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玧
担心打草惊蛇被人发现自己逃走的事实,木槿让婆子头着地,把绑住她手的姿势换成正面,又轻轻搬运旁边的柴火堆在旁边。
从门缝里看,就像刚刚打斗完的现场,至少可以多拖半个时辰。
走出去后,木槿带着陈寡妇悄悄把门口打开的锁链给合上。
柴房本就偏僻,平日没什么人过来,这两日关押木槿和陈寡妇之后,才比从前热闹些。
她们来到张府二十多日,虽然不能胡乱走动、没办法把所有的地方都认识一遍,对大体的格局却清楚得很。
二人尽量避开有光亮的地方,从黑暗里靠近墙根处。
翻过墙去,就出了张府的地界,所面临的危险比在张府里小很多,至少拥有生还的机会。
如果眼前的墙属于土墙,肯定容易翻过去,奈何它由青砖砌成、将近三米高,若想翻过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木槿从墙根附近来回巡视。
她必须抓紧时间出去,否则等天亮了,只有被抓回去杀死的份。
她和陈寡妇返回柴房,将院子里一米多高的大瓮搬到墙根处。
木槿站到大瓮上头试了试,照样没办法翻墙。
她压低声音对陈寡妇说道:“嫂子,我在下头托着你,你够到墙头之后赶紧往下翻,下去的时候小心些,千万别伤到腿脚。”
陈寡妇不停摇头。
如果没有木槿跟过来,她恐怕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了张府,陈寡妇不想丢下木槿单独逃命。
“你先走,然后去官府报官,我找个地方躲起来便是。”
木槿话不多说,赶紧托起陈寡妇:“你莫要担心,我有法子出去。”
陈寡妇含泪往下跳。
见陈寡妇顺利落地,木槿又拿出空间里的货架,将好几个货架排列组合,正好可以支撑她爬到墙头。
紧接着,木槿把货架和大瓮收回空间。
并非她贪图小便宜,如果大瓮被发现,张家人很快就会猜到她们已经出府,赶紧把出逃的痕迹抹去要紧。
有陈寡妇在下面接应,木槿跳下去的难度比较小,待站稳身子,她拉住陈寡妇往前走。
张府所处的地界不错,周边都是大户人家。
乱世里贼寇多,有的大户人家还会让家丁在院子外围巡逻,木槿尽量避开出来巡逻的人,即使不小心遇见也会昂首挺胸,从而让人难以将她和潜逃之人划等号。
其实,木槿考虑过报官。
当晚上看见张老爷有恃无恐准备杀掉她时,她立马打消了报官的念头。
张老爷在官府有人,虽然不知道他威力有多大,木槿却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扳倒对方。
“妹子,咱们往哪里去?”
陈寡妇紧紧抓着木槿的衣袖,生怕她会丢下自己。
晚上城门紧闭,她们没办法出城,若想出去,只能等到白日。
木槿打算先去城门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待明日打开城门,她立马出城。
此时已经处于凌晨时分,街道上半个人影也没有,待走到城门附近才能看见巡视的官兵。
木槿在距离城门数百米远的巷口停下。
她和陈寡妇皆十分瘦弱,加上有黑暗的遮挡,寻常不会被发现。
在二人艰难的等待中,天色渐渐亮起来。
她们身上的衣物沾染了血迹,木槿果断脱下最外层的脏污衣服,小心叠好藏在怀里。
她的眼睛不敢离开城门片刻,就怕错过了出城的时间。
又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城门口多了好些人预备出城。
其中有打算出去做生意的小贩,还有扛着锄头出城干活的农人,嘈杂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木槿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就在两个人满怀期待的时候,竟在人群里看见了张家的家丁。
陈寡妇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眼睛里流下无助的泪水。
在她以为自己逃出了吃人的魔窟之际,那群人竟再次出现在眼前,绝望的情绪在陈寡妇心头蔓延开来。
木槿更不敢随意出去。
瞧张家人有恃无恐的模样,她实在不敢就这么出城。
木槿往巷子里头退了退,借助一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为自己提供遮挡。
仿佛想起了什么,木槿把自己和陈寡妇的头发打乱,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出来乞讨的乞丐。
有的人家为了维持自己良善的名声,只要没有碍到他们的事,就不会随意驱赶乞丐,如此倒能让自己多点安全保障。
张家人仿佛铁了心打算在城门口守株待兔。
拖延的时间越久,对自己越不利,木槿心急如焚想要找到出去的办法。
等她看见巷子里驶出一辆带车棚的牛车,赶车之人又是个略带文气的青年,木槿打算冒险一试。
木槿拉陈寡妇拦住车。
赶车的青年生起不快:“你们这是做甚?还不赶快让开!”
