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方镇岳想了想,又道:“如果不是男朋友做的,事发时男朋友又在现场。”
“嗯。”易家怡吞咽了下,再次发问,“如果是方sir你,你会怎么做?”
“保护死者,与凶手搏斗。”方镇岳想了想又道:“根据死者的伤情推断,凶手不止一人。这位男朋友大概率不敌。”
“另一个受害者?”刘嘉明以拳击掌,忽然大声说。
“可是他在哪儿?”大家一块儿推理半晌,邱素珊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她站起身,盯着白板开始高速思考起来,“逃走了吗?不,凶手杀了人,不会轻易放走目击者的。追到其他地方,杀掉了?”
“有可能。”方镇岳想了想,又问:“半年前,京士柏公园附近,有其他凶杀案吗?”
“我去查。”邱素珊转身便走,她有极高的权限,可以查全港的所有凶杀案档案。
邱素珊走后,方镇岳又提出另一个可能:
“如果没有追出京士柏公园地界,男死者也是死在京士柏公园的,而A组探查的过程中,显然没有发现另一个死者的痕迹。那尸体可能在哪里?”
“湖!”刘嘉明猛地一拍巴掌,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方镇岳二话不说,让三福去借调警犬,自己带着刘嘉明便直奔京士柏公园。
吉普车启动前,易家怡也跟着上了车。
方镇岳看了眼表,“这都要下班了,又跟着我们加班?”
“我给我哥打过电话了。”易家怡在后排坐好,乖巧道。
这回答仿佛在说,只要我家的大家长同意,我是可以晚点回家的。
方镇岳轻笑一声,一脚油门便飞出警署。
他今天出队的阵容,跟财神爷一模一样,坐下招财进宝,一童子一仙女。
怎么想,都觉得今天出门一定能走好运。
……
方镇岳去京士柏前,先到一个杂货店里,拐进后室,跟里面正打麻将的线人打了个招呼。
半年前京士柏公园附近的无业游民,有异常的,也许跟京士柏虐杀案相关的各种可能有的现象及细节,让线人四处打听打听,然后才拐回京士柏公园。
警犬四处跑过,范围扩大,不出意料的没什么收获,又被三福原样给送了回去。
公园附近走一圈儿,草皮大多都长势一样,没有哪一处像被翻埋过,加上操作性太难,基本上排除杀人后埋在公园里这一项。
站在湖边,方镇岳绕了小半圈,就放弃了自己下湖搜这个选择。
他离开公园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带着一大队人马——专业的蛙人,拖车载着专业的小型打捞船船,专业的打捞工具。
“这得不少钱吧?”刘嘉明目瞪口呆,署里能批这样的支出吗?
方镇岳笑笑,没吭气。
“岳哥这是要自掏腰包了。”刘嘉明走到易家怡身边,啧啧两声,“有时候破案靠什么啊?靠钞票啊。”
一群人在公园湖边作业,方镇岳几人在边上饿着肚子守着。
易家怡拐出去又给大哥打了个电话,十几分钟后,易家栋就骑着小摩托,载了一箱奶茶易冰乐和猪扒包。
“谢谢家栋哥啊,救了命了。”刘嘉明早饿了,扑上去拿了一瓶易冰乐,一个猪扒包,一口干粮一口奶茶,吃的狼吞虎咽。
“记在账上。”方镇岳一周多钱给了易家怡5000块港币,让她下午茶之类的花销全在这里支出,花完了再跟他要。
他顺便也将她的加班餐给包了,偶尔中午她帮忙点单管大家午饭时,方镇岳也请她跟大家一起吃。
大多数时候,易家怡都照顾自家生意,怎么算都不亏。
反而有点占便宜,她递给方镇岳一个猪扒包,道了声谢。
方镇岳说一声不客气,跟易家栋打了个招呼,便转回湖边去监督作业:
“小心一些,如果有尸体,不要破坏。”
易家栋放下食物,又快速赶回易记,正是生意最好的时段,他得抓紧回去看顾生意。
天逐渐黑下来,高瓦数的打灯打下去,大家的脸色越来越沉。
方镇岳收到邱素珊发到传呼机上的短句,让他周身气场更低。
【没有】二字,说的显然是这半年内全港都没有哪个凶案,能跟他们推理中的女死者男朋友对上号。
现在,希望几乎全押在湖中了,如果里面没有尸体,一切可能又要从头开始。
他转头看一眼身边站着的小女警,却发现易家怡表情居然格外笃定,望着湖面上作业的打捞船,没有丝毫焦虑情绪。
“这么有信心?”方镇岳问。
“这世上没有完美犯罪,一定有线索在,我们总会摸到的。”她转头朝方镇岳点点头,语气竟似在给方警官鼓劲。
方镇岳忍俊不禁,伸手拍了拍她肩膀,便又转向湖面。
这边文字很多,打捞船上的打灯又亮又热,吸引的四周蚊虫前仆后继赶来。
方镇岳不得不掏出随身带的驱蚊水,不停朝身周嗤嗤嗤的喷。
就在大家被蚊虫叮咬的烦闷不堪,打捞船上皮肤晒的黝黑的男人忽然哎呦一声。
二十分钟后,蛙人配合打捞船,连同缠过尸体的水草、泥土和坠着的大石,一起打捞上岸。
法医官和鉴证科的同事急匆匆赶过来,许君豪身上穿着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西装,显然已经收工回家了,仍被急招回来做事。
