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官春水
“大概认得吧,那姓沈的女弟子还警告过我。兄弟们已经尽量避开与他们相关的船只,放过了许多‘生意’,他们却咄咄逼人。此番定是来追讨那箱玉石。”
“这样。”阮青梅道,“你和那些面熟的兄弟们全都进船舱去,不要出来,没见过的人留下,其余交给我二人应付。”
陈老大错愕,显然没想到阮青梅能“自己人”到这个地步。
“我看了那批货物的清单,这些都是鸢城一户世家纳妾的聘礼,那位老爷臭名在外,敛的本就是不义之财。他们这些世外修士,哪里懂得我们的不易,不过恃强凌弱、助纣为虐之徒罢了。”阮青梅本就厌恶琅华宗,话语间真情流露,让陈老大瞬间同仇敌忾。
说得对啊!他们走水上行当,也是凭本事,凭什么要把到手的利益让人?
以琅华宗的本事,若真要护卫这片水域,他们哪里是对手。
可水匪劫掠客船,琅华宗视而不见;劫掠商船,琅华宗也从来不出手;只等苦主上门,他们再来“寻回”,从中收取费用。
水匪劫掠固然不是正道,可他琅华宗难道就不是黑吃黑?
自诩“正义”,当真可笑!
“有劳二位了!此事若成,必有重谢!”陈老大诚心道。
众人安排妥当,不一会儿,果然有一男一女两位紫衣修士御剑而来,居高临下地道:“宵小!还敢在琅华宗地界闹事,还不速来受死?”
船上水手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不一会儿,阮青梅与令荀从船尾行来:“何人在此喊打喊杀?”
他二人一身贵不可言的流霞锦缎,足踏着晨光而来,芝兰玉树,转盼流光,明明人在船上,却比他们两个天上飞的更有仙姿。琅华宗的修士不由也怔住,这样的人,怎会和水匪同船?
阮青梅一看那二人面目,顿时就笑了。
好家伙,谁来不好,居然是他们。
丁元,沈湘,这二人都是她“曾经”的好师兄好师姐。丁元气量狭窄,不能容人;沈湘没什么脑子,又暗恋祈云琉,整日吃飞醋,这两位在琅华宗的时候,可没少给她脸色。
阮青梅客气地问道:“二位琅华宗的师兄师姐,有礼了,不知因何叫停我船?二位都是高门仙修,何必威胁这些凡人水手?”
丁元一见开口的是位娇俏可爱的少女,又一口一个“师兄”,态度客气了些:“敢问是哪一宗门的同修,为何在此贼船之上?”
“贼船?”阮青梅一脸不可思议,好像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粗鄙之语,“这是我们租下的客船,这位琅华宗的师兄,难道是故意羞辱我们吗?”
沈湘修冷斥:“胡说,这分明是水匪的贼船!哪里是客船?”
“可是,这的确是我们从码头租下来的呀,花了不少钱呢。这位师姐,你是认识这船,还是认识船上的人?这些水手中,可有你们认识的水匪?”
沈湘扬首:“我乃琅华宗弟子,怎会与水匪相识?”
“那就不对了。”阮青梅也面露不悦,“我二人租船泛舟,修炼心境,不碍任何人的事。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喊打喊杀。难道就因为这船曾经为贼子所据,日后登船的就都得是水匪了吗?这船就不能卖了,或者另作他用?”
“你们到底是追的是船,还是人呀?该不会只是想要个好名声,就随意捉我们做替死鬼吧?”
沈湘怒斥:“一派歪理——”
“师妹。”丁元阻止沈湘,他看向船上二人,“敢问二位师承?”
“无宗无派,我二人皆是散修。”令荀说。
“哈,”沈湘轻蔑地道,“原来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山野杂修,怪不得不知天高地厚。”
阮青梅眉心一跳,正要分辨,忽感到一股大能威压由远及近,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就听一道声音仿佛从天而降——
“沈湘,不得无理。”
乍听这个声音,阮青梅浑身的血液仿佛凝滞一瞬。
是他?
天边,一人御剑而来,一身清雅道袍,一派宗师气概,凭风而立。化神境的半步地仙,对凡人而言,与真正的仙人也无甚区别了。
“弟子见过师尊!”丁元恭敬行礼。
“师尊,这二人来路不明,包庇水匪……”沈湘没说完,那人示意她安静。
事情他已知晓。
这位清雅宗师看了看船上的二人,男女皆是玉树之姿,美玉之材,怪不得他老远就感受到灵气。尤其那女子灵力至盛至纯,是罕见的金系天灵根,若是……不,现在想这些还太早。
他特意赶来,只是想看一看,是不是天道当真送来了“机缘”。
他眼神一暗,温声道:“在下琅华宗祈云琉,你二人既尚无师承,可愿来我琅华宗修行?”
外人看来,这位宗师清雅谦和,与那两位盛气凌人的弟子截然不同,倒是让人生出些好感。
令荀也没想到这位仙人居然一开口就要收徒,他无心加入宗派,正想着怎么拒绝,就听阮青梅斩钉截铁地道:“不愿。”
不只不愿意,还希望你有多远滚多远。
看吧,只要没有那破玉,祈云琉根本认不出她就是十六年前就被他“预定”的“徒弟”。这又哪里是真心要收徒呢?
