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他们吃得起一两银子的糕点,也穿得起百两银子的衣裳。
就像他们不会买五十两银子的岭南荔枝,但遇到五两的川蜀荔枝就会毫不犹豫出手。
年轻妇人只记得姓氏糕点,是因为普通价位根本不入她眼。
偏偏九珍坊仅有一个高价糕点。
姜笙双眼明亮,决心要拓宽中层市场,增加高端糕点的品类。
“你是说,你要跟蝶兰春万珍斋抢生意?”郑如谦听完前后,好心提醒妹妹,“但是你别忘了,姓氏糕点有几大世家帮忙才抬出些名号,就连如今的客订,也都是交好世家居多。”
只有做过生意的人才知道,开个店容易,做糕点容易,能赚回钱却不容易。
九珍坊能有如今的规模,一部分靠薄利多销,一部分就是糖炒栗子的火爆,带动了整体生意。
从另一个角度看,铺子已经被普通百姓认可,只好用心经营,利润肯定源源不断。
贸然折腾高端糕点,赚不赚钱的另说,姜笙也许会受到挫败。
郑如谦自己在外头吃得苦已经够多了,他只希望家里的妹妹能够开开心心地,守着两个铺子足矣。
“想要挣钱交给我,其他的事情也都有哥哥们扛着,干嘛那么辛苦呢。”他弯腰轻叹,“你自己不也说过,这样的生活就足够了。”
胸无大志的小姑娘,只想吃饱喝好,跟亲人一起生活。
可她的亲人走了。
姜笙的大圆眼充斥着薄薄的泪液,好大会子才闷声道,“我也要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我要找到五哥,帮他解决所有的问题,这样他就不用偷偷地走了。”
原来她也知道,悄声离去的小长宴,是遇到了困难。
三哥在外征战,她不懂兵法,也不会打杀,帮不上什么忙。
但五哥遇到的困难,万一能帮呢。
“就算帮不到,我把九珍坊开遍整个大渝王朝,也总能找到他的。”姜笙仰着头问,“二哥,我们能找到五哥的,对吗?”
他们相识于微时,相依为命足五年。
他们是最亲的亲人,不应该分隔两地。
三哥会打胜仗从边疆归来,五哥也会重新出现,讲述他们不在身边时,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
妹妹的眼神太过明亮,单纯中透着了然,仿佛最纯净的焰火在燃烧。
郑如谦不敢浇熄这灼灼,艰难点下头,“会的,一定会的……”
姜笙破涕为笑,又看了眼皇城,露出独属于少女的灵动与骄傲,“二哥别担心,要换做平时,咱们想卖出糕点不容易,得降利还得找托,可如今不一样,咱们有现成的活招牌。”
起初郑如谦还有点纳闷,突然想起今日殿试的许默,恍然大悟,“你是想……”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姜笙顺势接口。
这个家里最相似的兄妹俩露出同样奸佞的笑容。
旁听了全程的方恒和温知允齐刷刷闭眼,为皇城内的兄长默默哀悼,鞠上一把同情泪。
第398章 殿试赌局
然后就有了殿试结束后的那一幕。
少年与少女灵动地攀爬上马车,还不忘招呼剩下的三个人,“快上来啊,快回家了。”
方恒身手矫健,眨眼功夫出现在车辕。
温知允紧随其后,略显孱弱地需要哥哥们搭把手。
到了许默,虽然不知道弟弟妹妹在卖什么关子,但天然的信任让他没有多想,笑着登上马车。
时值黄昏后,天色几熏然。
姜五赶着马车,听主家们在马车内交谈,莫名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九珍坊应该关门了,直接回家找姑姑。”姜笙托着腮,“也不知道一天的功夫,姑姑能不能研究出来新的糕点。”
“不研究新的,把旧的整改整改也行。”郑如谦附和。
这话有道理,姜笙一回到家就直奔厨房,果然看到了正在烧火的张香莲跟孔师傅两口子。
“呀,姑父也在啊。”她甜兮兮地打招呼,“天天让姑父给我们做饭,多不好意思呀。”
孔师傅傲娇地哼了声,“香莲在哪我在哪,谁让她放心不下你们,我也就只能来搭把手了。”
从新婚到现在,也就前三天两口子留在孔宅,其余时间不是去九珍坊忙碌,就是回二进小院做饭。
要不是还得回孔宅休息,孔师傅甚至有种错觉,不是自己娶张香莲回家,而是张香莲把他娶走了。
偏偏小院地契在张香莲手里,回自己家天经地义,孔师傅也只能巴巴地跟过来,该帮忙帮忙,该干活干活。
偶尔遇到姜笙跟姑姑撒娇,他也得义无反顾站出来。
“什么,要做糕点?”孔师傅大声问,“是九珍坊的生意不好了吗?”
