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妞妞蜜
“我们这些农民是没有什么见识,比不上校长你厉害,以后还请你多教教我。”
于敬亭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笑得朴实又不失淳厚。
被他拍了马屁的校长表情总算是舒坦了一些,眼皮子轻抬,仔细端详于敬亭。
于敬亭人高马大壮实的身子被军大衣裹着,杀气的表情被大棉帽子遮住。
也不知是他脖子上的那条米白色围巾太过斯文,还是他装朴实的声音太过像,校长还真以为眼前这小伙,是个傻了吧唧没见过市面的老实人。
穗子疑惑地看着过于老实的于敬亭,她才不信这家伙进城后性情大变成好人了呢。
很快穗子就知道了。
他越是安静,就越是憋大的幺蛾子。
他不仅有勇,更有谋。
校长把穗子叫办公室,让于敬亭在外面等着。
杂七杂八说了一大堆废话,一双三角眼不住地朝着穗子身上瞟。
这夜校老师都是各学校过来兼职的,正式员工就几个。
校长就是最大的头,还有个书记。
穗子这教务处主任算是三把手了,她手底下还有俩招生登记的老师。
一共就五个人,有俩不住宿舍。
这个院就住了三家,其中就包括这眼神贼溜溜的校长。
穗子只跟他聊了一会,就已经判定出他的性格来了。
好大喜功喜欢吹牛,人有点色,脑子也怕是个不好使的。
别的不说,他给于敬亭下马威这件事,就不是聪明人做得出来的。
穗子才二十岁,二十岁就能分过来从主任做起,稍一动脑子都能猜到,她肯定有后台。
陈丽君工作在京城,她具体是哪个部门穗子不知道,但她能轻松把穗子安排到这种有潜力的岗位,想也知道这边有她的人。
校长看穗子只有二十岁,又是农村来的,以为她好糊弄,吹了一会牛后,端着大茶缸子就往穗子这边凑。
一腚坐在穗子边上,穗子挪,他也挪。
“陈儿啊,你刚来,挺多事儿都不知道,这个学校我就是一把手,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一边说,一边伸出咸猪手,试图拍穗子的腿。
这就是典型的职场骚扰。
拍两下腿,人家能狡辩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要是穗子反应太强烈就显得不懂事了。
更何况这么大的小姑娘,刚出社会,没见过人情世故,很多反应不过来就被猪蹄占了便宜。
但穗子毕竟不是小姑娘了,前世经商多不要脸的她都见过,也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
就在咸猪蹄距离她的腿只有一点距离时,穗子站起身,走到墙边,装作看字画。
“这个字写得真好,您写的?”
校长悻悻收手,还想凑过去,闻一闻穗子头发传来的香气。
“哗啦!”
“哗啦啦!”
外面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还不止一块。
接着,大黄狗嗷嗷惨叫。
于敬亭敲敲门,一脸无辜地指着外面。
“谁家玻璃碎了?狗也惊了。”
“咳。”穗子咳嗽一声,视线扫过于敬亭单手插兜的手。
她记得,他把弹弓带出来了?
校长也顾不上占穗子便宜了,忙冲出来看。
两间房玻璃都碎了,于敬亭练了这么多年的砸玻璃技巧可不是白练的。
之前追着穗子和于敬亭咬的大黄狗,这会也躺在地上哼唧。
校长站在一地碎玻璃里,又气又急。
于敬亭跟穗子并排站一起,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校长,这是怎么了?”隔壁屋出来个年轻女人,看到校长骂骂咧咧,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
只一个表情,就让穗子笃定,这校长平日里没少膈应别人,他倒霉,普天同庆。
穗子看于敬亭,挑眉。
那表情仿佛再问,你怎么做到的?
于敬亭望天,小意思。
“你过来!”校长指着于敬亭。
“啥事?”
“会装玻璃吗?”
“不会,我们农村人没见识,都没见过玻璃长啥样。”于敬亭装得跟没见过市面似的,走到碎掉的玻璃窗前,浮夸地惊叹一声。
“这就是城里人的玻璃?头一回见到。”
穗子低头,有点憋不住笑了。
喜剧人进城,一样欢乐多多啊。
“没见过玻璃?那你们都住什么?”校长傻了吧唧的问。
“穷,用纸糊窗户,糊了一层又一层,外面贴着塑料布。”
这话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信。
就连出来看情况的那个女老师都听出不对劲来了,看了看于敬亭停在边上的拖拉机,再看看校长家一地的碎片........
女老师眼睛一转,马上凑到穗子跟前,露出个友善地笑。
“我是负责招生的王萌萌,你就是新来的主任?”
“我叫陈涵穗,那是我爱人于敬亭。”
王萌萌对穗子伸出手。
“我领你看宿舍去,算起来你就是我领导,领导,以后你多关照我啊。”
“啊,不愧是大城市的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咋这么好看?”
于敬亭抓起玻璃碎片,对着太阳秀演技。
校长大概也琢磨过来于敬亭在耍他,瞪着演技浮夸的于敬亭。
“你爱人......挺逗的。”王萌萌看着于敬亭,心里又补充了句,弹弓打得也挺准。
一分钟内干掉了校长两间房的玻璃,外加校长养的狗仗人势的大黄!
第175章 这强悍的生存能力啊
分到的宿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小。
校长故意说宿舍小,就是不想让于敬亭跟着过来。
不过屋里是真简陋。
就一张摇摇晃晃的铁架子单人床,别的什么都没有。
红砖地,卫生墙。
卫生墙,就是一半绿一半白,这年头城里人家都是这样的“装修”。
绿色部分是用油漆涂的,之所以涂一半,是因为这个区域最容易蹭到,防止白墙变脏,所以叫“卫生墙”。
穗子使劲吸了一口,没闻到油漆味,只有空屋子特有的尘土的气息。
于敬亭用手摇晃了下铁架子床,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这不行。有点动静,邻居都听到了。”
“......???”什么动静,解释一下?
“而且就你这体格子,这床能禁得住?”于敬亭扫了眼他漂亮的大媳妇,对穗子的体重颇为满意。
家庭财富的象征,多好。
“是你孩子重!”
“没怀孩子时,你很瘦?”
瞎说实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穗子一通暴雨梨花小拳头凿,凿完了还想给他来个泰山压顶。
考虑到家里唯一的木板床的确不怎么结实的样子,只能作罢。
宿舍就一间房,厨房和厕所都是公用的,洗澡就得去公共澡堂。
对在宽敞的农村住惯了的于敬亭来说,这里小的跟鸽子笼似的,不习惯。
每间房都挨在一起,这屋说话声大点,隔壁屋都能听到。
穗子也不太满意。
她想早点接婆婆和姣姣进城,这宿舍提供的空间有限,如果婆婆她们进城,这屋里再加床,一家人挤在一起,生活太不便利了。
穗子研究过,指望学校多提供一间宿舍给她,不现实。
夜校一共就五个正式职工,宿舍也只盖了几间,以后要是再招人,房子都不够住,怎么可能多分她。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先凑合住着。
宿舍也不是没有优点,挨着糖厂职工家属院,跟那边共用锅炉房,集体供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