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官春水
阮青梅躲在令荀身后,只觉这真是绝佳的位置。令荀身高肩宽,又刻意遮掩,把阮青梅挡得严严实实,只在肩头露出两颗乌黑的发揪揪,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丝毫不耽误她看戏。
“我不管,你们别装!今天看不见那妖女,出不了这口气,小爷还就不走了!”他一挥手,吩咐道,“起轿!把小爷抬这老头家里去,就抬他家正堂,小爷在这村子受的伤,就要在这养!养不好就不走了!”
他作势又去吩咐:“我看谁敢挡我!来人,放狗!”
杏花村众人连忙劝说,一方面刘章这一身伤是真的,众人怕他碰瓷,并不敢真把他从轿子上扯下来,一方面又要看住那笼子,别让那恶犬真放出来。
令荀见越来越乱,下意识将身后探头探脑不知死活的小青梅往后按了按。
“青冥,能制住那狗吗?别让它伤人。”令荀呼唤剑灵。
青冥:“主上,小事一桩,不过一野兽尔,要杀了它吗?”
“能让它睡上一会吗?”
“遵命。”
青冥默念了一道初级禁制,朝笼子打去。
他们未注意到,几乎同一时间,一道不算强力的真气也从令荀身后发出,无声无息地渗入那恶犬额心的火焰纹中,形成一道禁制。
“晚安doggy。”阮青梅将小手藏回袖子底下,对系统道,“怎么样,我这道禁制打得不错吧?”
这样狗子就能乖一点了。
她这个小招式还是软磨硬泡说好话跟西无咎那疯狗学的,第一次成功就用在那变态自己身上,西无咎对她毫无防备,一觉睡了六个时辰,那也是她离成功逃跑最近的一次。
她现在修为弱,在西无咎面前固然没有胜算,但是对付一只“修勾”,让小家伙安静一会儿,也是足够了。
果然平时多学点东西没坏处。
她原本想着出面把人再揍一顿,叫刘家彻底知道厉害,但是刘章站都站不起来了,还得靠一只小狗来镇场子,真是怂得不值得她出手。就这点本事还学恶霸调戏女主,怪不得在原剧本里活不过第一集。
于是阮青梅改变主意,暂时不暴露身份。
“咦?”系统突然道:“亲,刚才我好像看到两道真气,你注意到没有?”
“有吗?”阮青梅一怔,“没有吧?”
该不会是那魔头来了,或者那山上那傻狗神仙自己爬起来了?
“你确定吗?可别吓我。”阮青梅有些紧张。
“呃……也许是我看错了。”系统迟疑,它只是隐约觉得力量波动了两次。
因为村口乱作一团,一时竟无人发现也猛犬呜咽了两声,而后居然收起凶相,狗眼好似不可思议似的瞪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抗不住双重禁制的力量,“咚”地一声倒地不起。
而刘章这边,即便村民再小心,推拉间还是碰到他伤处,一时叫苦不迭。
“亲呐,也不能让刘家人这么闹下去。”系统担忧地道。
“安心,就快了,”熟读四线初期剧情的阮青梅一点都不担心,她看看时辰,喃喃自语,“想来是消息从镇上到东盛庄,再到咱们杏花村,路上耽搁了点时间,就快要到了。”
“消息,什么消息?”令荀回头问道。
“让刘家这狗东……”因为距离近,青年厚重的刘海也没能挡住清澈的眼神,阮青梅到嘴边的脏话一噎,收起戾气,“没什么。”
“嘤嘤,”她手上攥着令荀的胳膊又紧些,夹起嗓子,“二狗哥哥,前面好可怕噢。”
阮青梅努力“娇软”,令荀却哭笑不得:妹妹,脸上的兴奋先压一压。
正说着,村东的路上有人呼喊着跑来:“章爷!章爷不好了!管事被主家来的人带走了!”
