驱赶孩子去外边玩,孩子却粘人的抱着母亲的胳膊不放。
突然,从堂屋传来韩婆婆的声音:“胜儿,来堂屋里,外婆和你玩。”
“来啦外婆!”
小孩子听到召唤,终于放开了母亲,跑到了堂屋,很快,屋里立刻传来一老一小的欢声笑语。
“公子?”黑脸男子又问了一声,眼中有些狐疑,“可是有事吗?”
屋内传来韩婆婆的声音:“胜儿他爹,谁来啦?”
是他不太熟悉的健朗的声音,这几年韩婆婆一直病着,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看来老人身体真的恢复得不错。
那黑脸汉子回头道:“娘,您不用出来。是位过路的公子,可能是问路的。”
令荀猛然回过神,然而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却仿佛又坠入另一个梦境。看着婆婆和亲生女儿一家和乐融融,自己像是怎么都无法融入其中,回家的喜悦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
令荀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没事,我走错了,打扰了。”
他转过身离去,背影有几分狼狈。
令荀走后,韩婆婆牵着孩子出来,问:“谁呀?”
女婿忙去搀扶:“是问路的,都说了不用您出来了。”
“我好像听见阿荀的声音了。”韩婆婆道,“阿荀信上说,他也要回来了。这孩子一走就是一年,他还没离开家这么久过呢。”
“娘,怎么了?”韩婆婆的女儿从灶台边过来,“天凉了,您别出来坐着呀。”
女婿也道:“是啊娘,您眼睛不是已经好了吗?二弟回来,您坐在屋里头,从窗子就能看见。”
韩婆婆看着夫妻俩,叹道:“闺女,胜儿爹,这十年全靠那孩子与我相依为命,又为我买药治病,如今他要成家了,我老婆子必然要给他风风光光的把媳妇娶回来,你们不要怨我偏心。”
夫妻俩对视一眼,苦笑道:“娘,我不是和你说过够了么,我们也感谢二弟。他虽然叫您婆婆,但对我而言,他就是我亲弟弟。弟弟要成亲,当姐姐的能不支持吗?放心吧,我和胜儿爹都没想法。何况……弟弟成家了,您也能放心跟我们去县城。”
女婿连忙点头称是。
他们这次来,就是接老人过去的。
韩婆婆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的确,那孩子成家了,她也就能放心了。
月上枝头,阮青梅好不容易过了阮青柏一关,偷溜出来找二狗子通气。
听说二狗子明日要正式登门走流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修仙位面的大户人家讲得也是封建社会三书六礼那套,但是她们是农户家,一般就是求亲,定亲,成亲请客吃席这么一个简化流程,应该没那么麻烦。
只是成亲后,他们理应分出来住,再住在韩家或者阮家都不合适。
阮青梅蹦蹦跳跳的来到韩家门外,和韩家的黑脸女婿一对口风,才知道令荀回来了一趟,门都没进就走了。
阮青梅略一思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不由又把风吟月那个女人骂了一遍,脚下往田间寻去。
第99章 狗生艰难
她顺着村头的小路来到田间,这是他们最熟悉的一条路,只是秋收已经过了,没有农事,又是晚上,小路也僻静起来。
阮青梅哼着小曲儿,来到田边的大榕树下,这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当初两个人就是在这里相约一起走“仙路”,如今她也算学成归来,看到这棵大树还有些感慨。
阮青梅站在树下,抬起头,一点也不意外看到树杈上靠坐着的青年。
盛夏的时候,大叔枝叶繁茂,小孩子爬进去,躲起来,常常要大人好一通找,可如今令荀已经是个青年人,又是这深秋时节,大树光秃秃的,已经没有了遮掩的能力。
青年一条腿悠闲地垂着,靠着树干坐着,姿势很潇洒,配上一身浅色长衫,像月桂树上的仙人,飘飘然不似身在凡尘。可令荀不似渟渊那样冰冷无情,他听到阮青梅的脚步声,低下头来,眼中的情绪平和隽永,那是凡人的情感,而非天人的俯视。
阮青梅抬头说道:“二狗哥哥,上面有虫子,我不想上去。”
少女一开口,月色下的意境被破坏了个稀烂。
青年低笑,自树上一跃而下。