木槿几乎要跪在地上:“求老爷发发善心将我和嫂子带出城去,我年轻守寡,那家老爷要抢纳我为妾侵吞亡夫的家产,实在逼不得已才挡了老爷的路,还望老爷搭把手帮帮我这个可怜人……”
在漫长的等待中,木槿渐渐生出绝望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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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遇见
刀光剑影皆消散
“少爷, 外头来了两个拦车的妇人,您看……”
青年往车厢里探身说道。
正值乱世,马匹十分碍人眼, 所以他们才替换成牛车,谁成想依旧被人给拦下来了。
里头的人探出身子, 看向车前两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妇人, 他道:“你们若有冤屈自可前往府衙报官, 官府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眼前人顶多二十岁, 木槿盯着他俊秀的面庞, 总觉得有些熟悉。
然而她自穿越以来一直疲于奔命,实在没有见到这等人物的机会。
或许因为这两日精神紧绷出现了幻觉,她想道。
听对方说话的口音明显不是南方人, 应该不认得张家人,木槿说:“这家老爷与官府熟识,我和嫂子实在走投无路才躲到此处, 不信您瞧, 他们家的家丁正堂而皇之地与官兵站在一处。”
听见木槿的话, 那人对赶车的青年点点头。
青年会意,往前走了两步查探情况。
他跑到少爷面前耳语几句。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人终于走下牛车。
诚然, 父亲和恩师多年的教导让他不能对两个弱女子的呼救无动于衷, 然而近年接二连三的挫折使他明白人性的多变,委实不敢随意相信旁人, 若眼前两个人是潜逃的罪人该如何是好, 他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木槿如今除了狼狈还是狼狈, 她明白不能继续拖下去, 否则迟早会被张家人抓回去。
她上前两步, 拿出镯子:“只要您肯将我和嫂子带出城, 我愿意将它作为报酬给您。”
被称作少爷的人打扮体面,想必不会缺银子。
然而她手里的镯子换成银两能有一百多两,数目不算小,应该没人会跟银钱过不去。
木槿紧盯着眼前的人,同他对视时目光磊落,丝毫不见心虚亦或忸怩。
如果放在从前,陆泓定然不会失礼地盯着刚见面的女人看,但他莫名觉得往前递东西的女子眼熟,便多看了两眼。
回过神来,他看向木槿:“娘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从现代人看来,对方说这话难免有歧义,而陆泓却真心实意在发问,眼前人的面目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可丝毫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对方。
木槿听他说话带着官话的腔调,问:“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我在陵城过来的。”
陵城?木槿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你家是不是曾在学堂暂住过?”
当初祖宅被贼人围攻焚毁,父亲病情因此加重,后面更是伤重不治去世了,家人只好搬到族学里头躲避风头。
待下过雪,路过陵城的灾民越来越少,他们才在父亲门生故旧的帮扶下重新买了座宅子。
在族学将就的时间不到半年而已,陆泓顺着时间线想,很容易联想到那晚提醒他们有劫匪的灾民。
“那晚你曾和一个老翁过来提醒有贼人翻墙?”
多亏那位老翁带着几个儿女过来提醒他和兄长防备贼人,否则家中或许已经遭了不测,陆家人皆感念他们的恩德,不过等将贼人打退,车队早已不见踪影。
不怪陆泓奇怪,王宝兴也好、木槿也罢,人人都很狼狈,陆泓难以将眼前清丽的佳人与那日瘦到皮包骨头脱了相的木槿联想在一起。
木槿点点头。
陆泓本想同她道谢,脑海里却浮现出木槿和陈寡妇拦住牛车时说的话。
自打父亲被迫致仕,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往日单纯的性子消失了大半。
他问:“你们可遇见了什么难处?”
刚才木槿说的那番话太过奇怪,既然她跟随族人打北边逃难而来,怎会在明州城被当地人惦记上财物。
但对方帮陆家渡过了一劫,他不好直接去质疑木槿。
见到旧相识,木槿索性不再欺瞒,她道:“我们逃到南方以后,便在距离明州城不远处的织女镇定居,这位陈嫂子就是织女镇中人。我与陈嫂子被中人骗去给大户人家做嫁衣,谁成想中间出了好大一笔糊涂账,那户人家若报官的话,我们自当听从官府的安排,奈何主人家心狠,竟想私自杀掉我们,我二人只好趁乱逃脱。”
她把具体的事解释给陆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