因为现场实在混乱,来人嚷了好几遍刘章才听清,最终连杏花村的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胡说什么?”刘章一个挺子从轿子上坐了起来,“我叔怎么了?你说清楚!”
那人慌道:“主家来了人,说……说管事贪了庄子的帐,被带走了,连官府都来人了!”
刘章只觉得双耳轰鸣,他震惊得一把扯下头上的绷带:“怎么回事,二叔在主家不是有人吗?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去!抬我回去!”他指挥着手下,匆忙调转方向。
众人呼呼啦啦地拥着刘章,二话不说地朝东盛庄回了,竟是连狠话都来不及放一句。
这闹剧突然开场又突然散,搞得看热闹的众人一头雾水,窃窃私语,唯有阮青梅一脸平静,没有一丝疑惑。
令荀看向阮青梅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青梅,你好像知道刘家会出事?”
“怎么会呢?”阮青梅一捧脸,又有些稚气地道,“二狗哥哥,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刘家这次不出事,下次也会出事,躲不过哒。”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东盛庄是一个支线剧情点,在凡间的两条线路都和这里有关。
在【魔尊】线,就是刘章出来找死;
在【龙傲天】线,就是刘章他叔叔——刘管事摊上事。
龙傲天的身份就是刘管事那个庄子主家的不受宠庶子,这次事件就是龙傲天被诬陷不是主家的血脉,而是刘管事和已经去世的三姨太的私生子——当然不是真的,这都是二房的阴谋,是为了彻底把龙傲天踩到泥里。
在【龙傲天】路线里,女主就是赶集途中遇到了逃走的男主,被卷入了这场豪门秘辛……最后当然是龙傲天证明了自己被陷害,坏人被披露阴谋,男主得到了沧浪世家的“补偿”。只有她——受了男主牵连,莫名被追捕,又崴了脚,受了伤坠入山坡,淋雨发烧和男主在山洞过了一夜,名声也尽毁……反正是倒霉透了!
阮青梅吃了太多亏,对事件脉络记得十分清晰,她很确定刘管家就是第二天上午出的事,所以刘章根本闹不起来,因为他马上就会自顾不暇了。
不过,刘章一伙人呼啦啦地撤离——也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故意,竟将那恶犬连带着笼子一起留在了村口。
原本好像没有这样的情节。
“啊这,”众人纷纷看向村长,“这牲畜,如何处置是好?”
已经试探过了,还活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病,刚才还生龙活虎,这会儿突然就睡了。
众人一时茫然。此巨犬凶悍又不服管教,谁也不敢贸然挪动狗笼,生怕那畜生突然醒过来,狂性大发。
何况还是个病犬,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给人。
“先放着,等刘家人自己来领。”村长思忖半晌,道,“送点水备着,谁家有剩饭喂一些,别给了刘家发作的机会。明日我去梨花村请个懂狗的人来看看。”
绝不能让这畜生死在杏花村外,万一是什么名贵的犬种,刘家肯定要讹人。
第7章 四重禁制
刘章这事一平息,村民就散了,日上三竿,他们还有各自的活计要做。
“阮二丫!”
眼见着阮青柏过来,阮青梅立即捉住令荀的袖子:“二狗哥哥,我先走了,快拦住我哥!”
“咦?青——”令荀刚要说什么,就听见身后阮青柏怒吼已至。
“阮二丫!叫你看家你又来凑热闹!”