“不是的。”姜笙脆生生回答,“我是想做些高端糕点,卖给丰京的大户人家们,只是时间紧迫,有点为难姑姑了。”
“大哥殿试只此一回,有他给咱们宣扬,糕点想卖不出都难。”
张香莲微微点头,看了那么久的铺子,她也早就不是从前懦弱胆小,只会缝补浆洗的小妇人了。
做生意难点就在口碑跟名气上,前者还能勤恳耕耘换取,后者却是要天时地利人和。
许默一路科举走到殿试,不管做进士还是同进士,都是能够让丰京侧目的存在,若是运气好些拿了一甲,便是个活生生的招牌。
就算不冲这些,单看着姜笙眼巴巴的样子,张香莲也舍不得拒绝,重重点头应下,“好”。
当天晚上,两口子就开始忙碌。
直到深夜才休息。
第二天,天不亮再次赶过来,琢磨,研究,调配,检验,推翻,只做出最满意的糕点。
待得孩子们清醒,全都赶过来尝试,品茗,点评,提出建议。
整个小院都陷入忙碌,无暇顾及外界风风雨雨。
也正因为此,他们错过了丰京的沸沸扬扬,以及一甲到底花落谁家的争执。
殿试上发生的种种并不是秘密,消息灵通的也不仅仅是世家。
地下钱庄甚至设置赌局,赌一甲到底是许默,还是方远。
亦或者两人同时位列。
这里有个很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方远跟许默于去年陷入震惊大渝王朝的科举舞弊案,从奉天府到金銮殿,谁都辨不出真伪,谁也挑不出作弊的人。
为了寻找真相,天家拍案重考,结果两人纷纷在榜。
许默拿下会元证明自己,引得不少人偏向,认定是方家进行科举舞弊,肆意欺侮寒门子弟。
谁料方远也考进贡生,虽是个不上不下的名次,但科举森严,无据可寻,能入榜便证明了实力,连文曲星下凡都未必能回回会元。
至此,殿试就成了最关键的决策。
许默之优异毋庸置疑,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的思路,即便是三公三孤也要喝一声精彩,他于殿试的泼墨挥毫,更是被誊录收藏进文昌阁里,史称青竹公子佳作。
方远的思路虽然惹来了不少世家嗔怨,但却击中天家内心,引动平民追捧。再加上去年金銮殿上的金口玉言,好像也稳握掌中。
所以赌局除了两位各进一甲,还设置了“同时位列”这个选项。
但丰京百姓可不傻。
去年两个人还未科举舞弊闹上金銮殿,今儿就同时位列一甲,那不是打天家的脸——到底是替哪个作弊的遮掩?
科举都有人作弊了,天下还有公正的地方吗?
百姓心溃,国之将倾。
即便两个同样优秀,天家也只能选一个做一甲,另外的屈居二甲,含恨落泪。
所以大家愈发期待,到底是选许默,还是选方远。
选方远,意味着放弃个优秀的儿郎,违逆天家提拔新秀的初衷。
选许默,则意味着得罪方家,摒弃让天家为之心动的收富人税法。
仔细衡量起来,优异的新秀经常有,每三年就能出个会元,许默的光彩因此大打折扣。
反观方家子弟,有世家做后盾,勇敢提出收取富人税,甚至愿意带头上缴,怎么看都比孤零零的会元要更有用。
天家只要不傻,选哪个似乎不需斟酌。
也因此,地下钱庄的方远选项,远比许默选项更热门。
“听说入钱庄的八成都选了方家公子。”黑衣少年跟前的侍卫低声禀报,“两成的人选了许公子,大皇子也让人押了三千两白银,赌方家公子进一甲。”
黑衣少年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五千两银票,“记得替我下注。”
尽管这已经是他全部的家当。
“殿下。”侍卫显然是知道内情的,惊呼道,“不可啊,皇后娘娘总共就给您留下这些钱,若是赔进去可如何是好。”
“没了?”黑衣少年低笑,“放心吧,不会没的。”
他从袖中掏出劣质脂粉,学着妹妹的样子在面颊涂抹,最后收回袖笼,“父皇还在太和殿犹豫选哪个吧,我这个做儿子的,总得替他分分忧。”
宫墙高矗,长路漫漫。
他握着掌心的红头绳,平静自若地前行。
有太监禀报大皇子也赶去了太和殿,他神情不变,只嘴角勾起势在必得地笑。
第399章 你们要的勾心斗角
王朝有规,皇子幼时与生母同居后宫,六岁迁至帝王寝殿的东西五所,于十五岁成年受封出宫立府。
大皇子时年十七,早已立府两年,是从宫外赶到宫内,路程相对遥远。
黑袍少年特意放慢脚程,于两盏茶后悠悠然抵达。
寂静的太和殿还是那般雄伟壮阔,相比殿试那天少了数百学子的喧嚣与热闹,像极了落寞的冷兽,孤单单伏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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