“你怎么来了?”令荀问,“青柏哥知道你和我见面,又要生气了。”
“我大哥不是真生气。”阮青梅连忙道,“他是做样子给你看的,否则你的腿早就断了。”
单是带她出门一年未归,回来直接上门提亲这一点,换了别人,阮青柏就要打断对方的腿了。
两个人在树下坐着,就像当初一起修习心法时一样,只是周围少了那些孩童的捣乱。彼时树下是村子里最难得的一块阴凉地,如今一棵光秃秃的树伴着瑟瑟秋风,就着夜色,越发阴寒。
多亏月色袭人,美人悦目,总不至于太过难忍。
“二狗哥哥,我去韩家找你,他们说你没回去,我就知道你肯定来这儿了。”阮青梅说道,“你小时候就经常来这,每次找不到你,你肯定是在树上。”
这个地方村里的小孩子都知道,只有大人们被蒙在鼓里罢了。
“让你担心了。”令荀说。
“二狗哥哥要是心里难过了,可以来找我呀。”阮青梅说。
“没有难过,”令荀垂眸,“我看见婆婆和真正的家人在一起,替她老人家高兴。”
韩婆婆的女儿远嫁时,韩婆婆还年轻,原本商议着过些年就一起住,可是因为乱世,两边失去了联系,音信难通。如今韩婆婆身体好了,又母女重逢,她笑得那样爽快,过得那样幸福,令荀由衷替她高兴。
那是自己再怎么也给不了她的。
只是,在这份“幸福”中,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这份认知让他在家门口望而却步,他胆怯了,逃跑了,不过也只有一会儿。这份细微的矫情已经随着夜风的吹拂散去,即便阮青梅不来,他一会儿也要回去的。
“只是一时钻牛角尖而已,没事了。”令荀说道,“你呢?青柏哥怎么说?”
“我哥能说什么?他本就不希望我远嫁,以前以为我要离开家修仙,想起一次都要难过一次,跟个孩子似的。如今知道我就在村子里落脚,他心里不知道多高兴。”阮青梅笑眯眯地道,“他还说我很会挑,村里就这么一个配得上我的男人,被我拐到手了。”
令荀猛地咳嗽一声:“又胡说。”
青柏哥的确和他相处得不错,但是要说把妹子嫁给他,那位老哥绝对没有想过。他也不怪阮青柏,从前自己那副模样,又穷又丧,身世不明,也难怪人家看不上。
阮青梅真真假假地开了会玩笑,见令荀似乎真的敞开心房,也松了口气,开始说正事:“二狗哥哥,说真的,村子里有的是地,反正我们也有钱,咱们不如挑个地方,再盖一座房子吧。成亲后,那里就是我们的新家。”
令荀一怔,“新家”二字让他心中漾起些许涟漪。
是啊,他已经没有家了,清江的老宅毁了,韩婆婆也有了归宿,他也该有自己的“家”了,一个永远不会将他拒之门外的,他和阮青梅的家。
“好。”他几乎没有犹豫,“我本来也想问你的意见,成亲到底是大事,也不能太草率,需要很多准备。”
阮青梅喜悦地道:“那我明天就去和村长商量。”
令荀失笑:“那青柏哥明天就会打断我的腿。傻青梅,这种事让女子去操办,人家会觉得你挑了个没本事、没能力的穷鬼男人嫁。”
也对。
阮青梅一想,即使在现代,人们这方面观念也挺重的。
“可是我们的钱都在我这,”阮青梅去摸芥子袋,“我拿一些给你用。”
令荀哭笑不得的制止:“不必了,那些你留着,我身上有。”
阮青梅眼睛危险得一眯:“……你哪儿来的?”
这一路他们都在一起,也没见他接什么“私活”啊?
令荀摸了摸鼻子:“我也要为自己打算的,不然拿什么成亲?”
娶媳妇需要钱,这是所有男人的共识,他原本没有这个打算,但是遇见阮青梅之后也有了,成亲的钱他早就赚好了,好好地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说过不会让青梅受一点委屈。
阮青梅听起来确实另一个意思——男人果然都有“小金库”!
突然,身后传来“嗷呜”声,阮青梅吓了一跳,看到巨大的黑影,松了口气。
“小乖?你怎么来了?不会是来找我吧?”阮青梅上前,在黑狗的下巴揉了揉,黑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又亲昵地在阮青梅身上蹭了蹭,鼻子发出呼噜噜的满足的声音,而后……扫了令荀一眼。
阮青梅站起身:“二狗哥哥,我得回去了,韩婆婆做好了饭菜,你也早点回去。”
“……好。”令荀点了点头,看着阮青梅和狗子的背影隐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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