令荀看看逃得比兔子还快的阮青梅,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拦住盛怒的阮青柏:“青柏哥,息怒,息怒,青梅她只是路过……”
“二狗子你看她,真是越大越不叫我省心,她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大……”
“啊是是是,对对对,青梅实在不像话……”
阮青梅脚底抹油,令荀则被阮青柏拉着吐了好半天苦水,等令荀想起自己早上连家都还没回一趟,已经又过去半个时辰。
结果他一回家,就从韩婆婆处得知阮青梅刚才来了一趟,不只说了村口的热闹事,还帮着把饭热了给老人送进屋。
“这姑娘看着毛躁,做事还挺妥帖的,倒也不失为贤内助。”连青冥也说道。
不愧是能慧眼看中主上风华的姑娘,至少不是个莽撞鬼。
令荀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个小青梅如今主意实在很正,却又进退有度,行事颇有章程,越发难以琢磨了。
老人每三日需要“针灸”一次,今日正是治疗眼疾的日子。令荀没有气海,每次使用真气都得重新修炼一个时辰,索性上午便不出去了。
他先是到水缸边洗了一把脸,刘海沾水打湿成缕,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靠近发根处一抹朱砂般的印记。
令荀心中莫名的一沉。
他一生下,额头上方便有一小片红色胎记,如红梅花瓣一般,从眉上两寸始,没于发际之中。虽说不甚明显,但总归与常人不同,少年时期多少因此自卑过,便以抹额遮挡。
后来到了杏花村,村里人不兴这些饰物,他便以厚重额发遮住。
这胎记陪伴了他二十年,他早已不在意,今日不知怎么,看着水缸里的倒影,突然想起阮青梅晶亮如星子的眼睛。
他幼年被捡回来时,阮青梅是见过这胎记的,只是她那时年幼,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若是忆起,会不会厌恶……
“主上?”青冥突然出声,“身体形貌不过皮囊,主上风华无双,何必在意区区胎记?”
“……我没在意。”被点破心事,令荀有些窘迫,胡乱地拨了拨额发,将胎记重又遮住,“只是不想别人追问罢了,麻烦。”
回到室内,令荀收敛心神,默念法诀,渐渐入定。
这一入定,竟和以往不同,颇为沉溺。也不知过了多久,令荀睁开眼来,只觉得通身大汗,神清气爽,身体更是从未有过的轻盈舒适,以至久久不能回神。
而屋内的光线,竟然已经从上午的背光转为直射——他的房间是西厢房,居然已经是下午了?
“主上,您醒了?现在感觉如何?”青冥自然也感觉到令荀今日的不同,只是修炼期间不敢打扰,只能安静地护法。
“我修炼了多久?”,令荀问。
“主上已经入定两个时辰了。”
“居然过了那么久?”令荀动了动,只觉得小腹中隐隐有一道气流,随着呼吸规律旋转,竟似汇聚成了一团能量,灼热而不难奈,有力又不突兀,还挺舒服的。
“青冥,我觉得有些奇怪。”令荀摸了摸腹部,将那感觉与剑灵描述了一下。
“主人,待我探查一番。”
于是剑灵催动主仆之间的灵契,只一瞬间,竟有微弱的真气自道印溢出,使得剑灵的“身影”又清晰了些。青冥大惊,后转为大喜。
“主人,您气海已成,正式进入炼气期了!恭喜主人,贺喜主人!”
令荀自己还是晕乎乎的,青冥简直比他本人还要高兴。毕竟它是依附于主人的剑灵,令荀越强,他也就越强大。
“我……怎会如此?”青冥仔细回想今日,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可是他连灵根都没有,怎么会凝成气海?
“不会错的!”青冥笃定地道,“主上,您的灵根的确开始复苏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您功体的禁制似乎有所松动。”
青冥从前就说过,有人在他体内加了“四重禁制”,将他功体死死地困住,只是他从未放在心上。
所谓“四重禁制”,是分别从“灵根”、“仙骨”、“血脉”、“气运”四个方面封住了修炼者的重要“区域”,将他狠狠地限制住,动弹不得。
所以明明令荀悟性奇高一点就透,修行也不可谓不刻苦,可就是只能原地踏步,没有一点进展。甚至他好不容易炼出气来,也留不住,今天生,明天散,徒劳无功。
而今令荀气海觉醒,正是因为封锁他“灵根”的禁制松动了,虽然缓慢,但是内外真气疏通,灵根已然开始生长,这等于是为令荀打开了一扇大门,大门之后,一片旷野,尽是他的天地。
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真是老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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