拿别人命去给自己还人情的屑!
她一看到这张脸,就想起被生生剖腹取丹的疼痛。
祈云琉,狗贼!
他怎么还有脸在老娘面前出现?怎么敢?
“令荀哥哥,我不喜欢他们。”阮青梅一脸厌恶,“他们大宗派的弟子看我们好欺负,就要喊打喊杀;来了个不瞎眼的老师父,看出我们有本领,就想收徒,怎么尽想美事?真是不要脸。”
老、老师父?
任是祈云琉也怔忪了一下。
他……很老吗?
“你在胡说什么!”沈湘气得脸色通红,一方面也觉得离谱,“你眼睛瞎了?!我师尊仙姿神容,哪里老了!”
“这位姐姐,你醒醒吧?”阮青梅嫌弃地道,“他既然是你师父,肯定一把年纪呀。亏你还是修士,竟也是肉眼凡胎的俗人,殊不知外貌是可以幻化的,焉知他骨子里不是行将就木的老朽。”
“何况,姐姐拜师难道注重的不是本领、阅历、人品这些,而是年岁和外貌吗?难道你知道他退去功体后,其实是个牙齿快掉光了,走路要用拐杖,说一句话要喘三次气还咯痰的老头子,就不要他做师父了吗?那做你师父好可怜噢……”
阮青梅笑眯眯地道:“还不如我呢,我就明说了我不喜欢老头子,一开始拒绝掉,就不会伤人。”
“所以这位老人家,你就不要肖想我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祈云琉二十五岁筑基,在琅华宗修炼了三百五十多年化神,不是老头子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祈云琉:老、老头子?
渟渊仙尊:(三千岁,已闭麦)
龙轻野:二十五,还行罢。
西无咎:……修勾能有什么坏心思?(无辜脸)
放存稿箱忘了定时TVT,早上起来又改了一遍。
二更在晚上。
第30章 《信 任》
“满口胡言!师尊,让我去教训她!”
沈湘眼中掠过杀气,却被仙者的剑气一挡。
祈云琉不悦道:“沈湘,你的规矩呢?”
“师尊!”沈湘气不过。
师尊何等光风霁月,怎能容人这样羞辱?
“老师父,你的弟子不会是说不过就要打人吧?”阮青梅看着沈湘,只觉得好笑。
眼前这样的场合,沈湘动手,和他祈云琉动手没有区别。传出去,堂堂九大宗的宗师出手收拾一个筑基散修,琅华宗丢不起这样的人。
祈云琉很看重名声,毕竟这“虚名”能为他、为琅华宗带来许多切实的利益,偏沈湘看不懂,她心中的师尊绝非沽名钓誉之人。
“师妹,你冷静些。他们来历不明,蓄意挑衅,小心有诈。”师兄丁元惯会马后炮,方才一言不发,此时倒装作一副稳重的师兄模样。
阮青梅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我不说了,你们不要打我,我打不过你们。这船你们想要就拿去好了,大不了我们游泳回家。”
阮青梅对令荀做了个鬼脸:“令荀哥哥,我们散修就是可怜,泛个舟都要被欺负。”
令荀看了那天上之人一眼,微笑:“胡说,仙长们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夺你的船做什么?”
“为了钱吧,奇怪,他们仙人和我们一样穷吗……”
祈云琉:“……”
越说越离谱了。
祈云琉原是为这二人资质而来,被阮青梅这胡搅蛮缠一通,顿时也没了兴致。他倒不至于被一个小姑娘激两句就失态,毕竟,若非他主动现身,以他们的身份,怕是百年内连拜见他这位琅华宗师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了船舱一眼,虽未点破,眼中亦颇为失望,摇摇头,道:“虽是散修,也讲究立身为正,投机倒把终非正道,良言到此,好自为之。”
料子是好料子,可惜心术不正,略微“惩戒”即可。
祈云琉不再看两人,转身对两个徒弟道:“我们走。”
沈湘又道:“师尊,那水匪之事……”
“我等仙门弟子,何必插手凡间事,交由官府吧。你们先随我回去,我另有要事吩咐。”
二人对视一眼,暗叹还是师尊高明。
“是,师尊!”
……
等三人离去,陈老大自船舱出来,他衣服都汗湿了,阮青梅屡屡挑衅,他真怕对方挥挥手把他的船掀了。
“阮姑娘,你也忒胆大了!那位后来的可是真神仙,他动动手指我们就没命了!”
“呵呵,也就那样。”阮青梅撇撇嘴。
殊不知就因为祈云琉在,这事才变得容易了。
他们这些大宗修士平日也就欺负欺负凡人,若遇见同为修士的,通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祈云琉这样谨小慎微又爱惜名声之人。
她道:“头子大哥,咱们都在一条船上,我出点力也没什么。”
陈老大十分感动,一拍船舷:“阮姑娘和令兄弟如此照拂,我陈老大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样,这些货,我再让一成。”
阮青梅一怔,摆手道:“哎,这不好,都已经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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