尸体在湖水里泡了半年,如今已只剩一具骸骨,毛发和衣服上留下的痕迹不容乐观。
就算曾经有指纹残留在衣服上,半年过后,也什么都不剩了。
尸体和一起捞上来的许多东西都被当做重要证物,一道被带回警署。
……
游兆华才带着团队就当下正破的案子做了新一轮的推理和探讨,这个案子,也逐渐走进死胡同。
他们有怀疑的对象,但有力的证据就像在跟他们捉迷藏,总是几乎出现,又被证实无用。
“今天大家回去睡个好觉吧。”游兆华揉着一阵阵发疼的脑袋,不想放弃这个案子,却又预感自己已无路可走。
又一个悬案,又一个……
他既恨自己捕捉不到证据,又恨许多搜集到的证据,以当下技术无法做出更准确的核验结果。
“华哥,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属下探员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劝他。
门外忽然传来非一般的喧哗声,似乎有一队情绪阵风的人,嘈嘈杂杂的赶回来。
“什么事?”游兆华走出A组办公室,往警署门口打望。
眼睛微眯,他居然看到了方镇岳。
“好像是……”走在最前面,看到方镇岳全队人马的探员回过头,看着游兆华迟疑道:
“在京士柏的中心湖泊里,又发现了另一具尸体。”
“……”游兆华眉皱卷到一块儿,定身了好几分钟,忽然迈开大步拐出走廊,竟也是奔着法医解剖室去了。
……
绑住尸体脚和石头的绳子,初步认定为两根系在一起的鞋带,具体属于什么鞋子,有没有其他重要线索,还要进行下一轮实验和查证。
尸体只剩骨骼,根据头骨上残留的伤处可以判断,是被钝器重击致死。
“凶案现场没有发现沾了其他人血迹的石头,当时我们把附近采集到的所有血液样本,都化验了,全属于女死者一个人。”游兆华听说眼前骸骨可能死于钝器重击,立即联想到湖边和草坡上的大小石块,忍不住插言问:
“能确定死亡时间吗?”
真的是跟京士柏虐杀案女死者,同一天死在京士柏公园的吗?
难道当时受害者不止一人?
可他们查了那么久,完全没有发现另一个受害者的痕迹……
有没有可能,是两宗毫不相干的案子?
“那杀死这具尸体的凶器可能跟尸体一起被丢弃在湖里,如今也没有再去打捞的必要了。”许君豪抬头看了眼游兆华,又回头上上下下检查了半天尸骨,才道:
“死亡时间,要结合鉴证科对衣料等的化验结果,综合判断。
“尸体在湖水中完全白骨化,当下这种温度,两星期就够了。之所以尸骨保存完整,完全得益于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和缠绕的水草。
“衣服是春装长袖,显然不是夏天,抛开这个年轻小伙子特别怕冷的可能性,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二、三、四月。如果小伙子火力旺,一月也有可能。
“水草的话,我记得是年初湖中才集中处理过一次水草,明天我会打电话咨询一下,具体的处理时间,和处理后水草的高度。
“以现在水草几乎完全包裹中尸体来看,应该是水草很矮的时候,尸体就落在水草丛中,之后长到这么高……的确需要好几个月。
“这个水草的具体生长速度,明天我也会请鉴证科的人问一下专家。”
许君豪虽然一直没有给确切答复,但游兆华的脸色已经变得复杂起来。
以现有线索看,眼前的骸骨,八九不离十就是死于半年前,极有可能就是京士柏虐杀案的另一个受害者。
那么……也既是他们A组查探几个月,都没发现的最重要突破线索。
游兆华面皮微抽,转头看向方镇岳时,表情变得为难又苦涩。
方镇岳却没有看他,而是一直盯着尸体,不断打量尸体的衣服款式等信息。
接下来,鉴证科的人小心翼翼剥下衣服裤子袜子等物,分别装袋带走去化验。
法医官放平尸骨,检查过颅骨、牙齿和骨化中心成熟度后,直起身体,又对方镇岳等人道:
“生长板有部分闭合,可以判断出当事人年纪在18岁左右到二十岁出头。
“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
“从骨头粗细,以及肌肉与骨骼相连这部分的骨头状况来看,当事人体型适中,不会是个胖子。
“从左右手臂骨和腿骨的比对来平判断,是右撇子。”
“嘉明,去查这半年的全港失踪人口。”方镇岳当即下令。
刘嘉明拿着记好骨骼信息的本子,领命便走。
方镇岳收回视线时,瞥见易家怡盯着骸骨,眼眶泛红,双拳紧攥,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
他朝许君豪点点头,伸手拽了一下易家怡手臂,带着她走出法医解剖室。
游兆华仍站在解剖室里,与法医官许sir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才尴尬的点点头示意,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